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慕容弦的贴-身婢女,既然被特赦不用贴-身侍奉,那这婢女的身份也就大抵成了空架子,所以琉璃觉得分外轻松,好不容易捞到潇洒的日子,她自然不能白白错过。
而管家私下也对她十分照顾,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绝对不会多去计较,所以就算她把慕容弦送的那只松鼠拍晕丢出府去,管家也只默默无闻地又给她送回房间。
直到无意中瞧见她准备好滚-烫的热水,要把松鼠丢进水盆里烫熟炖了喝汤用,管家总算气得铁青着脸,浑身连带胡须都颤抖着指着她,“随意杀害这只松鼠,这不是辜负王爷一番心意吗,而且随意残害动物,若是被官府知道,也是要罚你一大笔钱的。”
琉璃在心里默默一叹。
“我就是想给它洗个澡。”她伸手抚-摸下瑟瑟发抖的松鼠,松鼠惨兮兮地在她手中挥舞着小爪子,琉璃看着管家盈盈一笑,“阿黄,你看你吃了那么多死人肉,最近没开荤,是不是饿了呀?”
管家浑身僵硬地满脑门冒着冷汗,“谁……谁是阿黄?”
琉璃拎着松鼠的脖颈,满脸天真地往管家脸前送了送,“喏?就是它,我给它起的名字,好听吗?”
管家哆嗦着赞赏地点点头,猛然一个转身,百米冲-刺地跑走了。
当天晚上,管家派人给她送来金刚经,烈女传之类的书,顺便又搬来一大堆饲养宠物的书,供她阅读,第二天还必须写出长篇心得体会,琉璃打着瞌睡读了大半夜,第二天清晨被人摇醒,让她到外面去透透气,会有专门饲养宠物的人来帮忙给松鼠洗澡。
琉璃好不容易得空出了慕容弦的院子,顿时神清气爽,首先她想到的就是去探望一下失踪归来的沈如眉,无论是主动私奔,还是被迫失踪,沈如眉这次的逃亡都是失败的。
女子柔-软的内心受到挫败,要不就是郁郁寡欢,要不就是寻思如何死的洒脱,未避免沈如眉有空尽快找到死的洒脱办法,她决定翻墙进清月阁。
原因很简单,清月阁的大门被裕王妃的人守着,不让随意进出,美其名曰保护沈如眉,说白了就是软禁。
最终她没有进入清月阁。
琉璃刚做好准备姿势要翻墙,结果听到三丈开外的角落里,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传来,听着谩骂声何其残忍,可被打的对象却没有发声。
本着只是去看热闹的心态,琉璃拿着帕子挡了半边脸,小心翼翼挪步过去,阴沉沉的天,素梅和燕儿正颐指气使地双手叉腰瞪着地上蜷缩的少女,那少女头发蓬乱,嘴角浸出一丝鲜血,可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们两个,丝毫都不畏惧。
“呵,偷偷摸摸到这儿来干嘛,听说你的表妹小双就跟那个狐媚子走得很近,你是不是想来侧妃这儿给那个狐媚子通风报信,好让侧妃能有机会勾搭王爷?”
素梅满脸厌恶地盯着地上的少女,少女紧咬着唇,却并不吭声。
燕儿扯了下素梅的衣袖,冷笑一声,“姐姐莫不是忘了,这贱奴当日在王妃面前卖弄,说琉璃那个贱蹄子怀了王爷的孩子,结果被王妃……”她伸手指了下自己的喉部,“毒哑了吗?当初不是扔出王府去了吗,没想到又被哪个爱管闲事的嬷嬷给带回来了。”
素梅恍然睁大眼睛点下头,欢喜地一拍手,“哈,原来竟是个哑巴,看来就算把她打死,也没人知道她怎么没的。”
话音刚落,少女脸色煞白地挣扎着要站起,却被素梅一脚踹向胸口,少女闷吭一声,踉跄跌坐在地,眼睛睁得大大的。
“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两位姐姐不怕王妃难做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渐行渐近,素梅和燕儿惊诧地转头望去,“你……你怎么在这儿?”
到底是做了坏事心虚,琉璃微微扬起下巴,气定神闲走到她们面前,轻飘飘地说了句,“王爷要来看侧妃,我腿脚利索些,先来敲门的。”
两个侍女得意的眼中瞬间没了神采,牙齿打颤地说了声,“我突然有些内急……”
另外一个赶紧捂着肚子,“好巧,我也是。”
说完急惶惶跑远了。
琉璃蹲下-身,将帕子递给少女,“你叫落落对吗,还记得我吗?”
