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6)
本方原为水热互结于下焦而设,症见小便不利,发热,口渴欲饮,或心烦失眠,或咳嗽,或呕吐,或下利,舌体大多胖大,苔白腻或黄腻,脉细数等。
现代多用本方治疗急慢性肾炎、尿路结石、肾盂肾炎、肾积水、膀胱炎、尿道炎等泌尿系统疾病,咯血、子宫出血等出血证,以及急慢性肠炎、肝硬化腹水、失眠、遗精等辨证为水热互结而阴伤者。
从临床报道来看,本方最多用于泌尿系统疾病而见小便不利、尿频、尿痛或滴沥不畅者,这由方中诸药的作用也可以推出。二苓、泽泻、滑石四药均能利尿通淋,可用于淋证的治疗,而阿胶具有良好的止血作用,故本方不仅用于泌尿系感染,对于尿血者,又具有止血作用。如《古方便览》载一男子,患血淋二、三年,一日血大出,痛不可忍,顷刻二、三升,目眩不知人事,即予猪苓汤,渐收效,后不再发。
岳美中治一慢性肾盂肾炎,因体质较弱,抗病能力减退,长期反复发作,经久治疗不愈。发作时有高热,头痛,腰酸腰痛,食欲缺乏,尿意窘迫,排尿少,有不快与疼痛感。尿检查发现脓细胞,上皮细胞,红、白细胞等。尿培养有大肠杆菌。辨证:湿热侵及下焦,属淋证范畴。治宜清利下焦湿热,选用猪苓汤:猪苓12g,茯苓12g,滑石12g,泽泻18g,阿胶(烊化兑服)9g。服6剂后,诸症即消失。(《岳美中医案集》)
本方对泌尿系结石有明显的疗效,因四逆散具有解痉止痛作用,合用可提高结石的排出率。日本23个大学医学部泌尿科教研室组成的研究协作组于1979年10月-1980年9月用本方治疗尿路结石患者1369例,其中服药3个月以上或虽服药3个月以内但已排石的患者共1062例,其自然排石者797例,排石率为75%。(《国外医学·中医中药分册》,1982;3:142)
对于慢性的腹泻伴有失眠烦躁者,本方也是对证之方,这与本方《伤寒论》的原文相一致,即“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
本方与五苓散不同,二方同用二苓、泽泻,均能利尿。但五苓散配白术补气利尿、配桂枝助阳化气,所以能调节水液代谢,是水液代谢的调节剂,而非单纯的利水剂;本方配伍滑石加强利尿作用,配伍阿胶防止诸药过度利尿而伤阴,同时具有止血作用,可见本方是利尿止血剂,而非水液代谢的调节剂。
(加减)
本方最常用于泌尿系统疾病,特别是泌尿系统的感染,若见尿血者,可酌加白茅根、血余炭等;若见尿频、尿急者,可配伍四逆散以解痉止痛;若见尿路结石者,可加入金钱草、鸡内金、郁金等;若尿路积水明显者,可配伍五苓散以利水消肿。
(名家论述)
1.《医方考》明·吴昆伤寒少阴下利而主此方者,分其小便而下利自止也。伤寒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而主此方者,导其阳邪由溺而泄,则津液运化,而渴自愈也。又曰:猪苓质枯,轻清之象也,能渗上焦之湿;茯苓味甘,中宫之性也,能渗中焦之湿;泽泻味咸,润下之性也,能渗下焦之湿;滑石性寒,清肃之令也,能渗湿中之热。四物皆渗利,则又有下多亡阴之惧,故用阿胶佐之,以存津液于决渎尔。
2.《伤寒来苏集》清·柯琴脉证全同五苓,彼以太阳寒水,利于发汗,汗出则膀胱气化而小便行,故利水之中仍兼发汗之味;此阳明燥土,最忌发汗,汗之则胃亡津液,而小便更不利,所以利水之中仍用滋之品。二方同为利水,太阳用五苓者,因寒水在心下,故有水逆之证,桂枝以散寒,白术以培土也;阳明用猪苓者,因热邪在胃中,故有自汗证,滑石以滋土,阿胶以生津也。散以散寒,汤以润燥,用意微矣。
3.《血证论》清·唐宗海此方专主滋阴利水,凡肾经阴虚,水泛为痰者,用之立效。取阿胶润燥,滑石清热,合诸药皆滋降之品,以成其祛痰之功。痰之根原于肾,制肺者治其标,治肾者治其本。
真武汤
(来源)
本方来源于《伤寒论》,原文如下:
1.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瞤动,阵阵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82)
2.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有水气。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呕者,真武汤主之。(316)
讲解
本方主治症多而复杂,如发热、心下悸、头眩、身颤动、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咳嗽、下利、呕吐等,症状虽多,但总由阳虚水停所致。
(组成)
茯苓三两芍药三两白术二两生姜三两,切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1.附子在现代的应用中,大多炮制后方可应用,药房中大多无生品,以其毒性较大的缘故。但在张仲景的方剂中,用于回阳救逆时生用,如四逆汤、通脉四逆汤等;用于其他方面的治疗,则大多炮用,如麻黄细辛附子汤、肾气丸等。无论是生用,还是炮用,都要去皮,确能使其毒性降低。
在四逆汤的讲解中,对目前附子存在的问题已经谈了许多,在此补充一点,笔者认为应用较大剂量附子时,要以确保安全为前提,常采取以下措施:一是先煎久煎,二是必须配伍。如何配伍?
