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里有她的照片吗?”曹龙笙问。
“看把你猴急的。”丛蕴钰开始翻找。
找了大半天,才拿出一张发黄的。曹龙笙一看,笑得岔了气:合照不说,还是小时候的,头上梳着小辫儿,很可爱的样子。曹龙笙笑着说:
“我没找个吃奶的照片来。”
“真没有,照一次像多难得呀;又不是亲的,来往少。”丛蕴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第二下午,曹龙笙去接站,丛蕴钰陪他去的,怕他出笑话,让特务发现。
一声轰鸣,火车缓缓进了站,停稳了。刚开门,就下来一个年轻女子:她梳着新式的短发,齐刘海,粉色令卡;浅蓝色上衣,百褶裙,白色袜子,黑色扣带皮鞋。俨然是一副学生模样。
丛蕴钰看到她,赶紧挥舞着手帕,高兴地喊:
“妹妹,这边。”
曹龙笙明白,丛蕴钰这是在提醒他,连忙大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提箱,充满温柔地说:
“今天的火车很准时哟!”
没想到,那个女子已经搂住他的脖子,甜甜地说:
“亲爱的,想我了吗?”
曹龙笙被搞了一个突然袭击,一时说不出话来。丛蕴钰才帮他圆场说:
“你们两口子回家再亲热吧,赶紧走吧,车还等着呢。”
几个人这才出了火车站,曹龙笙拉开车门,丛蕴钰上了前面,那女子抱着他的手臂,和他坐在后座上。
打头拉行李的车已经出发,这辆车也开始走起来。曹龙笙感觉一阵香气幽幽而来,又不似丛蕴钰身上的香水味道,淡雅而清新,禁不住多闻了几下。
到了家,众人离去,两个人才关上了门,各自卸去了“虚伪”的演出。女孩说:
“华先生说你比我大多了,没想到你竟这么老。”
“你多大了?”
“你多大了?”丛蕴姝反问。
“我46岁。”
“搁过去,50岁就该活埋了!”
“那我就快了。”
“你一点儿也不幽默,我和你开玩笑呢。”
“我也在和你开玩笑了呀。”
曹龙笙早有准备,床底抽出几块木板,柜子里拿出被褥,搭了个地铺。对丛蕴姝说:
“你坐车累了,明天再聊吧,你先睡,床头上有个帘子,你放下来。我再看一会儿书。”
丛蕴姝是真累了,拉下了帘子,倒头就睡。
曹龙笙拿起了一本《红楼梦》,一直看到瞌睡得直打眼,也在地铺上和衣睡了。
半夜,曹龙笙正在熟睡,感觉一只小手正在拍他:
“老头,老头??”
曹龙笙眯着眼睛一看,正是丛蕴姝,仅穿着一件小衣,露着光溜溜的肩膀。
曹龙笙坐起来说:“干什么呢?不睡觉。”
“你怎么不脱衣服呢?这又不是一天两天,时间长了还不睡出毛病来?”
“我先适应适应。”
丛蕴姝伸手便给他脱衣服,曹龙笙闭上眼睛吓唬他:
“我的忍耐可是有限的啊。”
丛蕴姝这才悻悻地收了手,撅着嘴回床上睡了。
第二天,曹龙笙便去找潘汉年兴师问罪,还说了昨晚的事。潘汉年乐得合不拢嘴,他笑着说:
“给你找了这么年轻一个,长得又漂亮,还不满意?”
“我儿子都快比她大了?你这也太离谱了!”
“我不离谱,是你离谱。现在的社会,老夫少妻多的是,要给你找个又老又丑的,那才不对头呢。”
“你快让她回去吧,我一个人儿就行,这么多年不都一个人吗?”
“少废话,来了就不能退,你当大市场买货呢?这是敌占区,大哥!”
曹龙笙见潘汉年真生了气,才不言语了。
潘汉年的生气明显是装的,不一会儿就又乐了:
“王大哥,你这叫老牛吃嫩草,还不知足?”
