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奥地利回维也纳后的次年(1820年)6月,佛格尔终于使舒伯特的歌剧《孪生兄弟》在维也纳的宫廷歌剧院上演,并由佛格尔担任男主角。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比舒伯特大了将近30岁的佛格尔对于舒伯特的关爱程度了。
当时的歌剧界中,意大利歌剧的势力相当大。在维也纳的歌剧界也是如此,莫扎特的作品和贝多芬的《费得里奥》,还不及意大利的歌剧——尤其是罗西尼(1792—1868年)的《塞维亚理发师》和《奥赛罗》等作品受到一般人的欢迎。因此,当时的歌剧院不太愿意上演德国歌剧,更何况是年轻作曲家的作品呢!
1820年6月14日,《孪生兄弟》首演的那天,23岁的作曲者舒伯特与刚回到维也纳的安哲姆·西典布伦纳一同坐在克伦特门歌剧院三楼的大众席后座,兴奋地注视着台上。
这出《孪生兄弟》并不算正式的歌剧作品,而是根据法国喜剧的剧本翻译写成的小型歌剧。歌剧内容是以一对不容易分辨的双胞胎兄弟为主角,由一名歌手担任这两个角色,是一出故事情节不是很复杂的喜剧作品。
在这出歌剧中,两位孪生兄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舞台上,所以,担任这个角色的歌手,必须不断地出现在舞台上。而名歌手佛格尔却答应饰演这个繁重的角色。
序曲演奏完后,佛格尔出现在以莱茵河的村落为背景的舞台上开始表演。每当“佛朗兹”和“佛利多里”这两个双胞胎的角色受到观众热烈的掌声时,舒伯特和坐在旁边的安哲姆·西典布伦纳两人便相视而笑并且高兴地鼓掌。
“每个地方都有人拍手太久,实在是不理想!”西典布伦纳低声地向舒伯特说。
“对!虽然我很感激大家这么捧场,但是……”舒伯特也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原来,修伯恩和一些舒伯特的朋友都兴奋地来剧院观赏;由于他们过于热心捧场,所以在一般的听众鼓完掌后,他们仍继续鼓掌或大声叫好,往往干扰了歌剧的演出。
后来,其他的听众对于这种过分热烈的喝彩声感到很厌烦,有人便开始叫:“肃静!”“吵死了!”而且还有人吹口哨。此外,可能是一般听众习惯于欣赏意大利歌剧,所以对于舒伯特的歌曲式作风有些不太能适应。基于这些原因,场内的气氛显得不太稳定。
歌剧《孪生兄弟》的主要曲子,加上合唱曲,一共是10曲左右。当这出歌剧演唱完之后,舒伯特的朋友们便非常热烈地拍手喝彩。喝彩声压过了反对派的口哨声。也有不少反对派的听众由于佛格尔的美妙歌声而给予热烈的掌声。
在不停的掌声中,佛格尔又数次回到舞台上谢幕,但是听众的掌声仍然不断,他们希望作曲者能亲自上台。
“喂!舒伯特,大家正在等着你上台,佛格尔也一直看着舞台的出入口,你赶快上台吧!”安哲姆·西典布伦纳说。
这时,舒伯特可能是受到了热烈喝彩声的影响,红着脸说:“我怎么能上台呢?你看我穿的衣服!”舒伯特这天穿了一件很朴素的便服。
“那么,你穿我的衣服上台去吧!”
西典布伦纳立刻把自己的燕尾服脱下来借给舒伯特。但舒伯特说:“不行!不行!我不上台!”
他红着脸把燕尾服还给西典布伦纳。这时台下仍然掌声四起,站在台上的佛格尔只好用手势请听众安静下来,然后说:“作曲者舒伯特先生今天没有到场,我代替他向大家深深地道谢。”
佛格尔向听众点头致谢后,大家终于停止继续鼓掌。音乐会结束后,舒伯特、西典布伦纳和所有的朋友们便一同前往酒店,大家共同举杯庆祝这次首演的大成功。
但是,这次能不能算是大成功呢?每一家报纸对于《孪生兄弟》演出的报导都非常简短,只有“一般音乐新闻”这家报社发表了稍微长点的评论。在这则评论中,虽然承认舒伯特的才能,但也同时指出了“管弦乐法不够完整”和“转调过多”等缺点。《孪生兄弟》一共只上演了六次,所以,无论是在上演成绩和作品上看来,都算是一种失败。《孪生兄弟》失败的最重要原因,是脚本的不理想;而且,舒伯特的音乐一向带有哀愁的特色,不适于为这种喜剧配乐。
“舒伯特可能相当失望吧!”
“但是,听说这次他答应为三幕歌剧《神奇的竖琴》作曲,现在已写完了第二幕。不过,这出歌剧的剧本,听说是《孪生兄弟》的作者所写,所以,我还是有些担心。”
“说的也是!不过,音乐怎么样?这次是不是采用了罗西尼式的音乐?”
“不!他从不崇尚时髦,这就是舒伯特伟大的地方。在很早以前,他就曾赞美罗西尼说:‘罗西尼的天才绝不能被否定!’他的这种态度也很伟大!”
