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内科临证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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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肝胆病症 (8)

第六章 肝胆病症 (8)

张某,男,36岁,汽车司机。1995年3月10日初诊:疲困乏力、肝区疼痛、脘胀腹满、恶心2月。查肝功能异常:麝香草酚浊度试验12单位,麝香草酚絮状试验(++),谷丙转氨酶正常,HBsAg256单位。其面暗萎黄,脉象弦细稍数。病症分析:面色晦暗,澳抗阳性,是肝经气血郁滞;脉象弦细数是血热有瘀;疲困乏力,脘胀腹满,乃本不疏土,运化受阻,肝脾不和之兆。拟舒肝理脾、化瘀解毒之剂。方药:当归15克赤芍15克丹参15克红花5克柴胡12克青皮10克元胡12克川楝子12克郁金12克半枝莲15克草河车12克山楂12克泽泻12克生意米30克炒麦芽20克,每周4剂。3月20日二诊:肝区疼痛减,腹胀轻,纳食增进。上方去元胡、川楝子,加茵陈15克,土元6克,清肝胆之瘀热,以消萎黄。加丝瓜络12克以消络中之瘀热。3月30日三诊:面色已显红润,腹胀已消,身体已不劳困。上方加丹皮15克清血分之瘀热。以后遵上方加减出入,2月后,肝功能复查HBsAg(-),其他项目亦趋正常。毒消热清,内环境改变,使病毒无适合繁衍之环境,则HBsAg亦转阴。

(按)《金匮要略》首篇《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中以肝病为例,提出治疗疾病的大法:“夫治未病者,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四季脾旺不受邪,即勿补之。中工不晓相传,见肝之病,不解实脾,惟治肝也。”说明治肝补脾的要妙。肝脾关系相制相助而为用,关系极为密切,肝病可及脾,脾病可及肝,在病机上往往互相影响。但治法上肝病脾病迥然不同,治脾宜补,治肝宜疏。肝郁而病脾者以舒肝为主,调脾为辅。脾虚而肝郁者,补脾之中必兼舒肝。脾实之病亦当注意舒肝,若脾实肝郁,则失其运化之机,而成滞实之证,因而,在脾实不运之时亦宜疏通利导使脾土不郁。

前人谓木能疏土,即此意也。所以,肝脾同病者,必辨明其是脾病影响于肝或是肝病影响于脾,分别先后缓急而调治,不可乱施攻补。否则,以补脾之法治肝易使肝郁不达,以舒肝之药治脾易使脾气更虚,舒补失当,病不能愈。再一方面,情志为用,肝主怒而脾主思,怒则气逆,思则气结,肝脾不和而为病。因此,治肝脾之病,又当和其情志。情志产生于气血,气血与情志有密切之关系,血气多少与情志疾病均有关联。所以中医学在生理病理治法上均注意五脏情志气化生制之关系。此又是中医学志意精神与脏器机能相结合之机理,在医学上实有极重要之价值,应当进一步深思而研究之。

前人谓肝病难治,即是谓人生一世志意不遂,急躁忿怒之事屡有,多思善虑之情常发,最易出现肝病,肝病出现后难以调治。又谓“肝无补法”,即是谓肝性舒达,肝主藏血,郁则为病,舒则条达。所以治肝之病以舒为主,虚不宜补,实不可过攻,必遂肝脏条达之性,适其肝脾制化之机,乃为治肝病之善法。肝病脾虚不能用参芪术温补之药,因肝病用温补多致热郁。气有余便是火,补气药不可用,如需用时亦宜少加参术等补脾药与舒肝之剂合用,不可纯用温补。肝脏体阴而用阳,不是不能补,补血药可以用,补气药则慎重。

用药以当归、赤芍、丹参养血柔肝,补中寓通。丹参一味,可抵四物,养则血源充足,通则肝体可柔,血无郁滞,合丹皮之凉血清肝又有消瘀之功,则血中无热可积。湿热生虫,无热无湿留聚,则“虫”无生存环境,病毒、细菌、衣原体等皆“虫”之义也。合柴胡、青皮、茵陈疏利肝胆,使肝中代谢产物有路可排。半枝莲、泽泻等清热解毒,利水化湿,助肝肾令邪从水道外泄,则“虫”、“毒”无繁衍场所,HBsAg自可由阳转阴。清理肝胆湿热,改善内环境,疏通胆道,通利水道,是调理慢性肝炎的大法。凉血不使凝滞,疏利不能大泻,解毒不用霸道药物,中西一理,用之慎矣!临床肝功的化验值,只作为一个指标来参考,转氨酶高者,热毒犹盛,转氨酶已降者,热毒已轻。肝功能值由高转低者,抑或趋于正常者,则肝功能已复康。但要注意临床可见有病情恶化,病情进展者,虽化验肝功能加号减少或已消除,阳性者已转阴,却是说明病已濒危。曾见一早期肝硬化病入,住院1年,化验肝功全部正常,却在出院2个月后肝功衰竭,吐血而亡。临床一定要考虑到,化验值趋正常者,并不一定意味着肝脏彻底复康。因为病毒的繁殖,有高峰与休整期、活动期的差别,人体亦有抵抗力增高与降低的阶段。

