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间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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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在“解歌儿”看话剧

●一个是李白那句“王八蛋”——带起了剧场里的第一次热烈的掌声;一个是李白最后在白月光的后边摆个POSE,表示死去——让“艺术处理”这四个字咣当一下撞在我的脑袋上。

●上大学期间,我在京剧昆曲爱好者协会,自称“京昆社”,经常对北大剧社的同学们表示鄙视,管他们叫“话剧队儿”——这个儿化音加得是出神入化,让那些成天酸了巴叽自以为是神神经经的哥们儿姐们儿很是郁闷。

6月13号去“解歌儿”看了场好戏,“国话”的《失明的城市》。“解歌儿”、“国话”,都是为了表示我是圈内人故意用的简称,如果您说看不懂,那我就老老实实地说,在解放军歌舞剧院看的国家话剧院的《失明的城市》——其实这么说也挺绕嘴的。

其实我挺爱看话剧的,N早以先,俺娘亲就带俺去看过人艺的《李白》,那叫一个早啊,不够二十年也得够十八年了,记得非常清楚,一个是李白那句“王八蛋”——带起了剧场里的第一次热烈的掌声;一个是李白最后在白月光的后边摆个POSE,表示死去——让“艺术处理”这四个字咣当一下撞在我的脑袋上,那时候,我单知道李白是赴水捞月而死的;还有一个就是节目单上印的,当然剧里也有,四句诗“举头青冥天,低头绿水澜,有酒邀庄子,无诗赠屈原”——当时觉得写得真好,虽然后来发现是改的人家自己的诗,或者说叫“化用”。

说记得够清楚,也无非就记住了这三点;不过也差不多了,那会儿我才多大啊。

后来再大一点,就不爱看了,主要是觉得说话的味道太酸。上大学期间,我在京剧昆曲爱好者协会,自称“京昆社”,经常对北大剧社的同学们表示鄙视,管他们叫“话剧队儿”——这个儿化音加得是出神入化,让那些成天酸了巴叽自以为是神神经经的哥们儿姐们儿很是郁闷。当然,这还是开玩笑的成分占大多数,就像每次见着清华的哥们儿我都要对他们做出鄙视——就为让他们骂我一顿。

不过这些年间看过的好戏其实也不少,早一点儿的《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中期的《马克白思》,近期的《雾都孤儿》、《建筑大师》,都是让我赞不绝口的戏。两版《赵氏孤儿》、新排的《暗恋》,也都还说得过去。

这次看的《失明的城市》取材于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失明症漫记》,说的是一个城市里的人,忽然之间就全瞎了,由此引发混乱和恐慌,政府和军队的无情杀戮,加上集中营式的恐怖生活,瞎子们在独立王国里被残暴和淫乱建立的新秩序伤害、侵蚀、失去人性。最后一切恢复正常,只有一直都没变瞎的女主人公说:“我们没有变瞎,我们一直都是瞎子。”——以一个外行的角度来说,这句话如果不这么直接说明,也许更好。

这个热被窝文学奖,不是,是诺贝尔文学奖,我一直就不太看好,它选出来的东西太过于文学化,太过于装模作样,用上文一个形容词,就是太酸。拿《灵山》来说,好则好矣,但我决不承认它比《黄金时代》甚至王朔的小说好。这个《失明症漫记》又是个类似的东西,恐怖重压下的人性啊、道德啊、内心的脆弱啊,都太过于“设定化”,文学味儿太浓,对老百姓来说,还不如去看《逃离索比堡》、《辛德勒名单》,甚至《东京圣战》。

把这本书改成话剧,难度不小;把话剧再演得精彩,难度更不小——所以我非常佩服国话的人,因为这个话剧让我看得非常投入,在结束时也报以长达两三分钟不间断的掌声。

贾宏声不错,腕儿就是腕儿,名副其实,把一个失明的眼科医生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慌和职业赋予的责任感的交锋表现得淋漓尽致;王灏桦也不错,一级就是一级,绝对的实力派。上帝赋予了她救赎的使命,却让她如此的无助和脆弱。其他人都不错。一台的瞎子,在一台的铁架子床、两边铁皮焊接的简易楼梯、上边木板搭的楼道之中走来走去,还要表现出不同的性格和职业。还有瞎子之间的打斗、瞎子土匪帮、屠杀、集体强奸……我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些才华,在方寸的舞台上,演得如此真实震撼。

看完戏离开解歌儿的时候,我挺感慨的。一年半以前,我走进的第一个大剧场就是它,一年半以后,我以观众的身份,又从它这里,得到了戏剧带来的很纯粹的那种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