修伯恩、萧伯、梅尔霍华和西典布伦纳兄弟等人,集合在一起谈论舒伯特的事。
1820年8月19日,歌剧《神奇的竖琴》在维也纳首次公演。虽然乐曲只花了两星期写成,但旋律非常优美。由于这一次的公演是为了募款给安·迪亚——维也纳剧院的舞台设计家,所以采用了华丽的背景,而且共上演了12场。但是,又由于脚本不好,没有受到一般听众的好评。结果,这出《神奇的竖琴》并没有提高舒伯特的声誉。
不过,这出歌剧的序曲,也就是现在所称的《罗莎曼序曲》,却因此大为出名。事实上,现在之所以称这首序曲为《罗莎曼》,是后来在印刷时排版错误所致。因为舒伯特曾为另一出歌剧《罗莎曼》作曲(这出歌剧的序曲叫做《阿尔丰索与艾雷斯特瑞拉》)。这种情形对于后世的人来说,确实是相当麻烦的。由于这出《神奇的竖琴》首次公演的成绩并不理想,所以舒伯特也没有取得事先谈好的作曲费五百格勒登。
“舒伯特是个老实人,剧院的负责人也未免太刻薄了!”
“对!所以舒伯特对于替剧院作曲也感到厌烦了。印度歌剧《沙尾塔拉》才写到一半,他就放弃不写了!”
“这样才对!那出印度歌剧的脚本,我先看过了一遍,写得实在不像样!所以,我劝舒伯特千万不要为这种歌剧作曲。”诗人梅尔霍华好像有些气愤地向修伯恩和萧伯说着。
萧伯接着说:“干脆请人在松莱托纳家的音乐会中唱舒伯特以前所写的歌曲,对舒伯特可能还有利些。”
1820年的12月,舒伯特被邀请参加名律师同时是音乐爱好者松莱托纳博士家的音乐会。这天,由公务员兼声乐家吉姆尼希演唱舒伯特的《魔王》,受到了热烈的喝彩。钢琴伴奏者并不是作曲者,而是一位美丽的小姐。
“我真佩服你,这首曲子确实令我意外地兴奋和惊奇。在演唱以前,卡蒂小姐试弹伴奏时,我曾经问她:‘这首曲子是你作的幻想曲吗?’她说:‘不是!’于是,我心里很想知道,到底这首美妙歌曲的作者是什么人。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卡蒂小姐。”
业余歌手吉姆尼希表情认真地对舒伯特说。此外,在舒伯特周围还有钢琴伴奏者——20岁的卡蒂·佛莱利希、爱好音乐的年轻剧作家——29岁的葛利儿巴尔札、舒伯特前年在却利斯庄结交的昔恩休泰男爵、这幢房子的主人松莱托纳律师及他的儿子里欧波耳多等年龄、身份各不同的人们,大家都赞美着舒伯特。
“像这么伟大的作曲家的作品,居然连一首曲子都没有出版,真是莫名其妙!我们以这个‘星期五音乐会’作为后盾,找一家乐谱出版社,先把《魔王》出版,你们看怎么样?”
听主人松莱托纳博士这么一说,大家都表示赞成。舒伯特本人由于个性内向,眼前又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所以感到很难为情,他只好将与约瑟夫·西典布伦纳两人一同整理乐谱的事绝口不提。
松莱托纳的府邸是四层楼的建筑,称为“葛恩德尔馆”。每隔一段时期,在这儿举行的“星期五音乐会”是一种交际活动,但是后来竟在此地产生了舒伯特迷。
“你看上了卡蒂小姐吗?不行!不行!葛利儿巴尔札好像早就对她有意思了。”
音乐会结束后,舒伯特与约瑟夫·西典布伦纳以及里欧波耳多一同喝葡萄酒,他们两人取笑了舒伯特。年轻的里欧波耳多说:“不过,卡蒂小姐也有姐妹,她们四姐妹都有艺术方面的才能。本来佛莱利希家是具有贵族血统的生意人,后来她们的父亲事业失败,所以她们只好以教音乐来维持生活。怎么样,过些日子要不要一起到佛莱利希家去?”
“要!一定要带我去!”
舒伯特对这件事有意,但坐在他身边的西典布伦纳说:“喂!这种事虽然不错,但别忘了你的正事。最近,我因为替你整理乐谱,才发现你近来的作品比以前少了许多,光是歌曲方面,今年写了还不到20首。”
“但是,我在3月中,曾为费迪南哥哥的教会作过曲;夏天,也作了《神奇的竖琴》;到了秋天又写了《沙昆塔拉》……歌曲方面,也写了海因利希作词的《小山上的年轻人》和以乌兰德的诗谱成的《春思》等,我自己倒是有点把握。”
舒伯特表情非常认真地回答。事实上,20岁以后的舒伯特,比起他十八九岁时,作品数目虽然减少了一些,但是以具有民谣风味的《春思》一曲为例,这首曲子明朗、亲切、美妙且转调顺畅,证明了23岁的舒伯特在作曲的感觉和技巧上,都已经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