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气血津液病证 (26)
李某,男,23岁,农民,五台县人。门诊号:86495。1971年6月21日初诊:鼻衄已10余年,每至夏天即衄。经西医反复检查,血象基本正常,未发现血液病的征象。但用止血药,只能暂时收效,所用中药多为凉血止血、清热泻火之品。今年病情有增重趋势,1月份大衄一次,一般止血药均效果欠佳。近来头热雨憋痛,精神不振,体倦无力,出血频频,面色晄白,唇甲无华,食欲尚好,二便如常。舌淡苔白,脉沉而弱。此出血时久,不仅亡血,而且元气亦伤。故治宜补气养血,凉血止血。处方:生地24克,生白芍10克,炒栀子10克,白茅根30克,仙鹤草15克,藕节15克,丹皮10克,黑柏叶10克,白糖参5克,牛膝10克,阿胶10克(冲服)。水煎服。6月30日二诊:服上方2剂后,出血已止,精神稍振,患者远途就诊,要求巩固疗效。病人出血虽止,但气血尚未复元,面色淡黄,脉仍沉弱。上方去焦栀子、藕节,白糖参5克改为台参10克,加当归10克,补气益血,以资巩固。1978年4月随访:患者继服药4剂后,出血再未发作,体质渐强,已参加农业劳动。
(按)鼻为肺窍,胃足阳明之脉上交鼻颏,故肺胃邪热循经上攻,迫血妄行,血溢肺窍而为鼻衄,此鼻衄之常也。本例患者,衄血多年,遍延当地中西医治疗,屡用清热凉血之品,而不能根治者,药未对证也。“血为气之配”、“气为血之帅”,失血之后正气必虚,其人精神不振,体倦乏力,面色晄白,脉沉细弱,此亡血伤气之证,故用白糖参以补气摄血,阿胶、生地、白芍以补血,仙鹤草、藕节、丹皮、黑柏叶凉血而止血,栀子、茅根清热凉血,牛膝引血下行,即引血归经之意。全方合用,补气养血,凉血而止血,故见效颇捷。而后以气血双补之剂善后收功,获得满意疗效,可见治病求本之可贵。
引自《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丛书—张子琳》
医案十一
唐左,15岁。鼻衄证,左手脉象弦数,右手三部稍平,证由阴虚火旺,遍血沸腾,宜养阴法治之。生熟地各2钱,云苓1钱5分,栀子1钱2分,知母1钱5分,淮山药1钱5分,丹皮1钱,麦冬3钱,川柏1钱,净萸肉1钱5分,泽泻1钱2分,侧柏炭8分,茅针花1钱,京墨少许。二诊:上方服后效显,宜阴虚鼻衄丸巩固之。处方:熟地1两,丹皮5钱,黄柏5钱,栀子1两,山药1两,泽泻5钱,知母5钱,当归5钱,萸肉1两,云苓1两,杭芍5钱玄参1两,泛蜜丸,每日早晚空心服2钱,开水下。
(按)《景岳全书·衄血论治》明训:“衄血虽多由火,而惟于阴虚者为尤多,正以劳损伤阴则水不制火,最能动冲任阴分之血。”本案少年正应“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之句,发为鼻衄。治用知柏地黄丸滋阴降火,佐以白茅花、侧柏炭、京墨凉血止血以治标,并用知柏地黄丸久服固本,步步稳实。
引自《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丛书—徐恕甫》
医案十二
史某,男,11岁.1972年3月25日。病史:患儿每至春季则鼻衄已有5年,近2日来每天数次,色鲜红,量多。衄后头晕,无冷热,无汗。眠食一般,大便稍干,溲黄,烦急,口干思冷饮,无外伤史。诊查:望之面色精神正常,舌尖赤,苔薄白,目赤。鼻孔内棉球已被血浸透。切脉滑数。辨证:鼻衄。证属春阳上升,阳盛则热,升腾上炎,迫血妄行致衄。治法:凉血行血,引血下行。处方:生地15g,赤、自芍各10g,当归5g,阿胶珠10g,川牛膝10g,藕节15g,白茅根15g。水煎服,2剂。二诊:1972年3月29日。药后鼻衄1次,量少,舌边尖微红,脉滑稍数,效不更方,上方继服3剂而愈。
