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
笔者一朋友,医传三世,交流经验时,谓其祖父善用本方加乌蛇治疗银屑病,用药多在30剂左右,直至患者服用本方至全身乏力,皮损消失方可。对于本方治疗银屑病的疗效屡见杂志报端,笔者也予以肯定,但让患者吃到周身乏力之时,恐觉不当。观其处方,用量较大,均在10g以上,特别是苦参,每剂药量达12g,败胃较甚。以如此的剂量服至30剂,很容易达到周身乏力、胃口全无的状态。而笔者认为,治疗疾病不要只盯住局部,而要着眼于整体。药之效不效,患者服后的感觉尤为重要,只要患者药后舒适,这也是中药取效的一种反应。
服本方期间,不宜食用辛辣、生冷、海鲜、鱼腥等,不利于疾病的康复。疾病康复之初也不宜过食上述发物,以免导致病情的反复。对于反复发作的病人而言,他们心里非常清楚;而对于新发病者,还是需要交待清楚的。
(加减)
本方为十三味的大方,只要辨证准确,原方即可取效,无须加味。若加乌蛇、全蝎、蜈蚣等虫类药,其祛风止痒疗效的增强是确切的,但价格不菲。
(名家论述)
古代医家对本方的论述较少,现摘录裴正学主编《新编中医方剂学》的论述以供参考:“方中荆芥、防风、牛蒡子、蝉蜕疏散风邪,开发腠理而为主药。苦参、苍术、木通,皆主除湿而为辅药。风湿搏郁,久则化热,方中石膏、知母清热泻火而为兼治。治风先治血,当归养血活血;郁久化热则血燥,生地、麻仁养血润燥,同为兼治。甘草调和诸药,而为引和。”
镇肝熄风汤
(来源)
本方来源于《医学衷中参西录》,原文如下:
治内中风证(亦名类中风,即西人所谓脑充血证),其脉弦长有力(即西医所谓血压过高),或上盛下虚,头目时常眩晕,或脑中时常作疼发热,或目胀耳鸣,或心中烦热,或时常噫气,或肢体渐觉不利,或口眼渐形歪斜,或面色如醉,甚或眩晕,至于颠仆,昏不知人,移时始醒,或醒后不能撤消,精神短少,或肢体痿废,或成偏枯。
讲解
从本方主治看,其证有二:一是肝阳上亢之眩晕,一是肝阳化风之中风偏瘫。
(组成)
怀牛膝一两生赭石轧细,一两生龙骨捣碎,五钱生牡蛎捣碎,五钱生龟板捣碎,五钱生杭芍五钱玄参五钱天冬五钱川楝子捣碎,二钱生麦芽二钱茵陈二钱甘草一钱半。
1.龟甲,即乌龟的腹甲及背甲。过去该药的正名为龟板,背甲不入药,唯腹甲入药,又称下甲(鳖甲是以背甲入药,古称上甲)。现代研究认为,龟之背腹甲药理相同,均可入药,故药典更名为龟甲。
2.生麦芽除疏肝作用外,还能消食,这个作用在本方中尤为重要,因方中矿石、贝壳类的药物较多且用量较重而难以消化。
3.赭石、生龙骨、生牡蛎、生龟甲等均为矿石、贝壳之品,可重镇肝阳;生龟甲、生杭芍、玄参、天冬均能滋阴以制阳;川楝子、生麦芽、茵陈均能畅达肝气,疏肝解郁;怀牛膝既能滋补肝肾,又能引冲逆之血下行;甘草调和药性。诸药合用,共达镇肝息风,滋阴潜阳之功。
(剂量)
1.本方为清代张锡纯所创,剂量换算如下:怀牛膝、生赭石各30g,生龙骨、生牡蛎、生龟甲、生杭芍、玄参、天冬各15g,川楝子、生麦芽、茵陈各6g,甘草4.5g。
2.现代临床应用本方的剂量与原方大致相当。
3.方中川楝子、生麦芽、茵陈三药具升发之性,用量不宜过大。应用时可参照原方用量。
(用法)
原书无用法。因方中诸多药物为质硬难溶之品,故需久煎。
(配伍)
1.镇肝潜阳药与滋阴配伍肝阳上亢证当属本虚标实,其本责之肝肾阴虚,居下,阴阳失调,阴不制阳,肝阳亢之于上,所以本证属于本虚标实证,下虚上实证。本方的配伍正好体现了这一点,用较多质重的矿石、贝壳类药镇其阳以治证之标,以滋阴之品益其阴而治证之本。是故镇肝药与滋阴药的配伍体现了标本同治的治法。
2.镇肝药与疏肝药配伍即方中疏肝三药与余药之间的配伍。治疗肝阳上亢,滋阴潜阳是正治,为何配伍疏肝升发之品?这与肝的生理特点有关。肝为将军之官,主司疏泄,性喜条达而恶抑郁,若单纯镇摄潜降,肝气难免受抑,反不利于肝风肝阳之平息宁降。对于这一点,张锡纯是有临床教训的。本方初创时并无疏肝三药,在临床实践中观察到,患者服后间有“转气血上攻而病情加剧”(《医学衷中参西录》)者,遂加入疏肝三药以顺应肝之生理功能。