一是配伍姜。生姜最佳,干姜亦可。使用时大多选用生姜,且生姜的量要大于附子量,笔者所用附子的最大剂量为60g,机器煎药,先煎了多长时间,并不知道。配伍生姜的量在90g以上,服药后的感受:①有辛辣感,但入胃之后约5分钟即消失;②味过咸,似胆巴未漂洗干净。
二是配伍甘草。生、炙均可,但量一般不大,10g即可。
2.附子具有回阳救逆,补火助阳,散寒止痛等多种作用,“益火之源,以消阴翳”,在本方中主要起温肾助阳、化气利水的作用。主水虽在肾,制水则在脾。“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以土制水,故方中白术、茯苓健脾利湿以制水。生姜既能宣散水湿,又能制药附子的毒性。芍药在方中的作用有三:《本经》记载本品能“利小便”,这是在本方中的一个作用;二是本品能够缓急止腹痛;三是可制约附子、白术、茯苓的温燥之性,并防诸药过利伤阴。五药合用,共奏温阳化气,健脾利水之功。
(剂量)
1.附子一枚约重15g。
2.本方是汉代方,剂量换算如下:茯苓45g,芍药45g,白术30g,生姜45g,炮附子15g。
3.现代应用的参考剂量为茯苓15~30g,白芍10~20g,白术10~20g,生姜10~20g或干姜5~10g,炮附子5~15g。
(用法)
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1.仲景方的药量大多为一日量。从“煮取三升”,而“温服七合,日三服”来看,似乎一天之内服用“二升”,而非“三升”。故笔者认为“三升”是“二升”之误。
2.现代用法一般先煎附子30分钟,再加入余药,煎取300~400ml,分2次温服。
(配伍)
1.真武汤合苓桂术甘汤加甘草,即为真武汤合苓桂术甘汤。真武汤主治肾阳不足,水湿内停之****;而苓桂术甘汤主治脾阳不足,水湿内停之痰饮证。二方合用,主治脾肾阳虚之水湿内停,如水肿、眩晕等。
2.肉桂加肉桂,以增强本方助阳化气的作用,用于肾阳不足,水湿内停兼见阴寒内盛者,如患者不仅出现水肿、眩晕等水湿内停证,兼见慢性腹泻、遇食生冷加重者,可加肉桂。
(应用)
本方是治疗阳虚水肿的代表方剂,涉及的脏器是肾与脾,症见水肿,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腹痛,下利,苔白,脉沉等,或伴有头晕,心悸,肢体颤抖等。
现代临床多用本方治疗慢性肾炎、肾病综合征、慢性肾衰竭、充血性心力衰竭、慢性支气管炎、支气管哮喘、胃下垂、腹泻、梅尼埃病、高血压病、低血压病、特发性水肿、肝硬化腹水、肠易激综合征、失眠、过敏性鼻炎、妇女宫颈炎、附件炎等证属阳虚水泛者。
从本方的组成来看,附子当为本方的主要药物,故属于少阴病的方剂,主治少阴病。少阴病的特点是“脉微细,但欲寐”,是机体功能低下的一种状态。对于此条文的解释,请参见四逆汤。
本方主治证有二个要点,即阳虚和水停。
先谈阳虚。此处主要是指肾阳虚,也涉及到脾阳。肾阳虚一般表现为腰痛脚软,身半以下常有冷感,舌淡而胖,脉沉迟,尺部尤甚。或伴有小便不利或反多,水肿,痰饮,男子********等。
再谈水停。水湿内停,泛滥全身而见水肿,其特点是以下肢水肿多见,按之凹陷,不能随手即起,此即****,大多系由于心、肾衰竭所致。因为舌体的组织较松软,反应灵敏,水湿内停时首先反映于舌,真武汤证患者的舌体多胖大,或有齿痕,成都中医药大学陈潮祖教授也以此作为本方应用的指征,并谈及体会:此方以舌体淡胖有齿痕为用方指征,舌淡者,寒象也;胖有齿痕者,舌体变大也;舌体之所以变大者,水湿内停也。阳虚不能化气,水湿内停为患,放胆而投,不虞有失。(《方药传真》)
