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关于雨夜
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这一夜无梦，却在半途惊醒了好几次，看向窗户外面的时候，窗户不知道怎么就开了，她去关了窗户才又回到房间里睡着。
第二天早上，乐爸乐妈跟着乐玥一起开着车子去了S大收拾东西，乐妈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回头问了一句：“几点了？”
乐玥掏了掏口袋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带，她又朝上衣的口袋摸了摸依旧没有才说：“好像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九点十五。”乐爸一边开车一边说，乐妈微微一笑转过身之后，乐玥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好像会发生些什么，可终究没有理会。只是手机忘在家里了而已，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将头靠在了玻璃窗上，看着向后倒去的风景，心里空空的说不上来少了些什么。
被乐玥放在房间里的手机一直都在震动，响着百里雪弹得那首自创曲子，这是她一时兴起录下来的，他们俩的手机铃声都一样，就连短信铃声也都换成了一样的音乐符声音。手机震动了一遍又一遍，打电话过来的人一点也不妥协，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机上显示了没电自动关系后，才再也没有响声了。
百里雪双目无神，伸出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脸色更加苍白，嘴唇还有些干裂了，他颤抖的手再次拨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另一边依旧是提示对方关机了。他一遍一遍的打，不服输的换了个电板继续，抱着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却一面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一定要镇定下来。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不相信他，谁都可以打击他，但是……那个人不会，她不会，所以他不放弃拨通电话的可能，只要她接了电话，只要她和他说话就可以了……
“哟，百里，干嘛呢？”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他猛地抬头朝那个人看去，才愣了愣。
“哎？什么眼神？这么不欢迎我这个老朋友来看望你呀？我还记得你当年跳楼时候的威风呢，我就在面看着。”那个人笑笑，蹲在他的对面，小声的像是说什么秘密一样的：“其实我相信你的，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竟然没有摔死，说明上天还是眷顾你的嘛！我相信你只是病了而已，是吧？精神分裂不是什么难看的病，没事儿没事儿。”
眼看那个人就要碰到了自己的手臂，百里雪猛地站起来，拍开了那个人的手：“别碰我！”
“你个病秧子还对我这么大声说话？”那个人大笑，声音稍微大了点儿：“哎哎哎！周围的人过来看看，这个人，看见了没有？他是我们大议员百里宏的儿子，前些年报纸上沸沸扬扬的精神分裂跳楼自杀的那个！哎，过来看看啊，他又出现幻觉了！我们帮帮他吧，把他送到医院里去吧。”
百里雪心下一震，脸色更加苍白，站直了身子想要离开，不能，不能再去医院了，他不能在受到那样的对待。手机一遍一遍的拨着那个已经关机了的电话，为什么那边没有人接？为什么手机会关机了？乐玥……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相信他的人，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在他身边？
他不是精神分裂！他不是！他没有出现幻觉，没有……没有！什么幻觉？精神分裂？他有精神分类？他没有……不！他有的……报纸上这么写着的，说不定他真的有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没有！百里雪，你不是精神分裂，你没有病……没有！
“哎？你想走？哎，我真的听到了他说胡话了，他出现幻觉了，我们好好心把他送到医院里去吧？”那个人突然拉住想要离开的他，百里雪挣扎着，不能，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放开我！”他怒吼，伸出手挥开了那个人的手臂，周围几个男人已经冲了过来，将他按在了墙壁上，百里雪的身子骨本来就瘦弱，此时的脸色更加的差，他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电话，不再说话。
他们都不相信，他们都不相信自己，呵呵，太可笑了，事到如今到底是谁错了？他错了吗？
挣扎了两下才发现徒劳无功，最后他干脆合上了手机不再挣扎，只是对着两个将他按在墙壁上制止他出现幻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的人冷笑。
他没有病，他没有病，他一直都没有……
乐玥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家人在外面吃了一顿中饭，回到家里还将一些东西摆放好，需要洗洗干净的也都清理好了。再看一眼自己的房间，东西稍微多了点儿，不过已经很整洁了，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其实这种遗忘的感觉还是在假期最好了，因为可以想要不见面就不见面，省去了见面，也就不会想念。
