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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两月衣裳寄相思,梦里梦外故人游(3)

可马儿哪里会听她的声音?眼看着面前就要撞上少卿卿的马儿了,苏小荷似乎都能预见到,当她的马飞速撞上前面少卿卿马儿的屁股之时,少卿卿的马儿会尖叫着跷起前脚,而少卿卿会跟着没抓稳以一个优美好看的姿势,典雅地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当然,这些都是浮云,最重要的是,少卿卿,会气急败坏地抓着她苏小荷的衣领,把她当作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狠狠审问一番:“小荷小姐,你竟然跟踪我?”她的声音一定是咬牙切齿的,“你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企图!”

苏小荷下意识地撇撇嘴,脑子跟着飞速旋转起来,搜索每一个可能回答的答案——她该怎么回答,怎么告诉少卿卿她苏小荷为什么要这么大老远来跟踪她?

苏小荷知道,自己是肯定不能说自己就是爱傅倾圣爱得死去活来的苏啸夏,要去见傅倾圣一面。所以她转了转眼珠子,然后道:“少姑娘,其实,是因为我很喜欢姑娘你,所以就想跟过来,就想……”苏小荷红着脸低下头,面前,少卿卿慢慢地伸手摸上腰间,她纤细如葱的手指轻轻扣上腰间的一个衣服结,然后轻轻地扯开一半,再摸到里面随身携带的短剑……

想象中的苏小荷连忙打了个寒战,她可是了解少卿卿的心思的,肯定还没等她深情表白完,这少卿卿就该拔出剑,让她苏小荷成为她剑下的无数冤魂之一,她苏小荷还想活着,还不想死呢!光是想到那短剑出鞘时在阳光照射下银光闪闪的样子,就让苏小荷觉得发抖害怕,她苏小荷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所以这一个说辞,肯定是不行的。

那干脆她就继续用小荷小姐这个称号?说是因为傅倾圣曾经救过她一命,所以她对傅倾圣不仅仅是心存感激,更是想以身相许?

这一次,苏小荷似乎能看到少卿卿上下打量她的挑剔眼神了!那眼神,哪里像是一个在往家里带一个女主人的侍女,倒是像往家里领儿媳妇的母亲!苏小荷可不想被少卿卿那杀人的目光在身上刺几个无形的洞,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摇摇头,然后哆嗦了一下,直接又把这个想法给推掉。

实在是没有第三个好办法了。苏小荷在心里喃喃着,眼看着这马儿,不是,是疯马就要撞上面前少卿卿的马儿了!苏小荷深吸一口气,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一棵大树之上,她紧紧一勒马绳,然后拽着马儿的头硬是扭了一个方向,朝着一旁的大树冲去……

眼前,大树的影子越来越近,她的身下,疯马狂奔的速度越来越快。苏小荷认命地闭上眼睛,拉着马绳的手跟着越来越松,她在想,她要以一个怎样高雅好看的姿势与这棵大树来一个亲密的接触,可是还没等她想明白,这马儿便已然撞上了大树,一声“吁”的尖叫响起,苏小荷只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什么猛猛地撞击到了一般,她整个人跟着悬空飞上了天,她在空中绕了好几个弯儿,脑袋跟着朝下坠落,思绪也跟着莫名飞出了好远好远……

她记得最开始在家里,西湖湖畔,那时候苏氏还是离国皇室的御用丝绸商,苏小荷很是调皮,每每哥哥苏啸夏在院中被爹爹看着练武之时,她就喜欢爬上树偷看哥哥练武,久而久之,树上变成了苏啸夏口中“苏小荷的第二个家”。苏小荷爱在树上睡觉、爱在树上发呆、爱在树上吃东西……同时也由于极其没有平衡感,而爱从树上掉下来……

不过那个时候,每每苏小荷要从树上掉下来的瞬间,哥哥苏啸夏都会从一旁冲出来,伸出手将她接住。苏小荷原本还惊慌的样子,在几次后,便压根儿成了不在乎。从树上掉下似乎成了一个苏小荷呼叫哥哥苏啸夏的方法,只要她想找苏啸夏,而又不想费力气开口叫时,她便只需要翻一个身,苏啸夏便会立刻出现,将她接住。

