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关于谈心
其实，不光是你一直以为啊，乐玥，他也一直以为他和你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为只有你不会露出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会对他笑，知道他哪句话是认真的哪句话是开玩笑。
百里雪低下头，放在乐玥肩膀上的手滑到了她的手边，拉住了乐玥的手，她的头发都有些湿了，雨越下越大，看着乐玥的脸，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不想让她在这么认真下去了，他不想她皱着眉头，只要以后别再发生这样的事就好，那三年前的一幕幕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百里雪突然一笑，笑出了声，咯咯的让乐玥摸不着头脑，他说：“我开你玩笑的呢，怎么这么认真？我又没有病干嘛害怕那些东西？还不是气你一整天没有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乐玥听了这话，心里百般难受不是滋味，一面开心一面又难过，她知道他这句话才是骗人的呢。
“雨下大了。”乐玥回握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淡淡的说，不再牵扯前面的话题。
“没关系，三分钟之后就会停了。”百里雪说，然后看向天空，今夜的天空没有闪电也没有打雷，纯粹的下着小雨。他对这些早就已经知道了，只要有雨天，只要有闪电有雷声他都能感觉的到，久而久之也不不去在意了。
乐玥牵着百里雪的手，紧紧的，说什么放弃，说什么不要再见面不要再联系，还不是在他一有事的时候便忘记一切赶快赶到了他身边？其实乐玥知道，那些什么赶紧断绝关系的话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真正做到实在太难了，她同情百里雪，可另一种感情却比同情更加剧烈的在她心里翻滚，时刻提醒着她不要中毒太深。
爱情就像是鸦片一样，一旦碰上了就会上瘾，这句话她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一开始不信，现在反倒成了吸毒人群的一员了。
她不敢抬头看着百里雪的脸，也没有和他一起找个屋檐躲避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雨，而是一路向前走着，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
“为什么……你会被带到医院？”她问。
“碰见了一个一辈子都不想碰见的人。”那些曾经和他同一个高中却以朋友的名义和他玩耍，分明什么也不知道与别人一样一棒子打死他是精神分裂的人。
乐玥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话可以去问，有些事却不能去挖掘，越挖越深，也越挖越痛。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说：“你要回家吗？现在已经没有车了。”
百里雪摇摇头，反而对着她一笑：“要么……我去你家吧？你家有人吗？方便吗？”
去她家？昨天她去过了他家，今天就换成了他去她家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太怪异了吧。虽然两个人都知道彼此之间目前为止都还只是保留在友谊的阶段中，可毕竟都是适合谈恋爱的年纪了，贸然的将百里雪带回家里，爸妈会说什么吧？
毕竟大晚上出门，淋得一身湿透了回来，还带着个男生，没有想法才怪异吧。
结果，乐玥还是把百里雪带回家了，其实她一直都很想问，难道这么晚了，他不回去家里人不担心吗？后来才记起，从昨天她去他家的时候，他家里就没有大人在，难道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住的？
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乐玥才拿出钥匙打开门。
在厨房的乐爸乐妈听见的声响都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看见了全身上下几乎湿透了的乐玥，眉头皱在了一起：“小玥，怎么搞得？怎么搞成这个样了回来了？你出去干什么了？”
乐爸首先发现了站在乐玥身后身形高挑瘦弱和乐玥一样全身湿透了的男孩儿，眉眼中闪过了些什么之后才开口：“你接朋友怎么也不带伞？”
“不知道今天会下雨。”乐玥低下头，她家里和别人家有个不同的地方，乐爸乐妈从来就只有她一个孩子，上高中的时候便开始担心她沟通障碍以后交不到男朋友。所以巴不得有男性同学和她走在一起，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头一次带同学回家，一带回来就是个男的，难免有些难以适应，却很快就接受了。
“叔叔阿姨好。”百里雪开口，知道那两个人的目光一直都盯着自己，这种感觉没有不好受，反而有些欣喜，从他们的眼光中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把他当成不正常的人来看待。