再从床头的桌子上看了已一眼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她拔出了电板换了一个，才发现有十三个未接电话。全都是百里雪的，乐玥心里一震，有些感觉微微的，说不上来什么，好像有些开心，却又有些无奈，终究是逃不过的，她没有理会那电话，说不定对方已经放弃打过来了。
等到外面的天空稍微有些黑了，她才呵了口气，玻璃窗上起了一层白雾，她伸出手指轻轻的在上面写上些什么，写到一半的时候又擦掉。她低下头，玻璃窗上的印记还有些残留下来的，好像是个雪字，乐玥在心里嘲笑自己，她简直是入毒太深了，初恋的感觉……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是陌生的号码，接起之后喂了一句，另一边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开口就说：“请问，是百里雪的家人吗？”
乐玥微微愣住了，百里雪？家人？她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另一边又开口了：“您好，我是精神病医院的医生，我姓方，因为今天百里雪在马路上出现了幻觉，被路人合伙送过来了，我们对他做了全面的检查。刚才才从他手机最近通话记录中找到了您的电话，请问，您现在能来这里一趟吗？”
精神病医院……这几个字让乐玥的心里一紧，为什么百里雪会去那里？他不是精神分裂，怎么会在大马路上出现幻觉了？
“请问，您有在听吗？”另一边见乐玥没有回答，只好重复一遍。
“嗯。”乐玥点头，那个精神病医院的路她认识，甚至还和里面的某个医生见过面，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一直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和那里面的一个心理医生见过面。那个心理医生诊断出她有沟通障碍，不和人打交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成为现在这样的人。
“那好，麻烦您现在过来一趟。”那个人说完便挂了电话，乐玥捏紧了手机，将手机放在口袋里，从自己一直存钱的地方随手拿出了几张一百块钱便朝楼下走去。乐爸乐妈两个人正在厨房里做饭，见到乐玥急急忙忙的跑下来，有些生气：“在家里怎么走路的呢？”
发现乐玥外套都披好了，一脸急忙的样子，乐爸又问：“家里准备吃火锅呢，小玥你去哪儿？”
“我……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她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只是留下这句话便穿好鞋子朝外面跑去。明白现在百里雪面对的处境，他一定被所有人都当成病人一样的对待了，他一定很痛苦，他打电话给自己，一定是想要寻求自己的信任和安慰，一定是这样。
为什么她没有将手机放在身边，这样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不让他被路人带到了医院里。
外面的天气好冷，天空好像就快要下起小雨一样，乐玥出门也没有带伞，昏黄的路灯照着街道两边，因为天气已经很冷了，所以路上没有太多行人，也没有多少辆车。过了十五分钟她才打到了车，心里早就满是焦急了，担心在那样的环境下，百里雪会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
捏着口袋里的钱，乐玥紧张的看向前方的路，一直都不说话，司机知道她要去的地点还回头看了她两眼，始终没有说什么。
到了医院门口她就按照通话中所说的地方去找，站在干净洁白的走廊上，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了纤瘦的身影身边。那个身影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身上穿的衣服都很单薄，黑色的碎发贴在了他的脸上，好像是汗湿了一直没有干似的。
乐玥放缓了脚步走过去，不可否认在看见百里雪的时候心里疼了一下，为什么他会被那些人带来这里？为什么那些人不能同正常人的眼光看他？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明明没有任何病……
“你来啦。”一个医生发现了她，她朝那个医生点点头，走到了百里雪的身边，蹲下身子看着那张脸。
那张原本就很消瘦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加让人心疼，苍白的脸上分泌出了汗水，他紧闭着口一句话也不说，乐玥见了这样的百里雪，难受的很。只是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反而被百里雪缩了回去，百里雪侧过脸，一双好看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让她看不出里面有任何情绪，他问：“为什么我打电话不接？”
“我……”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为什么关机了？”百里雪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刺在乐玥的心口上。
“我手机，忘在家里，没电。”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结巴，她不能。