(按)一年四季有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及春温、夏热、秋凉、冬寒之变化。春属肝木,为生发之季,肝血不藏,疏泄失职,阳盛则热,火热之邪使血流加快,甚至导致迫血妄行之证,又每呈现阳亢之象。此例之治疗,既未用大队苦寒釜底抽薪药,亦未用“炭”类药物单纯止血,而是在四物汤中以凉血止血之生地易熟地,且加赤芍、川牛膝、藕节、阿胶等,使其具有凉、养、活、补、引、止血之功,使其止血而不留瘀也。综观本例,用药仅8味,服方仅5剂,5年之疾痊愈。“用药如用兵,兵不在多而在精。”此之谓也。
引自《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丛书—谢海洲》
十六、紫斑
医案一
张某,女,14岁,中学生,门诊病历,1992年4月3日初诊。主诉双下肢皮肤有出血点2年。2年前无诱因发现双下肢皮肤有出血点,色暗红转紫青,不痛不痒,多次查血小板在30×109/L左右。曾于儿童医院行2次骨髓穿刺检查,诊断为原发性血小板减少症。予以泼尼松、氨肽素、维生素C等治疗数月,血小板一度升至100×109/L以上,但停药后又复下降。近3月来未用西药治疗,今检查血小板为30.6×109/L。其周身乏力,食不甘味,胃脘隐痛,大便干燥,2日一行,双下肢可见散在出血点,压之不褪色,舌淡苔白,脉沉细。辨证:脾肾两虚,气不摄血。治法:培补脾肾,益气养血止血。
处方:生黄芪30g,党参l0g,当归l0g,生熟地黄各l0g,川芎l0g,白芍l0g,白术l5g,制首乌10g,女贞子l0g,仙鹤草l5g,阿胶l0g,牡丹皮l0g,紫草i0g。每日1剂,水煎服。服药10剂,皮肤出血点消失,乏力好转,大便通畅,血小板为79×109/L。仍胃痛、纳差。守上方白芍加重至20g,又投14剂,诸症均消,皮肤未再出血,血小板上升至96×109/L。上方稍事加减又连服1月,复查血小板为116×109/L。为巩固疗效,拟配服丸药坚持治疗。处方:生黄芪90g,党参30g,当归30g,生熟地黄各30g,川芎⒛g,白芍60g,枸杞子30g,菟丝子30g,女贞子30g,桑椹子30g,制首乌30g,川断50g,阿胶30g,牡丹皮30g,紫草30g。共研细末,炼蜜为丸,每丸l0g重,每饭后服1丸。1年后随诊,未再反复。
(按)本案血小板减少症属于中医血证中之肌衄。肾藏精,而生骨髓:脾主裹血,为气血生化之源。精化为血。血能养精,故精血同源。今患儿下肢反复呈现出血点,血小板减少,周身乏力,食不甘味,实系脾肾二天虚损所为。肾虚则精不能化血,脾虚则气不摄血,故而发病。祝氏洞悉病机,择圣愈汤加味。以参、术、芪补脾益气以摄血;地、芍、归、芎养血柔肝;女贞子、首乌、枸杞、桑椹、阿胶补肾填精;牡丹皮、紫草、仙鹤草凉血止血。诸药相合,共奏脾肾两补,益气养血,生精止血之效。顽石老人云:“大抵血气喜温而恶寒,寒则涩而不能流,温则消而去之。”本案用药培补脾肾,从气血阴阳人手,寒温并用,温养为主,温而不燥;补中寓通,以补为主,滋而不滞。颇得温补学派之精髓,故疗效甚佳。
引自《祝谌予临证用方选粹》
医案二
田某,女,51岁,遂平县车站乡农民。1980年8月1日诊。1周前外出归来,全身出现散在性紫红色硬斑,如龙眼核大,触之微痛,伴有发热。虽经治疗,效果不佳,且紫斑蔓延,下至足底,上至口腔,心烦不宁,而来就诊。视其舌:在厚腻白苔的舌面上,分布着10余个如豌豆大的圆形脱皮紫斑,且错落有致,状如牙牌。见之者,无不称奇。诊其脉沉数,查血小板102×109/L,白细胞9×109/L,西医拟诊为过敏性紫癜。中医辨证,属湿热毒秽之邪,蕴结血分所致。治当清热解毒,利湿降浊,凉血排瘀。处方:大青叶30g,生地15g,丹皮30g,赤芍l5g,连翘15g,土茯苓30g,滑石20g,甘草12g,金银花⒛g,紫草20g,藿香10g,水煎服。1剂后,斑消大半。原方加水牛角30g,又服3剂,舌上紫斑隐退,厚腻之苔渐化,全身紫癜亦消弭于无形。
