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创世风雷之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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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弹指一瞬

战争结束了,流感却仍在肆虐,直到1920年3月,它才全部消失。

一切都结束了,平源成了杰索普的伤心地,她决定带孩子们仍回英国定居。

边瑶琴和曹龙笙知道留不住他们,只好收拾行李,安排行程。曹龙笙和李树龙,一直把他们送到津门港的客轮上,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临走时,曹龙笙说:“姨妈,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祝您一路顺风!”

李树龙也说:“这不明摆着吗?肯定一路顺风!”

杰索普一听,笑着说:“我的海难次数恐怕连下辈子的都用完了,这回想赶也赶不上了!”

一声汽笛过后,巨大的客轮破浪前行,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曹龙笙看着茫茫大海,不时飞过的海鸥,不禁感叹人世间的沧桑变化,分分合合??

李树龙提醒他:“明白着呢,这不明摆着吗?人已经走了,咱俩也该回了吧?”

回到京城,家人禀报说:“老爷,红薯送来了!”

曹龙笙一听,心头一热:果然有人来和他联系了。曹龙笙早安顿管家,若有人送红薯过来,必须先拿给他。

曹龙笙把一袋子红薯拿进里屋,挑出那个最大的。他用刀切开,拿出一个油布小包,里面包着一张白纸,上书一行小字:西城北长街99号。

曹龙笙划着火柴,把纸条烧掉,把切开的红薯揣入怀中,到后院埋进土里。又命李树龙在家里等他,独自出门,准备按照曹玉箫留下的联络方式,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这个地址位于福佑寺。这里相传是雨神庙,雍正年间改为福佑寺。正殿恭奉圣祖康熙“大成功德”佛牌。民国以后,福佑寺为班禅驻京办事处。

虽然已经4月,天气却依然清冷。曹龙笙下了黄包车,走进福佑寺。

原来,这福佑寺是大本营,第一批党员在京城进行各种宣传活动,揭露军阀们的罪行。他们组织学生、工人,多次到总统府、国务院请愿,递交檄文,召开大会,编印刊物。

这些宣传活动,成功地争取到了舆论界与社会人士的同情,扩大了影响,给军阀政府施加了压力。

曹龙笙进去,见全是一伙香客,哪有接头的人?但地址明明写的是这儿呀!正在焦急,一位僧人看到他的装束:瓜皮帽配蓝衫,瓜皮帽摘下来拿在左手,右手是一把折扇-正是约定好的。他过去问:

“施主,您来做什么?”

“我来上香求签。

“上什么香?”

“上得是长寿香,求得是平安无事签。”

暗语和行头都是曹玉箫临终前告诉的,僧人见都对上了,便说:

“施主,请随我来。”

到了后院,是一个雅致的月亮门,僧人见四下无人,打开门说:

“东边第一个屋就是。”

说完之后,把曹龙笙放进去,关上门儿回去了。

曹龙笙独自进了后院,见来来回回,有些年轻人在忙碌,都不说话。他到了东首第一间房,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位大眼背头的年轻人撩开门帘说:

“您找哪位?”

曹龙笙一听,是南方口音,便说:

“送来的红薯收到了,我特来感谢。”

那人一听,把曹龙笙让了进去,给他倒上茶水说:

“我叫叶济民,叫我叶同志就好,您不是曹玉箫吧?他不是已经五十多岁了吗?”

“我是他儿子,我叫曹龙笙。”

“那你父亲他?”

曹龙笙就把父亲如何回国,如何在长江遭遇沉船事故,又如何碰上流感,如何介绍自己入党,都说了一遍。

叶济民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问道:

“你父亲临终前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曹龙笙又把父亲如何安排后事,如何介绍自己入党,统统说了一遍。

叶济民一听,紧锁的眉头逐渐展开,他对曹龙笙说:

“既然你父亲临终时介绍你加入,我代表组织上正式接收你。不过,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我们都需要在隐蔽战线上工作,你都想好了吗?”

“都想好了,我准备继承父亲的遗志,把他未完成的事业继续下去!”

两个人又聊了很长时间,曹龙笙只比叶济民大了3岁,他们的交谈十分愉快。

曹龙笙佩服叶济民的思想境界和学识水平,叶济民也佩服曹龙笙的斗争经验和义气胸怀。曹龙笙说:

“以前干革命,都是蛮干,这回终于找到组织了!”

叶济民也说:“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新思想,中华大地的春天来了。”

“您认识李泽田吗?”

“哦,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儿呢。现在上港的形势很紧,那儿特别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你先在京城学习训练,结业后就南下履职。他们两口子也在南方工作,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们啦!”

又坐了一会儿,曹龙笙告辞回家。他把东西收拾好,把家务事儿都交待给了曹龙埙和李树龙,让他们帮着王金莲管理家业。

结婚这几年,王金莲给他生了三个孩子,老大老二是儿子,分别是曹曹单弦和曹单曲;闺女叫曹单响,小名儿“香子”。

曹龙笙起名字,也顺着爷爷父亲来,和边家取名字一样,都和音乐有关。

三个孩子,两个随着王金莲住张垣,只有“香子”跟着奶奶。

曹龙笙按照父亲的嘱托,抛开家业,毅然投身革命事业。为了纪念死去的伍娟,而且不忘故土,他化名为伍思源,住进了福佑寺,开始学习训练。

光阴似箭,转眼之间已经到了1921年。去年,曹龙笙刚到了四个月,叶济民便回湘南了,去担任湘南革命的引领者。过了年,曹龙笙的试训期结束,被派往上港,也开始了艰苦的创业。

到了站,下了火车,远远地看见一对夫妻正在接站,男士黑色礼帽风衣,女子粉色旗袍,白色高跟鞋。

这是约定的装束,曹龙笙将瓜壳帽摘下来,戴上墨镜,提着皮箱,向他们走去。

他俩也一眼便认出了曹龙笙,男子走上前去,简单介绍了一下:

“我叫李鹤鸣,那位女士是我爱人王慧。”

曹龙笙知道,名字并不关键,因为在这个恐怖的时代,革命者都在用假名字。

“伍先生,随我们来吧。”

李鹤鸣接过了行李箱。

上港的生活开始了,曹龙笙跟着王慧帮忙,受她直接指挥。

合作起来,曹龙笙才知道王慧才是一家之主,她和李泽田一样,也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她把一头短发烫成了流行的卷发,身着黄格子旗袍,不施粉、不化浓妆。可能这种款式的旗袍至少买了有十件,每天都是一样的装束。曹龙笙问她:

“王部长,你为何总是一种装束呢?”

王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不好么?容易打理,不至于影响工作。”

为了更容易隐藏,王慧始终保持党外人士的身份,但她毕生都在为革命事业而奋斗。

她在给黄兴夫人做文秘时,与李鹤鸣相识。李鹤鸣坚定的革命信仰和渊博的学识使她敬佩不已,而王慧眉清目秀,知书达理,作为女性的革命热情和强烈的求知欲,也使李鹤鸣产生了爱慕之情。

1920年下半年,他们在渔阳里2号,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新房就是月刊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