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我们老张家
70787200000076

第76章 我们的童年

“张木青,你说你爬那么高,想干嘛啊?!”丁老师还不等我从门上下来,就把我一把抱了下来。

现在,站起来我已经到她的眉头了,再把我抱起来,对她来说是件足以让她气喘吁吁的事情!

“我……”每次见到她,我都会怯懦不已,不敢造次。“我就是想进校园里看看!”说到这里,我不知为什么内心泛起一阵酸楚,眼眶不觉红了起来。

我能告诉她,我就要辍学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走进校园了吗?

“丁老师,她真的是想看看校园,刚才还和我们说,看一下就走!”一旁的潘海强赶忙替我把话接了过去。他也是丁老师一手带大的学生,我们同学了五年,争吵了五年,互相不顺眼了五年。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是他在帮我说话,我不禁向他投了感谢地一眼。

“你们这群小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大门能是随便翻跃的吗?万一摔伤了,可怎么办啊?”丁老师抚着我的头发,心疼地责怪着。

“丁老师,我们保证再也不敢了!张木青,你说是吧?”潘海强对丁老师也是又敬又怕的。

“哎……真拿你们没办法!”丁老师并不想怎么去批评我们,她所表达的更多是关心与爱护。“好啦!你们也别在晃荡了,赶紧回家吧!快中午头了,你们家人该找你们了!”丁老师说完,就拉着我的手朝学校门口的大道上走去。

“丁老师,那我们走了,您也回去吧!”潘海强看起来是那样的成熟老道,一边拉着潘海鹏,一边给我使着眼色,示意我赶紧离开。

“嗯,你们不要乱跑了,特别是沟河塘沿,一定不要去!听到没有!”丁老师带着命令的叮嘱着。

“好、好、好!我们保证老老实实的回去!”潘海强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我们很快的转身离开了丁老师的身旁。

“张木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们三个默默走了一段距离后,潘海强忽然转过来问。

“嗯?”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我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觉得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刚才和丁老师说话的时候,差点哭了!平时你不这样的,你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流泪!……我们两个经常打架,每次都是你把我打哭!可你从来没有哭过!”潘海强自以为很了解的看着我。

这个和我同学了五年的人,从一开始的小不点,长成现在比我高半头的男子汉!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总是爱欺负我!我们两个就像天生的宿敌,不论我做什么,他总会找我的茬!

“你比我大两岁,难道不知道让着我吗?”我曾经用各种方法希望他放过我!甚至把年龄的问题都拿出来说事了。可是不行,他还老是莫名其妙的欺负我!不过……今天怎么了?良心发现了?居然开始关心我了?!

“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事?!”我不想告诉他,也没必要告诉他!

“…………”见我这样的态度,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失望,但又无可奈何。“好吧,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关心!”他说完便若无其事的转头看向了别处!

七月,田里的玉米苗在夏风中摇摆,路两旁的梧桐树异常的翠绿,它们在夏风中欢快的清唱“哗啦啦”的歌曲,阳光也在“哗啦”的歌声中,窸窣的舞蹈着……

“张木青,初中你打算去哪里上学……”潘海鹏似乎看到了我和潘海强又开始剑拔弩张的尴尬了,立马把话题岔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还不如不说!

“我?”我冷笑了一声。“我可不像你们男孩子那么走运……在咱们这里,女孩子有几个可以选择去哪上学的?我如果上……除了咱们小学前面的那个初中,我还能去哪上呢?!”

“什么?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就在这里上啊?!在这儿上学会把你废掉的?!”潘海鹏一听我说要在这个村子里上初中,一脸的不可思议。因为之前我好像和他信誓旦旦的提过我要去县城上学了。

“不为什么!”潘海鹏永远抓不住我说话的重点,刚才我明明已经透露过原因了。

“张木青……”潘海鹏见我眼角又蓄满了泪水,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里。

我还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委屈,可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眼泪!哭有什么用?!

“好啦!咱们走吧!”在一条小路的分叉口,潘海强拉住了还要继续跟着我走的潘海鹏。“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得回去了!我今天下午还要帮咱爷去豆地里锄草呢!”