“我这叫嫩草干看吃不上,更难受。”曹龙笙也是笑了起来。
两个人又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潘汉年这才把具体情况告诉了他:
1935年10月,在榆林桥战役中被俘的东北军团长高福源,提出可以回去劝说张学良同红军联合抗日,为西北大联合局面的形成带来大好时机。风雅颂同意了他的要求。
风雅颂根据叶济民的部署,首先释放在甘泉榆林桥战斗中被红军生俘的东北军第六一九团团长高福源,让他回去面见张学良,转达中共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诚意。
在高福源的斡旋下,张学良提出要与共产党的正式代表会晤商谈,风雅颂便派中共中央联络局局长李泽田于1936年3月3日在洛川与张学良正式谈判。这次会谈是很重要的一步,是联合抗战的开端,张学良请叶济民或风雅颂与他直接会晤,进一步商谈抗日救国大计。
张学良还要求中共派一位代表常驻西安,以便于开展工作。李泽田回来后,将会谈情况向风雅颂作了汇报,风雅颂立即电呈在东征前线的叶济民,叶济民也即刻电示风雅颂在适当时机会见张学良。随即派曾任中央特科二科副科长、红军闽浙赣军区政治部组织部部长的刘鼎作为中共代表常驻西安。
1936年3月20日,张学良派亲信赵毅将刘鼎从上港接到长安。
听到这里,曹龙笙问潘汉年:
“刘鼎去长安是您安排的?真是太好了!”
潘汉年点了点头,又继续说。
第二天,张学良接见刘鼎,开门见山地提出三个问题,说:
“第一,我张某与日本人有杀父之仇、毁家之恨,抗日救国决不后人!可是,共产党骂我是不抵抗将军,是卖国投降。”“第二,中东路事件,苏联红军把东北军打得那样惨,还骂我勾结日本帝国主义反苏反共!”“第三,红军打东北军,为什么打得那么厉害?”
刘鼎说:“将军所提三个问题很重要,请允许我考虑考虑,明天答复你,好吗?”张学良缓缓地说:“好,明天听听刘先生高见。”
张学良知道蒋与共产党之间有沟通,有联系,蒋曾经派人通过张学良的防区到陕北。此时,张学良与李泽田已经有过联系和会谈,双方的共同点就是抗日,但是也有认识上的不一致。
刘鼎早年在宜宾老家当学徒、上中学时,见过不少当地哥老会的人,也和滇军部队打过交道,对军阀、社会帮派的那些习气知道不少。张学良好斗,好强。你正气,他服你。你唯唯诺诺,他就看不起你。
次日,张学良、赵四小姐与刘鼎共进早餐。随后,刘鼎逐项回答张学良昨天所提问题。刘鼎说:
“将军身为东北军司令、党国要员,坐镇东北,掌握几十万大军兵权,守土有责。‘九一八’日寇犯我,当地守军奉命不抵抗,以致一夜之间春阳沦陷,四月之内东北尽失。面对外侮不起而抗击,当然遭到全国人民的唾骂?在此情况下,我们不能不表示态度。”
刘鼎说:“中东路事件乃东北当局受蒋、日挑唆,首先挑衅和撕毁中东路共管协议,苏联自卫反击是正当的。东北当局一方面容许日本帝国主义在东北大肆扩张势力,一方面对中东路管权采取片面行动,事实上是亲日反苏,苏联对将军的指责就绝非无中生有了。”
刘鼎继续说:“东北军在蒋介石指令下,先在鄂豫皖、后在陕甘宁为蒋介石卖命打内战,使苏区和红军遭受很大损失。红军在陕北自卫反击,使东北军受到挫折,这与我们苏区和红军的损失相比较,孰轻孰重?到底谁厉害?”“蒋驱使东北军在陕北前线剿共,是‘一箭双雕’、‘借刀杀人’之计,以达到消灭红军,削弱东北军,破坏抗日之目的。东北军最‘厉害’之敌,是红军还是蒋瑞元?”
看张学良对自己的话还听得进去,刘鼎进而指出:
“东北军要实现‘打回老家去,收复东三省’的夙愿,最好的办法是联共抗日,不仅可以一洗将军不抵抗、投降卖国罪名,而且可以摆脱蒋介石消灭异己的阴谋,这是东北同胞和全国人民对东北军最为企望的明智之举。将来抗日胜利,张将军和东北军必定名列史册首页。”
“说得太好了!”听到这里,曹龙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