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梓绿异常紧张,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似乎都出汗水了,无论是多大的生意或者是多艰难的坎他都能从容应对,只不过当他想到即将见面的这个陌生女人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却令他这见惯风浪之人内心不由忐忑不安起来。
这个主人有点怪,卓星儿暗暗在心里嘀咕着,她进来已经有一阵子了,那主人却一直背对这她,既然是他主动让她来的,他至少总得与自己面对面才能交谈吧。
又等了片刻还不见对方转身,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卓星儿决定上前打招呼,她朝前迈进,故意让自己走动出一些声响一步步向对方靠近,就在她即将走到他的身后的瞬间,那主人突然猛地转过身来。
思前想后陆梓绿决定直接面对,如果她真的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可人儿,那她第一件事就是得学会熟悉自己这魔鬼的脸庞,听到身后小碎步的脚步声慢慢移了过来,他一时冲动闭上双眼不假思索就转过身面对着她。
咦,真奇怪,怎么没有听见预期的尖叫声。难道一声不响人就吓晕了?可他怎么也没有听见她倒地的声音。
陆梓绿缓缓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污黑的脸,但此刻脸上却被泪水冲出一道道白色的痕迹。眼前的状况好熟悉似曾相识,记忆之门一下子被打开了,记忆深处烙印中某个她就是这样的小脸。
“陆梓绿!”卓星儿声音哽咽着,当见到这张脸的那一刻,她真的很伤心很难过,她颤抖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抚向陆梓绿的脸。
“卓星儿!”陆梓绿大吃一惊,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是在他毫无心理准备和意想不到的场合呢?
刹那间,卓星儿的双手已经抚上了陆梓绿的脸,从吃惊中回过神来的他不由一阵颤抖,自从他受伤到现在,除了当时为他疗伤的大夫为他换药外,没有人敢摸他的左脸,连他亲生母亲也不例外。陆梓绿的手伸出去想挥去卓星儿的双手,可是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见到她的眼睛中既不是恐惧也不是怜悯,而是心疼,这样的眼神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他愣住了就这样动也不动地站着。
“疼吗?”卓星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她的手来回轻抚着陆梓绿布满伤痕的左脸。
“很久以前的伤了,现在不疼了。”陆梓绿抑制住内心的翻腾勉强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卓星儿刹那间像想起什么似的,她一把拉住了陆梓绿的手就往外走,嘴上还嚷道:“本来我还想向这里的主人道谢,不过看他这么有钱应该不会在乎我吃了他几碗东西,改天我再登门道谢。你现在快跟我走,我带你到‘星星谷’去,一定能治愈你的伤。”
“哈哈——不用改天了,他听见你在说道谢了。”陆梓绿站在原地看着卓星儿使出吃奶的力气拉着他往外走不由笑出声来。连御医都说没有办法让他恢复本来面目,陆梓绿根本就不相信卓星儿说的去“星星谷”能治好他的伤痕。尽管如此,卓星儿的热心不仅让陆梓绿从心底感到温暖而且他到此刻才感觉到封闭已久的内心某个角落似乎早在童年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她占据了。
今天的太阳肯定是从西边出来的!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听见庄主的笑声了,门外候着的陆财被陆梓绿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大跳,他赶紧往里面瞧了瞧。奇怪,里面两个人拉扯着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邋遢的姑娘看来不仅不畏惧庄主的容貌,而且还能逗庄主开怀大笑,也许这两个人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天生一对了。
“什么?”卓星儿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这里是你家,你就是主人!”
“星儿,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对吗?”陆梓绿打量了卓星儿一番,只见她外表还是五年前那邋遢得让人不想接近的模样,倒是个子比五年前高了不少,但显得更单薄了,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不难从语气中听出他的心痛。
好久没有听见关心的话语,卓星儿的眼眶有点泛红:“我现在没有家了,养父去世一年多了,三个月前,养母想把我卖到窑子里去,幸好我弟弟兴旺偷偷告诉我,我连夜逃了出来。”
“对不起,星儿。”陆梓绿确实感到十分愧疚,从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卓星儿他就想过要帮她,可是他把她遗忘了。五年前再一次见到卓星儿自己又想帮她,却因为自己的毁容而再一次把她遗忘了,阴错阳差本来以为两个人永远不再会有交集,没想到老天爷意外的竟又把她送到自己身边,从她的举动中,他知道她是唯一真的不介意自己的外表人。回头想想自己其实从八岁开始就对她有好感,虽然只见过三次面,但感觉比过去十几年朝夕相处的亲人还要亲。现在自己心中那股未曾有过的情愫是不是就是男女间的感情呢?