“那……张木青……我们走了……再见……”

“好的,再见!”我头也不回的把手扬在半空中挥了挥,算是道别!眼泪却也在那一瞬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再见了,我的同学们。五年来,我们打过、闹过、相互捉弄过!我们从幼小到现在的还不算青葱,一直相互陪伴着。我们玩过各种各样无聊幼稚的游戏,我们曾为了争抢一个石子,一根木棍,一片树叶,一粒花瓣在校园里上演无数次追逐战!

那时的我们从不讨论未来,也没有梦想。我们虽然有烦恼,也会时常伤心,但好像都是雁过不留痕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狐狸,你觉得长大好,还是永远都不要长大好?”身旁的狐狸热得哈喇子一个劲儿的顺着舌头往下流,道路两旁的知了吵得令人心慌!“我以前特别渴望长大,我以为长大了我就可以有权利发话,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可是,好像不行,不论多大,我都没有什么权利!永远活在别人的管控之中!狐狸……你说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没有希望,没有期待,没有人爱我,我也不爱任何人了……我是不是活得太久了!十二年了,真的太久了……我为什么不会死呢?人家说生病不看医生的话会死,我这几年生病从来不看医生,结果不也好好的活着吗?……如果有一天,我醒来发现自己的尸体就躺在我的旁边,我会不会兴奋的一下子飘起来?!……”

道路很短,我和狐狸很快就回到了村子!“狐狸,你有没有发现?从学校到家的路变得越来越短了?以前我总觉得好长好长……”

从五奶门口一拐,就能看到我们家的大门了。

平时空荡荡的门口,今天却坐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是三叔家的女儿微微。

“你怎么在这儿坐着?怎么?家里没人,你忘记带钥匙了?”我走到她的身旁,蹲下来问她。

她把埋在双腿间的头抬了起来,红肿的眼睛下,是一脸的泪痕。

“怎么了?三奶又骂你了?你别理她!她就那样……”我知道,不论她有没有做错事,三奶每天都要对她骂几句,就像例行公事一样。

“小七姐……”薇薇哽咽的叫着我的名字。“我妈妈回来了……”

“啊?真的吗?三婶回来了?”听薇薇这样说,我的心里闪过一丝惊喜。薇薇不是一直盼望着她的妈妈回来吗?她每次提到妈妈虽然都是噙着泪水,但也掩饰不住一脸的幸福。现在她的妈妈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可是?她看起来那么悲伤!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你妈回来了,在哪呢?”薇薇一直沉默着抽泣,我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呜呜……我妈妈……在我姥姥家……都怪我,我不应该把她偷偷看我的事告诉奶奶的……呜呜……小七姐,怎么办啊?!……他们知道我妈回来了……我奶奶带着我爸去找她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告诉她的!我妈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回来了……我还是……我该怎么办?我奶让我也去……我不敢,我怕我妈怪我……我不是故意的……妈妈给我的东西我没放好……我奶问我的时候,我应该说谎的……我应该说我偷的……呜呜……他们会不会打死我妈?!你知道的,他们经常打我妈……小七,我一直觉得我妈走是对的……呜呜……他们经常打我妈……我该怎么办……呜呜……”

薇薇忽然间哭得惊天动地,我赶忙把她搂在怀里,用手在她后背上轻轻划拉着。“薇薇,你别哭!没事的……你别害怕,他们不敢怎样的,你姥姥姥爷会保护她的……没事的……”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知道三奶的为人,她是不在乎脸面体统的,她要的就是痛痛快快出一口气。

“呜呜……我想我妈,可我不想再见到她了……都是我的错……只要她好好的……我可以一辈子不见她了……呜呜……我不想她了……小七姐,求求你,你去找二爷,让二爷去看看吧!别让他们再打我妈了……呜呜……咱们家的人都听二爷的……小七姐,求求你,救救我妈吧!……”

薇薇说得对,得赶紧去找爷爷!三叔是个疯子,万一真闹出什么事来,薇薇怎么办?

“好!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