从临床报道的情况来看,本方最多应用于水肿,证属****。本方与苓桂术甘汤均可治疗****,区别:从病机来讲,本方侧重于肾阳,而苓桂术甘汤侧重于脾阳;从病症来看,本方大多兼有小便的改变,如小便不利或夜尿频而多,苓桂术甘汤则兼有大便溏薄、直立性低血压等。
此外,本方可用于水湿内停而上扰所致高血压病患者。不要认为高血压病必系肝阳上亢而不用本方,只要辨证准确,用之大多捷效。
蒲辅周治一70岁女患者,1964年4月17日初诊。发现高血压病已3年,头晕,头痛,耳鸣不聪,劳累即加重,形体日渐发胖,小便有时失禁,晚间尿频,痰多,怕冷,手足偏凉,饮水则腹胀,饮食喜温,不能吃生冷。血压230/118mmHg。六脉沉细,右甚,舌偏淡苔滑。属阳虚水逆,治宜温阳镇水,健脾化痰。处方:茯苓三钱,生白术二钱,白芍二钱,川附片二钱,生姜一钱半,法半夏三钱,生龙牡各四钱。4月25日复诊,头晕减轻,睡眠好转,血压210/108mmHg,脉舌如前。后以原方加味治疗,血压维持在200/100mmHg左右,自觉症状明显好转。(《蒲辅周医案》)
此外,本方治疗肝硬化腹水属脾肾阳虚,水湿内停者,也有较好的疗效,笔者治一老年男性,患肝硬化腹水已卧床5年,医院已不收治。笔者用真武汤加减,初用附子15g,有效,后加至30g,患者出现舌麻、心悸等,疑为附子中毒,遂停药观察,果然舌麻、心悸等消失。遂将附子量减至15g续服,20剂后,患者能下床,并外出逛街,邻居奇之。
之后,患者迷信真武汤,坚持每日1剂,不服则脚心发热,即便冬天也要用冷水泡脚尚能缓解,服药后则立止,而1年后牙龈经常出血,后昏迷不醒,多日后去逝。
该患者用药后有明显的反应,汗出较多,小便量未见增多,多年的便秘得以解除。疑方中是何药在起作用?思良久,并查资料,是方中芍药及诸理气药所致。此处之便秘也可以理解为水秘,非笔者所创,伤寒大家刘渡舟先生早已提及。药后诸症消除,是患者体内津液重新分布的结果,也是机体功能恢复的标志。
从中医角度考虑,此患者的出血是否与久服附子等温燥药有关,在这类疾病以后的治疗中,是否考虑止血药的应用。这需我们进一步总结经验,以期指导以后的用药。从现代医学的角度则容易理解,肝硬化患者,其肝功能失代偿后影响凝血酶原和其他凝血因子的合成,脾功能亢进又引起血小板的减少,故常出现牙龈、鼻腔出血、皮肤和黏膜有紫斑或出血点。
笔者认为,肝硬化腹水大多由慢性肝病演变而来,慢性肝病大多具有肝区不适如或胀或痛的肝气不舒的表现和纳呆、厌油、脘痞等脾胃失运的表现,即肝脾同病。肝病日久,脾失健运,病久累及肾,最终致脾肾阳虚,湿浊内停而致腹水。这就是现代医学的“肝肾综合征”。应用本方消除患者的腹水之后,腹水已经不是主要矛盾,是否应该把治疗的思路及时转换到肝脾不和的治疗上去?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
此外,本方用于肝硬化腹水时,白术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腹水发生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低蛋白血症,从而发生渗透压的改变。黄煌教授称白术为“天然的白蛋白”,对于改善患者的低蛋白血症有较好的疗效。该药在肝硬化腹水的治疗中很值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