“为什么和我说话也会结巴了？”终究，百里雪还是发现了，他讨厌，讨厌眼前的这个人的这幅嘴脸，讨厌她一整天都没有能到他身边陪着他，他一个人经过那一轮轮的体检，要被那些人指指点点，多久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三年之后又来了，再一次回来，他打她的电话打到自己的两块电板都没电，手机关机，可她却始终没有来，她始终不在。此时却出现在他的面前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他需要的难道是同情吗？
乐玥无话可说，想要握着百里雪的手，他猛地站了起来，只是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过不再出现在我面前？你，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都觉得我这种人避而远之的比较好？”没等乐玥回答，他有开口：“你一定想过。”
百里雪转身离开，乐玥想要追过去，两个医生拉住了她：“不好意思，今天他在我们医院做的体检总共是八百六十块。”
乐玥从口袋里掏出了八百七十六块钱，一分不少的放在那两个人的手上，那两个人说：“关于百里雪的病情我们有些想要和你说的。”
乐玥只是大步离开，不再理会，走到一半，她又回头对那两个人说：“他没病。”
再次转身，一路小跑想要跟上刚才离开的身影。
大冬天的外面都很冷，乐玥追出去的时候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只能看见百里雪一个人裹着过长的风衣低着头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乐玥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追上了那个身影，鼻梁上被从天而降的水滴滴到，冰凉冰凉的，她站在百里雪身边，他的脚步跨的好大，害她几乎跟不上。
“你在生气。”这不是疑问句，乐玥非常肯定，看着百里雪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
“你知道为什么吗？”百里雪停下脚步，那半句话，他差点就脱口而出，百里雪在心里冷笑。是呀，乐玥为什么要知道？他有凭什么让她知道？那三年前的种种知道的人除了嘲笑就是同情，这些情绪他都是不想乐玥看待自己的，所以他也只能将那半句话吞下去，而改成：“你不在我身边。”
乐玥抬着头看向百里雪苍白的面容，此时的他说出这句话竟然有些悲凉的感觉，是百里雪从来都不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感觉。他痛苦，他难受，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懂，曾几何时乐玥懂过，他也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心里所想的都告诉她，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在隐瞒，所以才会露出那样隐忍的表情。
“我在。”她回答，这回却不敢再次伸出手。
“你不在！我经历那么多痛苦和煎熬的时候，你不在！你只是不久之前才冒出来的而已，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我又怎么能奢望你能懂我几年来每一天都要经历的难受……我太天真了，乐玥，不是你不相信我，而是你不了解我。”百里雪微微喘着气，生平第一次那么希望眼前的这个人可以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因为她相信他，知道他所有秘密，她会陪他一起度过。可曾经经历的那些里面没有一个是乐玥的影子，今天从头到尾再一次经历被众人当成精神分裂看管检查的过程，即使生命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叫做乐玥的人，她却还是不在自己身边，还是不在。
这句话打击在乐玥的心里有多难受，她是不懂，她是不了解，可是短短的几个月他们之间哪能深到那种地步？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朋友，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甚至对他……她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觉，换来的却是一句疏远陌生的话。
乐玥一直都不说话，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微微的，细蒙蒙的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在两个人的身边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光。百里雪看了乐玥一眼，她也在困然，心里矛盾了起来，他到底在做什么？乐玥是他的好朋友，他为什么要对她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没有人懂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为什么在面对乐玥的时候还会这么失控的想要对方了解自己？
“你……没事吧？”百里雪顿了顿，伸出手碰到了乐玥的肩膀，乐玥才微微一顿，他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要对她大吼。只是一天下来所经历的太多太多了，他太痛苦太无助，差点又要回到三年前崩溃的边缘才会这么没有理智。
“对不起。”乐玥开口，抬起头一双眼睛直视着百里雪，眼神中没有了脆弱，反而多了几分肯定，究竟在肯定什么百里雪不知道：“对不起，如果你能给我时间和机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