“嗯，你好你好，快进来吧，身上都湿透了。”乐妈笑嘻嘻的领着百里雪和乐玥进门，拍了拍乐爸的肩膀说：“你进屋拿两件你的衣服过来给这孩子换上，这么冷的天两个人都淋成这样一定很冷。”
乐玥进了屋，百里雪跟着她一起到了二楼，乐玥的家里是复式的，当年买下来的时候乐爸乐妈都激动了很久，就希望以后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更加温暖。还说等条件好一点的时候就把家具换一遍，他们家的家具还是十年前住进来的时候买的，虽然没有破的地方，却也有些老旧了。
百里雪打从进了房子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气，心里突然羡慕起乐玥来，她的生活和他不一样，虽然没有他那样的大房子，却一屋子的都是温馨，有一对爱她的父母。突然忆起，好几年前他也有一对一直爱着自己的父母，他们家也是温馨满是欢声笑语的家庭，只是他的那件事发生了之后一切都变了，他的母亲不爱笑了，每每看见自己的时候都会哭着说对不住他。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乐爸开口问，又朝百里雪招招手，意识他跟过来。
百里雪看了一眼乐玥朝反方向的地方走去的背影，跟在了乐爸的身后：“我叫百里雪。”
“姓百里呀，呵呵，这名字倒是不太好叫，我叫你小百吧，百里太怪，小雪倒像是个女孩子，呵呵。”乐爸为人很开朗，说话期间已经从衣橱里拿出了一套平时穿的棉质运动衫和长裤了，他的个子没有百里雪那么高，不过百里雪瘦的厉害，穿在身上也没什么问题。
百里雪抬头看了一眼乐爸，将这个人的样貌深深的印在了心里，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温馨的感觉了，乐爸每一次说话的时候都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亲切。这一点和乐玥一点也不同，乐玥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都是疏远和冷清，一般都不愿意开口说话，百里雪在心里笑了笑，接过衣服：“谢谢乐叔叔。”
“没事儿没事儿，不用谢，你去卫生间换好了出来吃饭。”乐爸挥了挥手之后便走了，走的时候还三步两回头地看着百里雪，心里偷偷的给这个男孩儿打分。头一次有男生愿意和自己女儿接触，乐爸乐妈都知道乐玥的性子，能谈得来的几乎不可能了，他们只希望以后找工作的时候乐玥也能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他们便放心了。百里雪的出现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意外，但也是个惊喜，有人愿意和自家女儿接触，并且自家女儿不排斥，是再好不过的了。
百里雪在浴室里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披着头发穿着棉质睡衣的乐玥，对着她微微一笑，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却不讨厌。
坐在饭桌上，乐妈早就已经把火锅布置好了，因为家里一直都是三个人，从来都没在家里请客什么的，一直以来都只配有三副配套的碗筷，百里雪的那一副是单独的瓷碗和金属筷子。百里雪坐在饭桌边上的时候看着辣椒翻滚的火锅里飘着的蔬菜和海鲜丸，心里对这一家子的好感顿时升了不少，在很久以前，他也和家人一起这样围着桌子吃火锅。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火锅是什么味道几乎都不太记得了。
“我听她爸说你叫百里雪，这女孩儿的名字，怎么会这么叫你呀？”乐妈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捞了几片菜叶子放在了乐玥的碗里，又捞了个鱼丸放在了百里雪的万里。
百里雪顿了顿，微微点头表示感谢：“是因为……我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好，生了很大的病，在医院里住了很久一直都高烧不退。后来有一个也在医院看病的和尚说我天生下来就是生病的料，很难养活，所以让我父母给我起了个女孩儿的名字，希望我比较容易长大。”
乐玥侧过脸看着百里雪，这些她还真不知道，也一直都奇怪他怎么叫女孩子的名字，现在听起来，他父母一定很爱他很在意他。不然也不会相信和尚的话迷信到真的给他起了个女孩子的名字，乐爸哈哈一笑了起来，整个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因为他这声音而高涨。
“嗯，我说你年轻人瘦成这样，多吃点肉，长身子呢！”边说筷子还指着放在盘子里的肉片，告诉百里雪让他自己动手，百里雪微微点头道谢。
在饭桌上四个人很少说话，有的时候有一下没一下的搭两句，都被乐爸乐妈的笑声给渲染的活泼了不少。一顿饭下来乐玥看了百里雪好几眼，她没想到他这么健谈，每次只要乐爸乐妈问话，他都老老实实的回答，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说不定……以前的那个，没有被众人误解的那个百里雪是个活泼开朗，曾经过的很幸福的人。