“走吧。”卓星儿是陆梓绿毁容前后唯一完全不在乎他容颜的人,而他也一如既往从不嫌她脏地牵起她的手,“我带你让丫鬓帮你将全身洗干净,还有梳理一下发暨换一下衣服,然后我们再慢慢细说。”
“洗澡换衣服可以,不过我自己洗,还有我的脸上还是要维持这个样子。”卓星儿犹豫后提出要求。
“为什么?”陆梓绿望着眼前涂着污垢的脸,仔细看他发现其实卓星儿的五官长得特别端正漂亮,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五年前她浮出水面那一刹那。五年前的陆梓绿还是懵懂少年只觉得好看而已,现在回想起来顿时觉得惊为天人,经过了五年,现在的她如果梳洗干净应该绝对是令人震撼的大美女。
卓星儿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于陆梓绿特别信任,她坦诚地说:“因为我十岁那年曾在养父面前发过誓言‘成亲前绝对不让任何人见到我的真面目’。”
“也许在卓星儿十岁的时候她的养父就意识到容貌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想到这里,陆梓绿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卓星儿,他发现尽管她是乞丐的模样,但每多看一眼自己就被多吸引了一分,他心里突然有个自私的念头涌现,那就是卓星儿还是维持眼前这个样子比较好。
陆梓绿赶紧收敛心情说道:“好,就依你,其实我也觉得你还是维持这样比较好,走吧。”
目瞪口呆的陆财站在书房门外一动也不动,望着陆梓绿牵着卓星儿的手向他居住的“绿竹轩”走去。
陆梓绿带卓星儿回自己居住的院子短短的一小段路,不只是陆财,还有很多仆人丫鬟都见到了也都被吓呆了。
不到半个时辰,庄主为“陆家庄”选了个“乞丐夫人”的消息就传开了。
“砰、啪、砰、啪——”一阵阵东西破碎的声音从李云香居住的“倚兰苑”传了出来,间中还夹杂着她的怒吼和咒骂的声音。
“小姐,小姐,不要摔啦,你且息怒!”丫环屏儿、小兰一边劝说着李云香一边跳跃着以免被摔在地上迸开的陶瓷碎片击打到。
“该死的陆梓绿,要不是有点家产,就你那张鬼脸本姑娘还瞧不上你呢。”李云香越想越气又抓起架子上一个花瓶往地上摔,“我瞧得上你就,你就该偷笑了,你竟找了个乞丐婆让我难堪,咱们走着瞧。”
屏儿是李云香从李家带来的丫鬟,她一听自家主子气得连真心话都说出来了赶紧帮忙掩饰:“小兰,你快去厨房端点冰镇酸梅汤让小姐降降火。”
见小兰转身出了门,屏儿逮住机会劝说道:“小姐,你何必气成这样呢?这不是自乱阵脚吗?陆少爷很明显是故意的,你要是这样轻易就败下阵来,那你这几年不就白费心机啦。”
停止了摔东西,李云香气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很快的她就冷静下来了:“陆梓绿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退让,没那么简单,快吃到嘴里的肉还要我吐出来,没门。”
“小姐,请喝点酸梅汤吧。”小兰进门后发现李云香不再摔东西了不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喝了几口后,李云香猛地放下了酸梅汤:“小兰快点多找几个丫环,限你一刻钟内把这里清理干净,要是我回来还没有弄干净我不说你也知道什么后果,屏儿你快点跟我走。”
“小姐,你干嘛走得那么急。”屏儿紧跟在李云香背后小碎步跑着,她奇怪地问道。
李云香头也不回地说道:“屏儿,你真是笨死了。姑妈接到消息肯定是先赶来‘倚兰苑’安慰我,那满地的碎片要是让她瞧见了不就破坏了我在她心目中的贤淑形象。”
“对哦,小姐高明。”不愧是和李云香同个鼻孔出气的人,屏儿一点就通:“那我们走快点,在半路上截下陆老夫人。”
屏儿的话音刚落,李云香已经见到远处陆老夫人在几个丫鬟地搀扶下正往这边来,她咬紧牙关伸手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哎哟,还真疼,眼泪立即掉了下来,陆老夫人走近的时候正好瞧见李云香在抹眼泪。
“云香恭喜姑妈,贺喜姑妈,表哥终于为您老挑了个好媳妇啦。”李云香万分委屈般眼眶红红的泪珠儿直往下滴,楚楚可怜地施礼说道。
“不要提那不孝子,好孩子,你快起来,姑妈正想去‘倚兰苑’看看你呢。”陆李氏见李云香既委屈又强言欢笑的模样不由感到心疼,多懂事的孩子啊!可是向来待人和蔼宽容的绿儿为什么就是讨厌她呢?难道说他们俩没有缘分?
站了起来李云香退在一旁,她暗暗朝屏儿使了个眼色,屏儿装作愤愤不平地说:“老夫人,奴婢真是不明白陆少爷怎么会选了个乞丐婆,这要是传出去我家小姐丢脸事小,‘庄主府’乃至整个陆家庄丢脸就事大了。”
“屏儿,那里轮到你说话了,不许多嘴。”李云香故意板起脸来呵斥道。
“虽然轮不到丫头议论这事情,但这屏儿丫头护主心切,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陆李氏手一指,“走,我们现在就到‘绿竹轩’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乞丐婆竟能入绿儿的眼。”
随着陆老夫人一声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掉头朝“绿竹轩”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