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创世风雷之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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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默然而退

最后,走到半路上,李经羲才找了个借口跑掉了,这大概就是张勋没给他封官的原因吧。

张勋给总统黎元洪拟了一个奏请归政的奏折,但在批词上却对黎元洪的称谓颇为踌躇,开始想称之为“总统”,觉得不甚妥当;后又拟称之为“该大臣”,但民国元首,终究不该用“大臣”称之。想了半天,很费脑筋。最后,康有为说:

“不如称之为‘该员’,最为妥善。”

众问其故。康有为说:“中国本归陛下所有,前因辛亥革命,陛下为息事宁人起见,才将天下大事委托给袁世凯管理,袁世凯死了,黎元洪继任,这两人不啻于陛下之‘管理员’也,因而称‘该员’最好!”

随后,张勋派梁鼎芬为代表前往总统府,要求黎元洪奉还大政。然而,梁鼎芬从未行过鞠躬礼,勉强行之,样子实在令人发笑。只见他弯腰曲背,两手置地,首低胯际,臀尖高耸,礼毕后面红颈赤,气喘如牛,远不如跪拜礼来得自在。

等复辟失败,梁鼎芬又去见黎元洪,口称大总统,行跪拜礼。黎元洪冷笑道:

“阁下如何前倨而后恭耶?”

梁鼎芬腆然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张勋复辟后,给自己印了个名刺,这个名刺不一般,长约九寸,宽约四寸,上面印有“前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前江苏都督、前长江巡阅使兼安徽督军、现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钦命御前议政大臣、晋封忠勇亲王张勋”等字样,官衔五行并列,见到的人无不发笑。而张勋却得意洋洋,自以为有了清朝,就没有比他更风光的了。

张勋被封为“忠勇亲王”后,爪牙们兴高采烈,乐不可支,唯独曹龙笙却忽然向张勋提出辞职。张勋愕然,问他:

“你这是何意?”

曹龙笙说:“大帅既封亲王,对于宣统就该自称奴才,而我们这些人则要被大帅称之为奴才,我虽寒素,却不愿做奴才,更不愿做奴才之奴才。”

张勋大怒,骂道:“你还没有称奴才的福命呢!要走就走!”

说罢,立刻让曹龙笙滚出,曹龙笙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曹龙笙辞职后,不断去做曹琴的工作,使得曹琴对复辟更加反感。张勋被加封为“忠勇亲王”后,曹琴骂他:

“民国待你不薄,你今天冒天下之大不韪,惹下滔天大罪,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不为子孙考虑一下吗?你今天被封为忠勇亲王,我就怕你明天要作平肩王了!”

张勋不解,问:“平肩王是啥意思?”

曹氏说:“你将来首级不保,一刀将头砍去,你的颈不就与两肩平了吗?”

张勋听后大怒,摔门而去。

张勋有两个侄子,一名弼廷,一名敏斋,他们反对复辟,曾劝谏张勋说:

“吾叔负天下之重,万不可冒天下之大不韪。现如今在你身边奔走献策的人,都为自己谋划,岂可入其彀中?”

张勋听后,拍案怒骂道:“你们两个毛头小孩子,懂得什么!”

其实张勋自己到底懂得什么,恐怕也不知道。

段祺瑞马厂誓师后,东路讨逆军随后进逼丰台,与辫子军发生激烈交火。在这次战斗中,南苑航空学校的讨逆航空队首次出战,向辫子军的阵地和皇宫投了炸弹。这应该算是中国的第一次空战,而且还轰炸了紫禁城。

据记载,紫禁城总共挨了三枚炸弹,虽然都是尺把长的小炸弹,但也足以吓得小皇帝、太妃和大臣、太监们魂飞魄散了。炸弹扔下来之后,这些人慌作一团,纷纷爬进床底下,都寻思着睡觉那个地方最安全。

这三枚具有历史意义的炸弹,一枚落在隆宗门外,炸伤轿夫一名;另一枚落在御花园水池边,炸坏了水池一角;还有一枚则落在西长街隆福门的瓦檐上,虽然没爆炸,但把聚在那里赌钱的几个太监给吓了个半死。

陆军部尚书,曹龙笙的好朋友雷震春,是最早参与复辟的,听说张勋让他做陆军部尚书,就是因为他的名字起得好,“春雷滚滚、震耳欲聋”!

这位出身小站的震威将军,曾做过江北提督、第七镇统制,在袁世凯时期便是复辟老干部。这一次又被封为陆军部尚书,雷震春穿着崭新的朝服,乘坐摩托车去宫中谢恩。

到宫门后,车尚未停稳,雷震春便从车中跃出,结果摔出去四五尺远,额头都碰出了血。护卫士兵急忙上前扶他,问:

“大人,疼不疼?”

雷震春说:“心里高兴,哪能觉得痛呢?”

谢恩后,雷震春被赏在紫禁城骑马,没成想到任没几天,讨逆军就攻进来,雷震春只好化装成苦汉,拉着人力车仓皇出正阳门,想从东车站逃走。

可是化装技术不过关,很快便被人们认出来,仍旧被抓。后来有人在报上画了一个滑稽画,并配了一联:

“不在紫禁城骑马,却来正阳门拉车!”

直隶高官朱家宝是积极响应复辟的地方大员,他原本是光绪年间进士,写得一手好书法。

辛亥革命时,这位安徽巡抚迫于形势而“反正”,谁知革命党却不许他革命,结果这位自封的安徽督军只好趁夜逃走。

这次,他听说自己被封为民政部尚书,心情十分激动,不但命全城挂上龙旗,自己还命人在大堂上摆起香案,望阙谢恩,行三拜九叩大礼。

朱家宝行完礼,由于久疏跪拜,竟然站不起来,最后还是身边的兵丁把他扶起来。

回家后,朱家宝为防止觐见时失仪,特意每晚练习跪拜,直至膝腿酸软为止。可是还不到三天,他便被段祺瑞的讨逆军逼出了督军衙门,津门也重新挂上了五色旗。这下好,朱家宝尚书没做成,直隶高官也丢了,恨得他直骂:

“共和误我,复辟亦误我!”

辫子军与讨逆军作战失败后,张勋只好向清室请求辞去直隶总督及议政大臣之职。清室问张勋意欲何往,张勋说要率一家老小回徐州,并请清室给予黄金万两,以酬其劳。宣统说:

“黄金万两便是40多万,我即位不过七天,给你40万,那岂不是每天花5万买皇帝做?”

张勋听了很不高兴,说:“陛下自从辛亥退政后,六年以来,老臣先后报效不下50万,我今天来要黄金万两,不算过分吧?”

瑾太妃一听,拉下脸说:“如今复辟势将消灭,民国每年优待的400万岁费,马上就要断送你手,我们又向谁去讨呢?”

张勋听后,默然而退。

讨逆军即将攻入京城时,张勋任命的那些伪官个个如惊弓之鸟,四处逃散,唯独法部尚书劳乃宣誓死不去,别人劝他赶紧跑路,劳乃宣说:

“我在前清时,不过是个提学使司,今蒙圣恩高厚,荐升执掌全国司法机关。虽到任数日,关于各省民刑诉讼案件,一件不曾办过,已有尸位素餐之诮,如果再擅离职守,越发对不住皇上了。

如今之计,唯有抱定一个主意,生是法部的官,死是法部的鬼。我在大堂之上,悬挂一条大绳,若叛军入城,我就在这儿悬梁自尽,效忠皇上。”

这得算个愚忠之人,但他后来死于1921年,估计自尽时被别人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