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今天是陆梓绿与他娘陆李氏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天刚蒙蒙亮,陆梓绿就醒了,他有些落寞地走出了卧室,见伺候他的小厮还在熟睡中,他静静地自己穿好衣服走出了卧室。刚踏出卧室,陆梓绿就见到陆财正朝这里走来,他心里不由十分感动。近十年来,每天早上陆财都是一大早就来到自己的卧室门边等候着;一年过了又一年,他的背开始驼了头发也有点泛白了。
“庄主。”只顾低着头走路的陆财走近了才发现陆梓绿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门边盯着自己瞧。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陆梓绿指了指前方,陆财会意的不再言语,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陆梓绿信步来到了花园,自从一年多前接管庄主这个重任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自己家的花园一步,小时候这里可是他每天都要来戏耍的天堂。由于天刚亮,除了有个老园丁在为花木浇水除草外花园内并没有其他的人。陆梓绿闭上眼睛,鼻子呼吸着花草的清香,四周除了鸟儿的鸣叫外并没有其他声音,他伫立在晨曦中享受着这股宁静。陆财也不敢打扰陆梓绿,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财伯。”陆梓绿轻轻地叹息道:“你看我是不是注定要娶李云香。”
“庄主,今天是你和老夫人约定的最后一天了,老奴乞求老天爷保佑,希望老天爷赐给你一段好姻缘。”对于从小看着长大的陆梓绿,陆财对他除了有一份下人对主子的感情外还多了一份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招亲榜”刚贴出去的最初一个月,上门来谈亲事的媒婆倒不少,所有的姑娘都是冲着陆家的财富地位而来的。可应陆梓绿的要求见面后,所有的姑娘在见到陆梓绿的容貌后都花容失色,有一些甚至当场晕死过去。一个月后,已经没有人敢毛遂自荐再上门了,陆梓绿的容貌一传十,十传百已经被坊间形容得比阎王爷还恐怖。
听到这些消息,陆梓绿的娘亲陆李氏是喜忧参半,欢喜的是儿子最后得遵守承诺和自己的侄女李云香成亲,忧愁的是有身份又有地位的儿子竟没有一个姑娘能抛弃世俗欣赏他的内在美,这个结果令他多伤心啊。
至于李云香则只差没有欢天喜地放鞭炮庆贺了,随着三个月的期限渐渐临近,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嫁衣了,在陆家,她比过去更嚣张了,开始端起了庄主夫人的架子管教吆喝起下人来了。
“呵呵——”听了陆财的话后,陆梓绿一声轻笑说道:“你相信吗?昨天晚上老天爷倒还真的给我启示了。”
陆财一听瞪大了眼睛:“啊!庄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真的吗?”
“其实这十年来,有个白胡子老头自称是我的师傅,还有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则说是我的师姐,他们俩经常跑进我的梦里来。”陆梓绿掩饰着内心的不平静缓缓地叙述道。
“哦,庄主,是不是昨晚他们又到你梦里来了?”陆财惊奇地追问道。
“是啊。”陆梓绿沉默了一小会儿后才接着说:“他们叫我今天就盯着‘招亲榜’看,还说‘招亲榜’会自己帮我找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这、这、这不太可能吧。”陆财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招亲榜’只是自己写的一张纸而已,它怎么可能帮庄主找到庄主夫人呢?
陆梓绿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反正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今天其他事情我都暂缓处理,我就守着‘招亲榜’直到太阳落山。你帮我找个可以看得见‘招亲榜’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我就在那里坐等老天爷是不是真给我送个夫人来,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只好认命娶李云香啦。”
好饿哦!太阳又快落山了,加上今天已经整整三天没吃东西了,从三天前捡到半个窝窝头吃下去后,卓星儿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了。
离开卓家到今日已经三个月了,卓星儿一开始就下决定离开这座城镇,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陌生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次她明明已经走出了城门,结果她又鬼使神差地往回走。在这从小生长的地方,卓星儿怕被人发现告诉卓家的人总是躲躲藏藏所以她既找不到份正式的工也没能找到散工,她的自尊又不允许她真的当乞丐向人伸手乞讨,于是她就靠在酒楼茶馆周围捡厨房倒掉的东西充饥,可因为很多乞丐每天都在那里争抢,瘦小的她能捡到点残渣就不容易了。
尽管现在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但对于筋疲力尽的卓星儿来说,太阳的余晖放射出来的热量仍让筋疲力尽的她头晕目眩。抬头望去,前面有一处大户人家的房子,大门前竟没有人看守,虽然有点奇怪,但卓星儿已经没力气多想了,她只见到门前有一大片能遮阴的屋檐,实在支持不住了,她蹒跚地走了过去,准备在阴凉处歇息一下。
搬了张舒适的椅子陆梓绿在自己家的大门后已经坐了一整天,他整整一天连分神一下都不敢,专注的透过门洞盯着贴在大门旁边的“招亲榜”,就连午饭他也是坐在门后边将就吃了一点,就怕错过最后的希望。眼看太阳就要落下去了,陆梓绿满脸的阴霾,就在他打算起身离开的刹那,咦,从门洞中可以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朝“招亲榜”的方向走去。陆梓绿凑近门洞屏住呼吸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可是无论他怎么看仍分辨不出走过来的身影究竟是男还是女?
