公元二零四二年,国家历史研究所中,弥漫着一种紧张且暗含激动的气氛。
会议室的圆桌被搬离,取而代之的是几乎填满整间屋子的复杂机械。
来自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汇聚一堂,为了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时空计划的实施。
虽说是一次正式公开的活动,但实际上不过是时空穿梭机的试运行。那个被社会名流羡慕不已的第一穿越者,其实只是科学部门的实验品罢了。
这个倒霉的不知前途如何的实验品,甚至还是戴罪之身。
伊萱琳,原本是一位负责未决案件以及无头案的搜查员,枪法与办事能力皆是一流。但因为三年前的一次失败行动导致被长期监视,同时搜查员的资格也被取缔。
她深知这次的穿越计划有多大的风险:谁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够活着将研究结果带回来,或者说能不能完好无损抵达古代都无从得知。但是三年。整整三年的软禁已经快将她逼疯。只要能够逃离那个冰冷的牢笼,就算是让她自废手足她都愿意,又何况冒这么个风险呢?大不了就是一死。她伊萱琳,早在三年前那个意外中就死了。
因为三年前,她射出的子弹打进了自己已经订婚的男人的胸膛。
那是一位政治家的儿子,声名显赫,对她亦是用情至深。可是,他竟是她追查的那个贩毒团伙的幕后支持人。虽然上头下来的命令是找人替罪,然后把这一切隐瞒过去。但是她无法让这样一个衣冠禽兽逍遥法外。所以她开枪了,
她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从十四岁起,付出了十一年光阴与爱的男人开了枪。
伊萱琳。这个名字是和神枪手挂钩的。子弹毫无偏移,一击射穿了他的心脏。
维护正义换来的结果是行动失败的判定书,以及终审的半软禁。
房间中的人看着她推门走入,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般,纷纷的议论声霎时消失。
“哼。”伊萱琳冷哼一声,嘴角轻轻上挑。她本不是个很好看的女子,但天生就带着一股气质,让人不敢亵渎,不敢侵犯。不然,早在三年前,她就被判刑了。
“我们最重要的舞者也到了!”扬声器中传出总策划者的声音,“各位先生女士,历史性的一刻就将要来了!伊小姐,请将外套脱掉吧。”
伊萱琳面不改色地单手解开搭扣,棕色的长羊毛外套从肩头褪下,露出里面一套淡雅好看的汉服。
“此次穿越的预定地点是文景之治时期。”扩音器中还在继续播放着关于文景之治时期的解说。在旁人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伊萱琳已经躺进了机器当中,手中藏着一把微型手枪——这也是自三年前起她第一次被允许配枪。
戴上眼罩之后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能够感觉到周围冰凉的垫子和防辐射材料。
“文景之治啊……”她呢喃道,在脑中回忆相关的内容——又有谁会想到,这个百发百中的搜查员竟曾经是十八岁便历史系毕业的天才少女呢?
但无论如何,往事如烟,她已经回不去那些干净的年代了。
躺在冰凉的机械中,伊萱琳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已经要冻麻了,低声抱怨:“怎么那么慢?”
此时的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当然不会知道会议室中已经冲入了十多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而会场中心也已经被安上了炸药。
机械师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而来袭的人群却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中的爆炸控制器。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有稍微胆大一些的企业家厉声质问。
对方只是冷冷一笑,丢出恐怖分子经常用的台词:“不做什么,就是想要玩玩罢了,这样大的骚动,不是很有趣么?”说着,已经按下了引爆键。
即使是机动舱内的伊萱琳,也能够感觉到那种仿佛要劈裂天地一般的震动,随后耳边听到滴的一声响,还来不及仔细考虑,不知何处飞来的东西就结结实实撞在了机器上,将她的人弹起来,头部狠狠砸中金属的内壁。
一瞬间剧痛就袭击了她的脑部,同时绑在手上的防辐射腕带开始发热。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仿佛就要化为尘土一般。
耳边响起的噪音,对于这台高科技器械而言,未免吵得过头了一点。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该不会被炸药炸了一下,导致内部程序故障了吧?虽然她原本就做好了丧命的心理准备,但是可没有想过是在机械舱里活活闷死!就算再怎样厌世,她也没无聊到用这种方法自杀。
又是一阵刺骨的痛,她忍不住张开口想要发出尖叫,却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只是真切地感到喉咙口的震动。
伊萱琳的身体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凉,几度折腾之后,她终于是如愿以偿地昏了过去。那一瞬间,所有的痛苦感受都消失不见,三年被软禁的回忆仿佛也不再那样难以直面。她只觉得无比温暖心安。
——就如同回到母亲的子宫内,对世界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