(按)紫斑亦称肌衄、紫癜,好发于四肢,尤以下肢为甚,发于舌者少见,似本案之不但发于舌,且满舌尽是,大小如一,错落有致,状如牙牌者,更为罕见。张老临证不为西说所囿,而从时值夏秋,淫雨连绵,稼禾受淹,新麦发霉等天象着眼,认为人在气交之中,相感而发,湿热毒秽,内犯营血。故治从清热解毒,化湿凉营着手。方中大青叶、金银花、连翘、甘草清热解毒;土茯苓、滑石、藿香祛湿除秽;生地、丹皮、赤芍、紫草、水牛角凉血化瘀。由于辨证精当,用药合拍,故虽为奇谲之症,亦获敏捷之效。
引自《张鹤一医案医话集》
医案三
患者陈某某,女,50岁,工人,山东省成武县人,1975年6月20日初诊。主诉:身发紫斑半年。病史:患者近半年来体表紫斑不断,下肢较多。有时齿龈、鼻腔出血,不易止住。月经量多,持续时间较长。饮食二便均正常。治疗经过:曾就某医院求治,经化验证实血小板减少至70×109/L。曾用西药(具体药物不详),久服不愈。又求某中医诊治,曾与补血汤、归脾汤之类,久服亦无效。现在症状及治疗:体胖,体表紫斑多处,初起者青紫色,将褪者棕褐色,下肢散在,持续不断,齿龈及鼻腔有时出血难止,月经量多,持续日长。饮食二便均正常,脉沉细而微数,舌质有紫斑,苔薄白。断为阳明经热,用化斑汤加减治之。犀角3克,元参15克,石膏30克,知母12克,生地15克,竹茹l0克,丹皮10克,白芍12克,阿胶12克,甘草l0克水煎二次服,日一剂,连服十剂后,紫斑退,未新生。守方继服十剂,经血检证实,血小板增至150×109/L。又坚持服十剂停药,此后未再出斑。
(按)此血小板减少症,祖国医学称为阳斑。因主证是斑,斑属阳明故名。齿虽属肾,而满口皆属胃。以口为胃之门户,牙龈尤为胃经脉络所绕,故凡齿龈出血,皆是胃火上炎,血随火动,当以清理胃火为主。而鼻为肺窍,其孔下夹阳明经脉,内通于肺,以司呼吸,乃清虚之道,与天地相通之门户,宜出气不宜出血,今既出血,亦属阳络伤损所致。《金匮要略》谓:“热伤阳络则衄血,热伤阴络则便血”。阴络者,谓躯壳之内脏腑油膜之脉络,内近于肠胃,连于子宫。月经量多且持续时间较长,是阴络伤损而肾不能收摄、脾不能统血所致。无论吐、衄、便、漏,都是血不循经。离经之血凝于皮下而为瘀斑,务使去之则无余邪之患,须用化斑汤行之。斑、衄均属阳证,脉当滑数,今反沉细而微数,是由于伤血过多,正气已衰,欲抗邪而不能。此证拟用化斑配合犀角地黄汤加阿胶,含有玉女煎意。化斑汤是白虎汤加犀角、元参。石膏辛而甘寒,解肌清热的力量最强,并含有钙质,清中有止,知母治阳明独盛之热,并善生津,配合甘草,调护胃气,以防大寒伤胃,加元参滋阴以去浮游之火;犀角辛凉止血,含钙质更多,结合芍药养阴化凝结,丹皮直人血分以清血中之热,竹茹一味,引血归经。愈后一年多随访再无复发。
引自《李凤翔临证经验集》
医案四
王某某,女性,60岁,天水地区医院内科60床。1975年2月4日初诊:患者因败血证合并肾盂肾炎住院,西医检查肾功能不全,体温时高时低40余天,经常在40℃以上,经用各种消炎杀菌退烧药物,始终无效。感染长期存在,病情十分危急,并输血200毫升。请中医会诊:脉象左手微弱,右手来去无序。口腔生有溃疡,舌质光红无苔,舌上有大片的溃疡面。口干渴而不欲饮水。口不知味,不思饮食。自感胃中热盛,大便四五天不解,小便一昼夜三次。口唇紫黑,脑鸣失眠心悸,视物均为黄色。下肢发冷,虽经常发烧,但没有一点汗液,胸部皮肤有红疹。根据辨证分析,属于热在血分,血与气不相接续,治宜清血热,使与气接。用犀角地黄汤加味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