引自《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丛书——刑子亨》

医案十

鲁××娃,女性,44岁。初诊:1954年9月27日。食后胁下作痛,时发时止,左侧尤甚。纳差,每进刺激性食物痛辄发。经西医检查诊为:①胆囊炎;②胆结石。延诊中医。舌红有裂纹,苔黄,脉两关均弦。以甘缓和中止痛法为治。处方:生、炙甘草各10克,乌药6克,银花10克,炒杭芍10克,蔻仁1.5克。生草泻火而补脾,炙草补元气而止疼痛。生、炙同用,亦补亦清,以其性甘缓为君。《经》所谓“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炒杭芍泻肝安脾而止痛,其与甘草相伍,酸甘化阴,共奏缓肝和脾止痛之功。乌药、蔻仁利气止痛;银花清热解毒。二诊:1954年9月30日。服上药一剂,痛稍减,二剂而痛止。症、脉均见好转。仍进前法。

处方:生、炙甘草各10克,乌药6克,炒於术4.5克,炒杭芍10克,蔻仁2克。热象轻减,故去银花、甘草除热之品,加於术以实脾而不受肝邪。蔻仁增至2克,以加强调中利气之力。三诊:1954年10月7日。服上药后,诸症及脉均明显好转,胁痛一直未发。仍宗前法化裁。处方:生、炙甘草各10克,生於术4.5克,蔻仁2克,炒杭芍12克,延胡索6克,陈皮10克。甘草、於术健脾,陈皮、白蔻理气和中,元胡疏肝,白芍敛阴液而柔肝。培土而抑木,肝脾同治。四诊:1954年10月18日。服药后,患者曾于大便中先后排出七粒结石。此后胁痛未发,惟睡眠欠佳。于前方中加人安神之品。处方:生、炙甘草各10克,桂圆肉10克,乌药6克,炒於术4.5克,炒杭芍10克,蔻仁1.5克,云茯神12克,远志肉10克。桂圆补肾,远志强心,茯神安神,乃因眠差而用。服此药后,诸症均安。

(按)患者胁痛,食后尤甚,每食刺激物辄发,且不欲食。说明肝胆气机不畅而影响胃之受纳,此为木乘上也。肝胆之经循行两胁,其左胁痛甚,恰为少阳生发之气机不畅之故,故此胁痛,实为胆病及胃,脉两关均弦即为明证。舌红苔黄,舌有裂纹,均属热象。《难经》云:“损其肝者,缓其中。”《素问·脏气法时论》云:“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故治以甘缓和中之法兼以清热。夫木胜乘土,当先培土而抑木。脾胃和而正气充,中州得和,斡旋之力得复,复以疏理肝胆之法,使少阳生发之气得行而病可除矣。本案凡四诊,药不过数味,然加减变通之间,补中有泻,散中有收,实脾与疏肝各有侧重,行气与敛阴柔刚相济。虽未用利胆排石之重剂,但阴阳和,气机通,排石乃成为必然。可见治病求本,燮理阴阳妙用之一斑。方中生炙甘草同用,白蔻用量的微妙递增,以及白芍、元胡的运用,乃本案治法画龙点睛之处。

引自《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丛书——袁鹤侪》

五、眩晕

医案一

范某,男,59岁。初诊:2001年5月31日。因气滞导致水液内积,脘腹漉漉有声,心悸,眩晕,胸膈满闷,恶心呕吐。舌苔白腻,脉象濡滑。证系痰浊中阻眩晕。治宜祛痰化湿,平肝熄风。方选半夏白术天麻汤加减。半夏15g,白术30g,天麻10g,茯苓40g,苍术30g,桂枝10g,陈皮l5g,甘草6g,柴胡15g,当归10g,白芍10g,薄荷10g。6剂,水煎服,每日l次服300rnl。二诊:诸症减轻。效不更方,原方再进10剂,每日1剂,日服2次,每次服300ml。三诊:患者请制成丸剂,医者欣然承诺。

(按)眩晕一症,朱丹溪主张:“无痰则不作眩”;张景岳主张:“无虚不能作眩”;叶天士从临床实践出发,眩晕,“其症有夹痰、夹火、中虚、下虚、治胆、治胃、治肝之分”。火盛者,先生用羚羊、山栀、连翘、花粉、元参、鲜生地、丹皮、桑叶,以清泄上焦窍络之热,此先生从胆治也;痰多者,必理阳明,清痰如竹沥、姜汁、菖蒲、橘红、二陈汤之类;中虚,则兼用人参、《外台》茯苓饮是也;下虚者,必从肝治,补肾滋肝,育阴潜阳,镇摄之治也;至于天麻、钩藤、菊花之属,皆系熄风之品,可随症加入。此症之原,本之肝风,当与肝风、中风、头风门合而参之(《临证指南医案》),叶天士本于《内经》“诸风掉眩,皆属于肝”;《丹溪心法》“无痰则不作眩”,《景岳全书》“无虚不能作眩”之主张,叶氏认为都是来自临床实践,故在他的医案中都得到了佐证。可见,自古以来的大医家,特别是象叶天士那样的临床实践家,不会偏执,而是择其善而从之。

