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爷爷……”当我心急火燎的跑到南地,翻遍了爷爷家的整个院子,却没见到他老人家的踪影,只好跑到田地里去找他。
“爷爷……爷爷……”东地的豆地里没有他。“爷爷……爷爷……”我依然扯着嗓子吼叫着。
“哎!”当爷爷的声音从不知哪个地方传了过来,我兴奋的差点哭了起来。
爷爷此刻正在一个沟沿上站着——头上带着草帽,手里拿着锄头。
“爷爷……不好了……不好了……”我气喘吁吁,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爷爷……三奶带着三叔找三婶了!……三婶回来了!”
“什么?!他们找她干嘛?!”爷爷一听就明白了八九分。“走!我们去看看!”
三婶的村子离我们村不远,就隔着三块地,两条小河沟。我之前说过,他们家和我们家算是世交。我爷爷和三婶的父亲原来是很好的朋友,后来因为三叔和三婶闹离婚,爷爷和他便断了交情,再也没有了来往。
三婶离婚后,就一直在外地打工。据说这也是被逼无奈,因为离婚之后,三奶还是不依不饶的闹腾,一不高兴就把薇薇——还有那已经送人(其实就送给了三奶的女儿们)的孩子往三婶娘家一扔,让他们负责照顾。
三婶的娘家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们以“姓张的种”为由,一次又一次把孩子们赶到了村外。
可怜的薇薇,每天不但要担心随时发疯的父亲,还要忍受三奶一次又一次的打骂,一次又一次的抛弃。一个女人,干涉了儿子一生,现在又开始着手毁了孙女!真是可悲至极,愚蠢至极!
“我们稀罕你看?!滚你妈的贱货!以后不要再偷偷摸摸的看姓张的小孩……”等我们赶到三婶家,三奶不知已破口大骂了多久。
周围聚满了人,有两个人可能实在看不下去,抱着俩胳膊站在三婶的屋前,不让三奶在往前踏进一步。三叔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坐着,冷眼看着三奶热血沸腾的表演!
我四下瞅了瞅,并不见三婶的身影。
“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那两个抱着胳膊挡着三奶的人后面还站着个人,此刻他忽然绕了过来,指着三奶大声呵斥着。“你凭什么闹?!她为什么就不管看她的闺女?!你们有什么权力不让她看小孩?!你们这是犯法,你们知道吗?”他看起来情绪异常激动。
“你是哪跑出来的野男人?!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叫刘小雨给我出来!我要当面问问她,这些年来抛夫弃子的在外面浪,是不是很舒坦?!”三奶嘴上还是那样的强硬,
“我是她丈夫!有什么事冲我来!……我跟你说,你再敢骂她,你信不信我打你……”那男人说着就准备向三奶冲来,旁边几个人赶忙上前一步阻止。
“王新,你别跟她这样!她不行事,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反正咱都报警了,等警察来处理吧!他们家势力大,别回头缠不过……”拉着他的人小声算说着。
嗬!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家一直以来都是仗势欺人的。除了三婶这件事处置的不妥贴以外,我们家到哪不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仗着人多势众,欺负过别人呢?!
“哎哟!你打啊!你有种就打啊!看我不把你撕了……”人家没事了,三奶倒是叫上劲了,拧着头往人家身上撞。旁边几个妇女见状也不得不上前进行劝说,拉开了三奶!
“够了吧!”三婶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满脸的干泪痕上面是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她此刻正用一种正充满仇恨的瞅着三奶。“你闹够了吧?!闹够了就给我滚!”
三叔此刻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三婶。
三婶——暂且还这么叫她吧——比以前胖了许多,但是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依然那么漂亮。不对,甚至比几年前还要漂亮!
“你个小娼妇,终于出现了!”三奶一见三婶,两眼都冒着光。她也恨她。
“你给我闭嘴,你再敢骂她,你看我不杀了你……”那个自称三婶丈夫的人试图冲破拦着他的人,去给三奶一记耳光。
爷爷此时也赶忙冲上前去,站在三奶的前面。“你想干什么?!她年纪大了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王新!这是我和他们家的事,你不要掺和好吗?我来解决,你先到一边去,等我好吗?……俺大哥,你先把王新拉屋里去……”三婶对着那个叫王新的柔声祈求着,又让人把他拉进了屋。
三奶依然在旁边继续骂着,就像一种背景音乐。
“三哥……我还是想叫你三哥……我们离婚也好几年了!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不好……但是,这能怪我吗?我现在都不恨你了,你为什么恨我呢?我看薇薇怎么了?她是我的女儿,我看她有错吗?……你也可以看小曼(三叔的小女儿),她在她姨家,我没把她带来……如果你想看,我是不会阻止的……我嫁给你那么多年,我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难道你不知道吗?……三哥……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最后一次通过这种方式见你……如果你不愿意让我看薇薇,我也答应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去看她……所以,请你赶紧带着你娘离开!不然等下派出所的人来了,我也救不了你们!”三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而三叔却早已泪流满面。
“我……”三叔终于说话了!这些年来,我就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我……对不起……”三叔说完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爷爷怕他发疯,赶忙跑过去安抚。“小三……走,咱回家吧!”
“你哭啥?!你搁一个女人面前哭啥?!”三奶像疯了一样的冲到儿子面前,抓着儿子的胳膊怒吼着。
谁知道三叔猛地把三奶推开,然后站起来就对躺在地上的三奶又踢有踹。
“哎哟!我滴娘来!你这个畜生,你没良心,你居然打我?!……哎哟!打死我了!”三奶躺在地上哀嚎着。
这简直就是一场人间闹剧啊!周围的人都解恨般地看着!而三婶更是阴冷的露着不知是喜还是哀的表情转身走进了屋里。
“哎哟!救命啊!这畜生要打死我了!”三叔像疯了一样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连劝阻的爷爷都被他推倒了跌坐在地上,而三奶依然躺在地上咒骂着,哀嚎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来几个穿制服的人走过来把三叔按倒在地上。“干什么?为什么打人?!”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赶忙跑过去把爷爷扶了起来。对于三叔的发疯,我一直也是非常害怕。
“哎!哎!同志、同志,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是家务事,这是他儿子……他……脑子有毛病……”爷爷顾不得身上有没有摔伤,立马拉着一个民警的手解释着。
“儿子打母亲?!”这样的事,在我们农村不算稀奇,但依然新鲜。“那更不行!没有王法了可是?!居然敢打母亲?!”这个民警显然很讨厌这样的事情。
“不是……是这样的,这人……这人是个神经病!”爷爷压低着声音说,生怕别人听到。
哎……三叔疯了,这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咋可能看到警察来了,三奶反而不像之前那样闹腾了,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别说了,先把人带到派出所再说……”那警察也懒得听爷爷解释,眼看都中午头了,他估计也想等着下班。
“什么?你们要把他带到派出所?!不行!你们谁也不能带走他,他哪都不去!”三奶一听说要把三叔带到派出所,立马站起来,试图拉开另外两个控制着三叔的人。“你们不能带走他,你们放开他,他不能坐牢……他不能坐牢……”
三奶意外的举动震惊了民警,也让围着观看的人面面相觑,无法理解。
“他不是故意的,他精神有问题,他是个神经病……你们不能带走他……他会打你们的……他会在牢里死掉的……”三奶依然在奋力拯救着她的儿子。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