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眉毕竟没见过多少世面,吓得双腿打颤,若非顾水莲及时扯着她的手腕,忿忿地瞪着她,她立马就能跌坐在地上,“你最好老实点儿,不然下一个难看的,就是你!”
说完,狠狠把沈如眉甩到一边。
琉璃觉得人家妻妾吃醋争宠的风波,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可她刚打算躬身告退,却不想被人推了一把,她一个踉跄,精准地扑到顾水莲身上。
鉴于她砸的十分跟得上剧情,顾水莲怒火中烧地起身后,顺便赏了她一记耳光,气派拿捏得十足,琉璃一时没反应过来,捂着脸瞪大眼瞅着她,心中却有时间空想,刚才哪个不长眼的推了她一把。
女人在面对情敌时,智商虽然为零,可战斗力却是爆表,顾水莲虽然在慕容弦面前是名门淑女,可到了这些情敌面前,立刻化身气场强大的悍妇,她深信要想得到心爱男人的注意,就要先打倒所有靠近男人的女人。
就算产生抡起花盆朝琉璃的头顶砸去的暴力想法,她也只是略微心疼了下,那是顾家新给她送来的名贵花木,可没想到花盆举起到半空中,一颗石子又狠又准地飞来,衣袂一抖,手腕突然一阵酸疼,石子击中她的手腕,顾水莲惊呼一声,花盆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王府重地,谁敢偷袭本宫?”
琉璃一把扯着犹在发呆的沈如眉,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做人有时候,脸皮就要比城墙还厚,“王妃,奴婢先行告退。”
她匆匆颔首行礼,沈如眉也惨白着脸微微点头,可刚走两步,就被身后震怒的顾水莲喊住,“想走,本宫同意了吗?”
沈如眉哆嗦地像筛糠,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琉璃眼一闭心一横,转身从容地胡扯,“哇,又有暗器!”
顾水莲和其余众人惊惶地引颈张望,恰好一群飞鸟惊起,吓得众人提起裙摆就走,琉璃立刻迅速地瞥了一眼沈如眉,小声道,“小姐,我们分开走。”
沈如眉这才醒悟过来,道了声珍重,一溜烟跑走了。
水阁里寂静无声,和风拂过,荡起一阵奇异的香风,琉璃皱眉回望,视线扫到某处,她倏地睁大双眸,一股幽幽的凉意从脚底升起,她讶然道,“难道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气氛陡然变得阴寒紧绷,像是泡沫,一触就破。
裕王府最精致可口又实惠的就是糕点,而这糕点的招牌就是桂花千层酥。
因为出自琉璃的手中,所以省了买的工序,如果再加上她和厨房大厨用糕点交换来的三菌鸡丝面,那就更是绝配了。
可她把这绝味放在落落面前时,落落除了眼睛一亮,似乎食欲并不佳,琉璃立刻正襟危坐,弯着眼睛道,“若是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落落蹙眉做沉思状,良久,才笨拙地抬起左手拿筷子,诚然她干活是一把好手,可却不是个左撇子,琉璃歪着头眨眨眼,“你的右手不方便吗?”
话音刚落,落落已吃力地换了右手拿筷子,可只扒拉一口面,就放下筷子,她摇摇头,然后抬手蘸了点水,在桌子上歪歪斜斜写下,“干活时摔伤了。”
琉璃心领神会,起身要瞧瞧她的伤口,可落落一双眸子却闪过恼怒之色,她捂着右臂踉跄后退两步,拼命摇了摇头。
琉璃瞧着她额头沁出的冷汗,怔了怔,勉强一笑:“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儿歇着。”
端着托盘走出老远,琉璃本预备把厨房多余的点心送给沈如眉压惊,可沈如眉被裕王妃吓了一通,竟选择装病下不了床,让婢女对闲杂人等一律谢绝。
刚绕过莲池,琉璃就瞧见风度翩翩的萧睿朝这边走来,清风吹过,带着水汽的芳香,萧睿眼中带笑,顺手拿了块点心尝了尝:“味道不错,你做的?”