引自《谷清溪临证验案精选》

医案二

黄某某,女,34岁。成都市某商店职工。病史:1970年以来,经常患头痛、眩晕、干呕,甚则晕倒,经数家医院皆诊断为“美尼尔氏综合征”。初诊:1972年1月来诊。头顶痛甚,干呕,吐涎沫;眩晕时,天旋地转,如坐舟中;四肢无力,手足清凉。面色萎白无华,舌淡润少苔,脉微细。此为肝胃虚寒,浊阴上逆,病属厥阴寒逆头痛眩晕。法宜暖肝温胃,通阳降浊,以吴茱萸汤主之。处方:吴茱萸10克,潞党参20克,生姜30克,红枣30克。四剂。辨证:在《伤寒论》中,吴茱萸汤主治病证有三条:一属阳明之胃家虚寒;二属少阴吐利;三属厥阴寒证。其共同之点,皆有呕吐这一主证。阳明虚寒食谷欲呕;少阴吐利;厥阴干呕吐涎沫,其病机之共性,皆为中虚气逆,浊阴上犯。

但本例厥阴干呕吐涎沫,还有头痛一证,此乃病属厥阴经之显著特征。其所以成为特征,一是因为厥阴受邪,循经气而上逆巅顶,故头痛,且其部位常在头顶。二是厥阴受寒,肝木横逆,寒邪挟浊阴之气上逆而犯胃土,以致中气虚弱,脾气不升,胃气不降。清阳不足,干呕气逆上冲则头痛;其眩晕,正如《素问·至真要大论篇》所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总其要,厥阴肝寒为本,阳明胃寒为标,病属厥阴寒证。二诊:上方服四剂,呕吐止。头痛,眩晕,明显减轻。但仍眩晕,其所以眩晕者,因其病在肝,而其根在肾。宜继进温补脾肾之剂,以理中汤加味缓缓服之。处方:潞党参20克,炒白术18克,炙甘草15克,干姜絮30克,制附片30克(久煎),茯苓15克,上肉桂10克(研暂末冲服)。服二十余剂,诸恙悉安。1979年7月追访,自从痊愈以来,再未重犯,始终坚持全勤。

(按)本例厥阴头痛眩晕之证,与美尼尔氏综合征相似。其病因现代医学至今尚未完全清楚。中医虽无此病名,但根据辨证,多属肝肾。《灵枢·海论篇》云:“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见”,亦即此理。邪人厥阴,从阴化者居多,常见干呕,吐涎。其标在胃寒,其病在肝寒,其根在肾寒,故先后投以燠土、暖肝、温肾之剂,病祛根除而晕痛皆止。

引自《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医案三

患者,女,46岁。1998年5月11日初诊。发作性头晕、目眩3个月。患者3个月来出现发作性头晕、目眩。曾拍X线颈椎正侧双斜位片示:钩突变尖、椎体边缘骨质增生,第3、4椎间孔变窄、椎间隙尚可,诊断为颈椎病。曾给予颈部牵引、局部理疗及药物治疗,未见明显改善。刻诊:头晕,以头部转动时为重,伴耳鸣、恶心、夜寐梦扰、颈部酸胀、无手臂及手指麻木、胸闷、纳差、二便正常,舌淡,苔薄白,脉细弦。证属气虚血瘀,气血不能畅行以滋养脑髓,治宜益气活血,用乌龙丹煎剂加减治疗。

生黄芪30g,地龙10g,葛根20g,全蝎6g,僵蚕l0g,川芎10g,威灵仙10g,鸡血藤20g,当归10g,制首乌20g,丹参20g,夜交藤20g,酸枣仁20g,14剂,每日1剂,水煎2次,饭后服。二诊(1998年5月25日):服上方后,头晕、耳鸣减轻,睡眠转安,未见颈部酸胀,仍胸闷,纳差,舌脉如前,治从前意。生黄芪30g,地龙10g,葛根20g,全蝎6g,僵蚕10g,川芎10g,制首乌20g,石菖蒲10g,瓜蒌10g,郁金10g,川楝子10g,炒麦芽l0g、炒谷芽10g,神曲15g,焦山楂15g,14剂,每日l剂,水煎2次,饭后服。三诊(1998年6月7日):服上方后,症情明显减轻,除突然头部转动有头晕外,余无其他不适,嘱改服丸药乌龙丹,每次10g,每日3次,以巩固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