(应用)
本方原为类中风而设,包括肝阳上亢和肝阳化风两个方面。肝阳上亢,症见头晕目眩,目胀耳鸣,脑部热痛,心中烦热,面色如醉,头重脚轻等;肝阳化风除具肝阳上亢的表现外,尚见肢体渐觉不利,口角渐形歪斜,甚或眩晕颠仆,昏不知人,移时始醒,醒后不能复原。无论是肝阳上亢,还是肝阳化风,其脉均为弦长而有力。
现代多用本方治疗高血压病、脑血管意外、血管性头痛、癫、脑动脉硬化、帕金森病、三叉神经痛、顽固性呃逆、冠心病心绞痛、脑震荡综合征、癔症性晕厥、神经官能症、更年期综合征等辨证属肝阳上亢或肝阳化风者。
肝阳上亢必挟气血上冲于头部而成脑充血证,张锡纯将治验记于《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摘录如下:刘某来津后,其脑中常觉发热,时或眩晕,心中烦躁不宁,脉象弦长有力,左右皆然,知系脑充血证。盖其愤激填胸,焦思积虑者已久,是以有斯证也。为其脑中觉热,俾用绿豆实于囊中作枕,为外治之法。又治以镇肝熄风汤,于方中加地黄一两,连服数剂,脑中已不觉热。遂去川楝子,又将生地黄改用六钱,服过旬日,脉象和平,心中亦不烦躁,遂将药停服。
河北名医许占民教授以头痛眩晕,脉弦长有力,血压增高为使用本方的指征,治一男,48岁,头痛眩晕10余年,头痛以前额为甚,伴项后不适,少寐耳鸣,口苦心烦,舌淡红苔白,根部黄腻,脉沉弦细数,两尺无力,血压170/95mmHg,证属肝肾阴虚,肝阳上亢,治以育阴潜阳,予镇肝熄风汤加减。服2个月后症状消失,血压平稳。(《方药传真》)
使用本方时,一定要注意本方的脉象特点,即弦长有力。这种脉象多见于老年动脉硬化的患者、高血压病患者,其动脉壁硬化,摸上去硬感、无弹性感、呈条索状,毫无柔软可言。此脉象与紧脉相似,有时难以区分,故有时见弦紧脉,可结合患者的全身表现加以鉴别。
脉象有力也是心功能较好的一种表现,是心脏泵血有力的表现,与血压有着直接的关系。不过,有力是有一定限度的,如果有力过度则会给心脏带来过度的劳损,久之必见病象。
血压是为保证全身血液的供应而保持的一定的压力,血液正是在这种压力的推动下,才循环到全身组织的每一个角落。正常人的血压为90~140/60~90mmHg,无论是高出收缩压,还是高出舒张压,还是同时高出,都界定为高血压。但是,是不是见到血压升高就要马上采取措施把血压降下来呢?我想血压既然升高,就有升高的原因,这必须结合血压的生理来理解。正是因为某个组织或器官的血液供应不足,通过机体的调节作用,使血压升高,才能够保证某处组织或器官的血液供应。而人为的降血压之后,机体的某处一定处于血液供应的缺乏状态。特别是在人为降压之后,多数患者出现头晕、乏力等不适状态,这就是大脑缺血的一种表现。而待血压上升,大脑血液有足够的供应后,以上症状即可消失。
为什么原来正常的血压会慢慢上升呢?这是因为阻滞的产生。可能是运行血液的血管阻滞,也可能是机体某部位、某组织或某器官的内部出现了阻滞。不管是何处阻滞,所采取的治疗方法就是一个字——通。古有大禹治水也是一个字——通。这种认识,《思考中医》的作者刘力红教授也有论述。著名中医施今墨也说:高血压病之治法,本诸一“通”字。因此病各症之产生,多由“血管细,血液集,血瘀潴,血凝泣”。头部血管充盈,他部血不流畅,上实下虚,盈亏失调,因之致病。如引血下行,使盈者平、亏者和,血量协调,血压自降,此即“上病取其下”之法。消除壅阻,非“通”不可。(《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丛书·施今墨》)
这种道理简单易懂,不必详细论证,不过这可是大道理,俗言:至道不繁。
中医的很多理论来源于现实生活,不繁琐,而经过几千年的发展,人们对中医有诸多误解。其中脉诊是最常见的一大误解。对于中医脉诊的误解有两个,可以说有两个极端。一是对脉诊的不相信,一是迷信脉诊在诊病中的作用。
先谈前者。对中医脉诊不相信的人大部分是与医疗行业相关的人、聪明的人、有文化的人、善于思考的人。他们对中医脉诊持怀疑态度:中医凭三个指头一个枕头就能判定患者得了什么疾病?就能知道患者哪儿不舒服?