卓星儿眼前冒金星,她眼里只有那面墙,对于她来说那面墙是个舒适的靠背之处,她用尽全身力气挪动身躯走了过去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的腰靠在了墙上。好舒服,卓星儿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奇怪,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正好落在自己的怀中。咦!好像是一张红纸。
“就是她了。”当见到牢牢贴了三个月的“招亲榜”突然掉落下来并且正好落在卓星儿怀里的时候,陆梓绿不由跳了起来大喊一声。
“庄主,真的是她啊?看这模样也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陆财横看竖看那蜷缩成一团的黑色身影都不像是未来庄主夫人的模样。
“这样吧,你去看看,如果是男的就给点银两打发他走,如果是女的你就将她带进来,等一下带她来见我。”话说完后陆梓绿微笑着转身离去,其实他心里有十足的把握,因为虽然梦中那白胡子老头有点烦人,但是从小到大他告诉自己的事情从来就没有错过。
坐下片刻,或许是这里比较阴凉,卓星儿感觉头好像不太晕了,啊,什么时候自己怀里竟有张红纸,她懒得看拿起来随手就往身边一丢,这时候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发出了抗议。
“你是肚子饿了吧。”陆财刚蹲下身子就听到一阵咕咕的声音,他站在卓星儿跟前观察了一会儿,好不容易从那凌乱的发暨及衣服款式上判断出她应该是个女的,而且应该是位姑娘家。
卓星儿警惕地抬起头,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带着戒备望着眼前这个人。
陆财心里暗道,俗话说由眼观心,眼前的姑娘虽然邋遢,但是却有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睛,希望她的心也如同她的眼睛一般纯洁。
“我是这府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财伯,跟我来吧,我先带你去吃饭。”陆财站了起来朝卓星儿招招手接着他自己率先往里走了。
犹豫了一下子,卓星儿决定跟着眼前这看起来蛮慈祥的老伯进去,她觉得这老伯看起来并无歹意,再说了要是再饿下去,她可能真要去见阎王爷了,既然他主动说要给她吃饭,那就先吃了再说。
好饱,好饱!卓星儿抹了抹嘴,她都记不起上一次自己吃饱是在什么时候了。
“谢谢财伯。”卓星儿望着桌子上那六七个空碗不由羞红了脸,幸好她脸上涂满污垢别人看不出来。
陆财摇了摇头说:“不要谢我,是我家庄主吩咐的,现在我家庄主要见你,你是不是先梳洗一下。”
“不用麻烦了,我向庄主当面道谢后就走了。”卓星儿委婉拒绝了,像这样的有钱人家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但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短,总应该表达一下谢意,只是不知道这庄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卓星儿自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也许就是这庄主突然见善心大发。
“好吧,那你跟我来。”陆财在前面带路,他并不知道卓星儿现在脑袋中正胡思乱想,他自己此刻也在心中嘀咕着,他实在猜不透陆梓绿的想法,难道他还真决定要娶这个来路不明脏兮兮的女乞丐。
天啊,这户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卓星儿只觉得眼花缭乱,这里的楼台林立房屋众多,摆设的东西琳琅满目,很多东西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所有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如同是仙境般,她仿佛梦游似的跟在财伯身后走。
很快卓星儿被带到了一座独立的院子跟前,圆形的拱门上题着三个字“聆松居”。踏入院子内,卓星儿立刻明白这里为什么起这个名字了,这名字起得太巧妙了。只见院子里种着很多大松树,风儿一吹,松树茂密的枝叶缠绕在一起互相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果然是一处聆听松涛声响的好地方。
“到了,你自己进去吧。”陆财在院子正中的房屋门前停住了脚步,被松树环绕的房屋就是陆梓绿的书房所在,也是他处理“陆家庄”大小事务的地方。
卓星儿从一路走来所见所闻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这“聆松居”自有股不俗之气,令她心里不由也对这位主人有了几分好奇。
进门后,卓星儿只见到一个挺拔的青色身影背对着门口,他双手互握在身后似乎正专心观赏着墙上的字画,这个时候上前去打扰他好像不合时宜,卓星儿识相地退在一边,耐心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