结束饭桌之后，洗碗的工作落到了乐玥的手上，他们家的分工一向很明确，乐爸乐妈虽然很爱乐玥，但是不想把她宠成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公主。
百里雪放下碗筷说要帮忙，乐爸乐妈只是笑，两个人说上楼收拾一直空着的房间，抱两床被子铺在地板上将就着睡一晚上，因为是木制的地板平时也有打扫，屋子里不阴凉，地板也不是很冰冷。
正在收拾碗筷的乐玥侧过脸便可以看见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下手却还是忙个不停的百里雪，只是笑笑，将碗筷全都放在了厨房的水池内时，百里雪也跟了过来，手上拿着四双筷子和两个碗对着她直笑。
将碗筷都放在了水池里，百里雪也不太清楚下一步要怎么做，乐玥只是将满是洗洁精泡沫的盘子放到了另一个干净的水池里。他才动起手清理干净的碗筷，两个人在厨房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的有些奇怪。
百里雪突然说：“你家真好，很温暖。”
乐玥没有看向他，问：“昨天我去你家里的时候，你家里并没有人，你是一个人住吗？”
“以前不是，后来他们搬出去了。”百里雪说，其实……也算是他自己要求他们搬出去的吧，因为他不想看到母亲每次看着自己的那种难受的眼神。他没有病却一直被大家认为是精神分裂，这种感觉很不好受，最令人难受的是就连自己的亲人也不相信自己。
“你如果喜欢，可以经常来我家玩，我爸妈，很好客。”乐玥说，对于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的百里雪她很同情，一直以来身边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像百里雪这样复杂的人。经历了那么不可思议的一幕，然后生活的这么痛苦，再看向百里雪，突然一笑。
“笑什么？”百里雪被她那满是笑意的眼神弄的心里毛毛的。
乐玥用水冲干净了手上的泡沫，从他的头发上牵下了一根足足有而是厘米长的红线，又看了一眼被百里雪穿在身上的衣服：“这上衣好像脱线了，红线一直挂在你头上都没有发现。”
红线一直挂在你头上都没有发现。百里雪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句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乐玥，乐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眼神中问着怎么了？百里雪只是笑着摇头：“洗碗。”他不会告诉她，在刚才那一瞬，他心里想到的话，红线一直都挂在了他的头上他没有发现，那乐玥呢？不是一直也在他的身边，打从遇见的那一刻开始，只是他没有发现。
意识到了这一点，百里雪才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空了一样，总是希望有什么东西可以填满它，每每看向乐玥的时候，那一处空了的地方又充实了。
“说不定……我喜欢上你了呢。”百里雪小声的喃喃，借着哗哗直流的水声，盖过了他说话的声音，再看向乐玥，后者只是认真的洗着碗，并没有发现他轻轻说出口的那句话。因为她没有发现而更加得意的百里雪差点就哼出了歌，后来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歌了，哼也哼的不成调，干脆没有再想。
“对了，小乐怎么办？”乐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今天她去学校的时候听到学校里的人说学校是后天就要彻底关门，不准人进去了。小乐还住在了图书馆里，如果不接出来的话，接近一个半月的假日，它会不会饿死在里面？
“对了！”百里雪才想起了这件事，咬着下唇又问乐玥：“明天我们去学校带它出来吧。”
“嗯。”乐玥点头：“小乐为什么会叫小乐？”
“那一天是你说过的八月十七号，我在家里的窗口边看着窗户外面的雨，门铃响了我就去开门，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只小白猫在门口叫唤，脖子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的就是小乐两个字。”其实有些事情很巧合，例如小乐的名字里也有个乐字。
八月十七号，那一天是百里雪在自家门口给自己表白的日子，乐玥一直都记得，只是无从证实而已。
之后很久很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在三年前……”百里雪首先打破了沉静：“在三年前，我是班上学习还不错交际也还不错的一个人，因为父亲是议员的原因，很多人都愿意和我交朋友。本来的我也是很爱笑很爱玩很爱和别人打成一团的那一种，只是在一个晚上，我们寝室里的人都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选择了大冒险。他们和我说，让我站在楼栋的顶端距离避雷针十厘米的地方给他们拍一张照，那一天天下了很大的雨，外面的闪电几乎成了白天的亮度，雷声也吓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