这种习惯便一直延续到了学堂里,苏小荷每每上课睡觉要从椅子上滚下来时,她的身前,何尔翎都会伸出一个胳膊向后,扶着她的脑袋,不让她的脑袋栽到地上,以免被唐老先生发现而被罚站。

不得不说,这一点,到现在苏小荷都是感激他的,因为他让她无数次免于被唐老先生骂。虽然说他这个举动,让苏小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脖子落枕,腰上无力,但不管怎么说,苏小荷还是记得他手掌的温度,温温的,还有着一股好闻的肥皂香味,这导致苏小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回屋睡自己的枕头怎么也睡不着。后来苏小荷的侍女见自家小姐如此,实在是受不了,便跑到京城最有名的枕头店,说是要定制一款像人手一样温度和大小的枕头。意料之中,苏小荷的侍女在接下来的三天内都没有回到苏小荷的身边——因为她被人当作是精神有问题的人而被关在牢里,让京城的各个医生轮流看了一番,最后还是苏啸夏出面将她救了出来,当然,这些都是小插曲了。

苏小荷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再敢上课睡觉,因为爹爹与她说,若下次再听人说她上课睡觉,那么他就要扣除她一个月晚餐的大鸡腿。大鸡腿保卫战使苏小荷这种随时随地脑袋很可能栽倒在地上的情况瞬间好了不少,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再翻下树,或者从椅子上摔下。

直到又到了军营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小荷再一次恢复了这种会莫名其妙从一个地方摔下来的本领——好像是一个名叫傅倾圣的人惯出来的。他时时守在她的身旁,她要从马上摔下来,他会飞奔上马把她救下;她要从树上掉下,他会伸脚将她钩住拉回;她要从屋顶上滚下,他会站在屋顶下等着她跳下去……

他把苏小荷宠得平衡力是变本加厉地不好,甚至都快习惯性地上树就睡觉,上屋顶就打瞌睡。傅倾圣!苏小荷在心里又一次大声念着这个名字,她只在想,他是这样把她给宠坏了,却又毫不留恋地撒手把她推开。

苏小荷无奈地一笑,在心里念着:傅倾圣啊傅倾圣,你可真是狠心。

而此时,她骑着这匹疯马,正狠狠地撞向前面的大树。

苏小荷慢慢地闭上眼睛,心想着如果有奇迹的话,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在落地之前救起,免去额头撞到地上的痛苦。果然,过了好一会儿,马儿撞树尖叫的声音都已经趋于平静,苏小荷只感到自己还是悬在空中,手脚都还能动,她心里一惊,各种可能各种过往如演戏般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然后她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苏小荷下意识地慢慢睁开眼……

意料之外,没有人,四周静悄悄的。苏小荷颤抖着手,轻轻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离地面还有约一米半高,原来是树干上有一节树枝,钩住了她的衣服,顺带把她也挂住在树干上了。

苏小荷倒吸一口气,心里总算是定了定,心想这样好歹也可以让她免于脑袋撞地之灾,免于嘴巴啃泥之灾,免于双手擦皮之灾……直到她突然听见身后的树枝开始“咯吱咯吱”发响,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里慢慢蔓延开来,她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刚想尖叫,便听见身后的树枝彻底“咔嚓”一声,苏小荷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不对,准确地说,是这匹疯马上。

苏小荷不知道她这一砸,这马儿会不会对这位名叫苏小荷的主人产生心里阴影,但她却知道一点,从此之后,这马儿只要是见她一来,她喊“驾”,便飞速地跑起来,她喊停,便乖乖地停下了脚……

而后来,包括休整,包括给撞青的屁股疗伤,苏小荷又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追上了前面狂奔的少卿卿。而这时少卿卿却已然向着京城的反方向——一座小城镇跑去,苏小荷还没来得及多去考虑这少卿卿为何要朝着反方向骑去,便被一片树林挡去了视线,而等苏小荷好不容易摸清了路,找到了少卿卿的痕迹时,出现在苏小荷视线之内的,则是一座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