否定中医脉象的人对于寸关尺三部的分部诊脉更不相信,短短的3厘米长的动脉也有差别?对于这一点,我想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我不知道世界上最小的笛子到底有多小,孔与孔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近,但是按住不同的孔就能发出不同的声音,这个大家都能肯定。再问一下,你会吹笛子吗?虽然你不会,但是你不会否认世界上有会吹笛子的。总之,不会因为你不会吹就否定世界上没有人会吹。同样,不要以为你不会摸脉就轻易否定世界上没有会摸脉的人。笔者认为能摸出脉的细微变化,反应了手指的敏感程度,但不代表诊病水平,这需要较好的临床思维。瞎子的指尖够敏感吧,但仅凭指尖、脉诊也不会诊病。
第二种偏见是迷信中医的脉诊。他们相信高明的中医通过脉诊就能知道他们体内的胆结石大小、蛔虫有多少条。他们有什么不适,中医一摸全知道。逢人就说,某某中医看病,脉诊真神了,什么都不用,摸一会儿脉就开了处方,一个字,牛!但我认为如果真是这么做,那是医生不负责任的表现,是在故弄玄虚。我认为中医的脉诊仅仅是中医的四诊之一。中医在诊疗疾病时要做到四诊合参,综合考虑,才能比较准确地做出判断。如果要求每个中医师把古籍中记载的28脉、32脉等样样精通,这有点过分。但是对于浮沉、迟数、滑涩、虚实的脉象,还是比较容易分辨的。并且我想问的是:患者就诊时,医生看到他了吗?看到了。这是望诊。医生闻到患者的呼吸和气味了吗?闻到了。这是闻诊。以上两诊再加上脉诊,这就用了四诊中的三诊。还有,对于一些疑难病症来讲,患者所做的检查都递上去了吗?肯定。是什么病,怀疑是什么病,在化验单上、检查单上、病历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些东西还用问吗?四诊都用了。那怎么会传出来中医看病只摸脉?纯是传言。越是德高望重的名医,越是寡言少语,越是谦逊。“只摸脉看病”绝对不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
《内经》《难经》早有论述,中医诊病要望闻问切四诊合参,而脉诊位于四诊之末,四诊之首是望诊。由此把中医分为四个层次,“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而知之谓之巧。”张仲景之所以是医圣,除具备大医所需要的全部优点外,其望诊技术尤为突出。《针灸甲乙经》记载了张仲景望诊诊病的故事,已经流传了千余年。原文如下:仲景见侍中王仲宣,时年二十余,谓曰:“君有病,四十当眉落,眉落半年而死。”令服五石汤可免。仲宣嫌其言忤,受汤勿服。居三日,见仲宣,谓曰:“服汤否?”仲宣曰:“已服。”仲景曰:“色候固非服汤之诊,君何轻命也!”仲宣犹不言。后二十年果眉落,后一百八十七日而死。终如其言。
“望而知之谓之神”,不要把脉诊过分夸大,望诊才是四诊之首!
(加减)
只要辨证准确,原方即效,无须加减。若加入石决明,其降血压的效果会更好,不少专家都有这样的经验。
(名家论述)
1.《医学衷中参西录》清·张锡纯风名内中,言风自内生,非风自外来也。《内经》谓“诸风掉眩,皆属于肝。”盖肝为木脏,木火炽盛,亦自有风,此因肝木失和,风自肝起。又加以肺气不降,肾气不摄,冲气、胃气又复上逆。于斯,脏腑之气化皆上升太过,而由之上注于脑者,亦因之太过,致充塞其血管而累及神经。其甚者,致令神经失其所司,至昏迷不省人事。西医名为脑充血证,诚由解剖实验而得也。是以方中重用牛膝以引血下行,此为治标之主药。而复深究病之本源,用龙骨、牡蛎、龟甲、芍药以镇熄肝风,赭石以降胃孤芳自赏冲。玄参、天冬以清肺气,肺中清肃之气下行,自能镇制肝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