琉璃咳了一声,文不对题道:“萧大哥是来找王爷的吗?”瞥见萧睿手中拿了个紫色小瓷瓶,她好奇问:“这好像是上等伤药,我在步凡那儿见过。”
萧睿又拿着一块糕点往嘴里送,闻言顿了顿,将小瓷瓶收在衣袖里,挑眉道,“哦?我以为这是糖来着。”
琉璃很是吃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萧睿微微颔首,抬脚就走,明显的敷衍让琉璃有些想跺脚,可她瞧着萧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恍然想起,裕王府能劳动萧睿大架送伤药的,恐怕只有裕王和裕王妃了吧,可这两位似乎并没和对方使用家庭-暴力。
她的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可又觉得怎么样都不可能是那个人。
虽说琉璃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可她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凡事必要寻个结果,才能安然入睡,而慕容弦今儿晚上不知哪儿来的兴致,据说要和肃王一起下棋,琉璃摸黑出门,到了落落住的院子。
她在院中的一处隐蔽角落里蹲啊蹲,蹲的都快睡着了,果然听到突然有风声吹过,接着头顶闪过一个黑影,这个时辰就算有哪个婢女内急起床,也不会轻功飞到屋顶上去。
琉璃急忙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她刚想换个蹲姿,没曾想屋顶突然又飞上个黑衣人来,两人声音虽然不是太高,可毕竟琉璃此时的方位实在利于窃听。
她讶然仰头望,先飞来的黑影竟是个紫衣女子,女子倨傲地开口:“主上让你对那个叫琉璃的下手,你怎地拖拖拉拉。”
黑衣女子声音清冷,“影姬,你究竟是听命于主上,还是因为胆大包天喜欢世子,生怕世子被琉璃吸引,所以才想让我尽快除掉她吧?”
琉璃心里咔的一声,听到黑衣女子的声音,她差点倒抽一口凉气,并非她听到自己好像多了个世子的爱慕者,而是这黑衣女子的声音,她曾几何时好像听过,就在顾水莲将她扔到后山,她没让野狼叼走,倒是差点儿死在一名黑衣女子手中。
幸好后来宫严经过救了她,而此时这黑衣女子,竟然就在王府中。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提心吊胆地继续蹲啊蹲,影姬妖-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我既是你的传信人,你只听我的吩咐就够了,如果五天内你还不能除掉琉璃,那就不用麻烦了,你马上回暗城。”
黑衣女子挺直腰板,淡淡道:“劳你费心,我在主上面前,到底比你更得重用,裕王到底是不是结党营私,罪大恶极之人,我现在也在暗中调查,就不劳你费心了,琉璃的事,更不用你管。”
影姬不怒反笑:“裕王根本就是个两面派,你居然还觉得他是好人?”
黑衣女子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我若回暗城,裕王府调查落落失踪怎么办,把真正的落落再从暗城送回来?”
琉璃捂着嘴睁大眼睛,心中五味杂陈,她眸中蓄满了眼泪,却不敢大口呼吸,落落?这个黑衣女子竟是白天里她见到的哑巴落落?
那近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晋王的遇刺,当时萧睿分明砍伤了黑衣女子的手臂,难道当真是这个假落落?
影姬笑得肩膀发颤,她换个站姿,“暗城?她早就用化尸粉除掉了,成了一摊血水了,到哪儿找去?”
黑衣女子心口一阵冰凉,她漆黑的眸子变得通红,挑眉狠狠道,“我说过,无辜之人不可杀,主上也一直都是这样定的规矩,你竟敢私自对落落下手?”
“我……”影姬反射性地张口,可顿了下,却冷然转过身去,“我今日来就是和你交待,尽快那个琉璃的女人,等她一死,裕王必定伤心,我们再抓紧策划对他动手。”
黑衣女子上前一步,肃然道:“我要见主上。”
“哦?”影姬拂袖,笑容中带着彻骨的寒意:“你认为你现在有资格见主上吗?”
说完,轻功离开裕王府的屋顶。
琉璃屏息看着屋顶黑衣女子落寞的身影,竟善心大发,突然觉得不忍。
待黑衣女子飞离屋顶,不知是觉得和影姬聊了一会儿,突然觉得饿了,所以抽空到外面吃宵夜了,琉璃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诚然她很想到落落的房间,问出个所以然来,再不行就把落落直接送到官府,任由处置,说不定还能审出个惊天秘密来,毕竟屋顶两个女子的谈话间,云淡风轻的要将皇子杀掉,当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既然要杀,那就挑位分高的下手。
她刚走两步,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琉璃,既然来了,不进来聊聊吗?”
琉璃身子顿时一僵,她没敢转过身去,只怅然地咬紧牙关:“突然……困得很。”
下一秒,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已被人扯了手臂,飞一般地进了房间,房门啪地一声关上,房间只点了一盏灯,烛火摇曳,房间忽明忽暗,琉璃默默无言地望着对面坐着的女子,“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琉璃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如果可以,你可以选择当我不在。”
面前的落落苦笑地摇摇头,接着竟反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然后手指靠近鬓角,琉璃吞了口唾沫,忙捂着眼睛,可却听到哧的一声,她手指露出一道缝,分明瞧见落落竟然从脸上扯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
接着下一秒,她承认自己被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