之前小双和落落可是天真活泼的八卦姐妹花,小双这段时间被调到顾府去了,没想到落落竟然回来了,落落一脸冰冷地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疏离的望了眼琉璃。
然后捂着胸口艰难地起身,面色苍白地往前走,她走路脚步极轻,琉璃吞咽口口水,这个落落周身一团死气,当真比吃了死人肉的阿黄都瘆人。
也不知这段时间落落经历了什么,竟然能从一个普通婢女,蜕变成如此有特殊气质的女子。
落落刚走没几步,突然呕了一口鲜血,琉璃急忙跟上,说什么都要扶着她到房间休息,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免费跑腿求管家到外面找个大夫来瞧病。
不过医药费要自理,因为琉璃最近也没发薪水。
她说出这个建议后,落落眉心微皱,盯得她心里发怵,最终只能作罢,她扶着落落回房间,然后到慕容弦的书房顺手“拿”点儿小瓷瓶,毕竟身边跟着那么多护卫,慕容弦身边备着的疗伤圣药简直比他吃的盐巴都要多。
当然,她也在考虑一个问题,偷偷跑到慕容弦的书房,万一被逮个正着的话,她是装死呢,还是会被打死呢?
越想越觉得头疼,她恍惚记得之前自己打算做什么来着,挠了挠头,最终只能作罢。
一路只考虑顺手牵羊的事,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忧愁,以至于琉璃完全没意识到不远处的身后,慕容弦正被步凡推着待在清月阁的墙外,目光清冷地盯着她许久。
“那个婢女颈后模糊的印记,是专门找人处理过的吧?”
慕容弦寒潭般的眸子半眯着,幽幽开口。
步凡恭敬垂首,“是的,王爷,这个婢女叫落落,之前被王妃赶出去过,可现在面前这个……和之前的落落不太一样,那印记原该是胎记之类的,刚被抹去不久,隐约还能瞧见。”
慕容弦露出狐疑神色,不紧不慢地捋着衣袖上的两道褶痕,“这么说,她们算是搭上线了。”
步凡愣了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随即点头,“啊,应该是的。”
慕容弦不动声色地握紧手指,眸中骤现冷意,“这一刻起,琉璃身边的人全部撤走,她的事不必再告诉本王。”
“嗯……”步凡半张着嘴,良久,呆呆点了下头,“是。”
步凡心中略有些苦闷,尽管他知道寻常人苦闷的时候要找人聊天,如果就着酒聊天更有气氛,可惜他没人陪着聊天,职业守则之一就是滴酒不沾。
所以他落寞地想,王爷的心思越来越难猜,听闻琉璃到清月阁,王爷撇下政务随意找了个由头,说要出来透透气,结果就这么巧,后脚跟着琉璃透气到了清月阁,他猜想王爷定是想到王妃派了人守在清月阁门口,巧的是,这两个婢女都对琉璃怨恨极深。
王爷应该是担心琉璃会被揍的亲爹都不认识,直接拉低王府颜值,所以才急惶惶赶了来,却没想到琉璃三言两语就把那两个门神给打发了,还和代王安插在王府的暗线搭上了线。
着实让王爷十分伤心。
伤心之后定要有人抚慰受伤的心灵,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正巧醉清风传来消息,子曦姑娘心疾发作,哭着要见裕王一面。
英雄难过美人关,既然有美人投怀送抱,裕王殿下伤心的情绪应该稍作和缓才对,步凡欢喜地陪着慕容弦进了醉清风的门,刚进门就听老-鸨极关切地围上来,“王爷近日没来,子曦着实辛苦,每日要见三四个客人,有时在房间里一待就是大半天,也不让人靠近,虽说给我赚了不少银子,可到底不如王爷待她真心,加起来也没王爷一个人给的多。”
说着,老-鸨满脸热情地冲着慕容弦微笑,步凡怒气冲冲地瞪着老-鸨,老-鸨却没空搭理他,毕竟每次来他都跟木头桩子杵在那儿,都不看姑娘们一眼,久而久之,老-鸨把他当空气,毕竟没有消费的男人,那就不算客人。
慕容弦面无表情地瞥了老-鸨一眼,老-鸨被他震慑的急忙捂着嘴,侧身伸出一只手,恭迎他去子曦房间。
琉璃刚把药送到落落房间,外面夜幕沉沉,她刚走出房间,就被两个仆从麻利地捂着她的嘴,一路拖着她到了顾水莲的院中。
院中数盏灯笼点燃,顾水莲端庄地坐在回廊下的座椅里,斜斜地瞥了一眼被押着跪在地上的琉璃,“听说你在酒州,冒充王爷的夫人,是吗?”
声音轻飘飘的,可能听得出,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琉璃思忖片刻,难道是哪个忠于职守的护卫胡乱八卦,终于八卦到王府正牌夫人耳边了。
“不是冒充,是假扮。”琉璃干笑两声,纠正一下顾水莲的措辞。
顾水莲终于保持不了矜持的姿态,怒拍下座椅扶手,瞪圆了眼睛指着她:“那有什么两样?”
琉璃被押着动弹不得,最终只能叹了声,认命地妥协,“王妃想怎么处置奴婢,应该已经想好了吧?”
顾水莲不怒反笑,“听说后山野狼经常出没,大概都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