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向荣华宫走去。今日的皇宫妆点得一派喜气,各处都挂满了寿字和福字的灯笼。有小太监宫女人人换了新装,衣着亮丽,手里拿着东西不时穿梭,见到云浅月都齐齐见礼。
云浅月一路无话,除了宫女太见外也没遇到什么人,来到荣华宫。
孙嬷嬷等在门口,见云浅月来到,连忙上前见礼,“皇后娘娘正在里面等您。”
云浅月点头,抬步走进,推开殿门,就见皇后正来回在殿内走溜溜,当见到她来,立即走上前,“怎么来得这么晚?”
“进宫之后耽搁了一下。”云浅月见皇后一脸疲惫,像是一夜未睡,皱眉问,“姑姑,您怎么了?一夜未睡?”
皇后点头,拉着云浅月来到内室,低声音道:“月儿,你昨日见到南梁国师了?”
云浅月一愣,摇摇头,“没见到,他乘坐的是玉辇,被黄曼遮挡的严实。”
皇后点点头,脸上的情绪是云浅月从来没有见过的,低声道:“你娘临去前放在我这里一样东西,说若是你发生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或者有什么灾难,就让我将这个东西给你。这些年你一直太太平平,我便就没将这东西拿出来。如今南梁国师来到了京城,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将这件东西给你为好,你也好有个主意。”
“什么东西?”云浅月想着她娘还放在她姑姑这里东西?她竟不知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皇后蹲下身趴在床下,向床底伸出手。
云浅月疑惑地看着她,只见她在床底摸了一阵,忽然触动了一处类似机关的东西,只听“咔”的一声,掉在他手里一块玉牌,她将玉牌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接过玉牌,玉牌的正面什么都没有,她翻开另一面,只见是一副祥云图案,图案的中间雕刻着“南梁国师”四个字。她一愣,看向皇后。
“这荣华宫里虽然藏不住秘密,但也藏得住秘密,这处机关是你娘设下的,这些年连皇上也没发觉,这块玉牌才保存到了今日。”皇后低声道。
云浅月蹙眉,“这么说我娘和南梁国师认识了?”
“应该是,否则也不会说让你有危难的时候拿着这块玉牌去找玉牌上的人。”皇后点头,“不过你娘出身南梁,她认识南梁国师也不是不可能,即便她不出身南梁,认识南梁国师我也不会觉得意外。您娘啊,那是一个天下任何事情只要她去做,我就觉得没有做不成的事儿。只是可惜,红颜薄命。”
“姑姑,你说我娘会不会还活着?”云浅月掂了掂手里的玉牌。
皇后一惊,“怎么可能?我是看着你娘咽气的,再说你当时也是看到的。”
“是啊,但是我娘在云雾山上的墓穴是空的。”云浅月道。
皇后又是一惊,“这个也不意外,皇上当年派出无数皇室隐卫,曾遍布天下查找你娘的出身,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你娘死后大约是不想被皇上发现她出身下落,才会埋葬在云雾山,大约你娘的坟墓被移去南梁了,或者是带走你娘的那个道长给移走了。”
云浅月不再说话。
“如今这块玉牌你打算怎么办?”皇后压低声音道:“十五年前凤凰关之事你知道吧?当时皇上借口想收复南梁,南梁若被攻下,那么皇上会再次起兵攻陷西延等一些小国,皇上那时候已经准备了数年,但没想到出师未捷,南梁国师一人守关,大破天圣十五万兵马,皇上的雄图伟略胎死腹中。皇上气得大病了一场,都呕了血,但也无可奈何,后来打消了征兵的念头,和南梁和好如初。若论起来这个天下谁是皇上最恨的人,就是南梁国师了。南梁国师如今来了天圣,皇上定然会借这次寿宴抓住时机,让国师有来无回。皇上如今即便没有心力收复南梁,只能看着南梁日渐强盛,但是他也会争一口气,杀国师于天圣,一雪前耻。”
“南梁国师武功高强,他杀得了杀不了还是两说。”云浅月想着那把九转鸳鸯壶放在哪里,若是她能提前拿到就好了。
“那也不好说。南梁国师武功虽高,但这里是天圣,是皇上的地盘。”皇后道。
云浅月笑了笑,将手里的玉牌摆弄了一下,“姑姑,既然这个人和娘亲有关系,如今哥哥又是南梁太子,和那个国师感情似乎很好,我不会让皇上杀了他。”
皇后点点头,嘱咐道:“你要小心行事!不能让皇上知道你哥哥的事情,更不能让皇上知道你和南梁国师因为你娘有联系。”
“我知道!”云浅月听到远处有脚步声来到,将玉牌揣进怀里,“姑姑,有人来了!”
皇后住了口,来到窗前,隔着帘幕看去,只见明妃带领着一众妃嫔来到了荣华宫,明妃一身素装,裙摆处绣着荷花,虽然极素的装扮,但她头上戴着朱钗和步摇却是明丽,给她整个人添了不少色,她本来就美貌,如今在一众妃嫔中,还是一枝独秀。
“明妃是个有意思的人!”云浅月忽然笑道。
“嗯!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皇后叹了口气。
“姑姑,什么是可怜人?”云浅月偏头问皇后,见她一愣,笑道:“这宫里的哪个女人不是可怜人?真正可怜的人是那些得不到宠爱的,比起这宫里的所有女人,包括姑姑您,明妃算不算得上是幸福的?至少她从进宫到如今长盛不衰。为什么?她没有心机吗?没有手段吗?这个宫里能容纳得下没有手段的人吗?”
皇后脸色忽然一暗。
“可怜之人,从来必有可恨之处!”云浅月笑了一声,“姑姑,明妃可不是外表这么简单的!您看看,若没有您的话,她此时是不是很像皇后?”
皇后看向明妃,只见所有妃嫔都排在她身后,隐隐有一宫之首的派头,她脸色蓦然一沉,只听云浅月又道:“在利益面前,在一个男人的后宫里,不会有没有血缘的两个人会亲如一家的。长期压制在您之下,她难道就没有想法?或者换句话说,她有的想法不止于此。”
皇后眸光染上一丝凌厉。
云浅月不再开口。
荣华宫门口,明妃停住脚步,对孙嬷嬷道:“宫里的姐妹们都准备好了,如今皇上在御花园,我带着一众姐妹前来拜见皇后姐姐,看看是不是我们先去御花园给皇上贺个喜?”
“娘娘昨日睡得晚,今日刚起来不久,老奴这就去禀告皇后娘娘!”孙嬷嬷给明妃等人行了个礼,见明妃点头,她抬步向门口走来。
“我知道了!”皇后打断孙嬷嬷的话,对云浅月道:“走吧,我们去御花园。”
“姑姑您先去,昨日哥哥半夜跑到我那里睡觉,我如今困着呢,就在您这宫里睡一觉。开宴席的时候您派人来喊我一声。”云浅月打了个哈欠,心中却打着注意。
“也好!”皇后见云浅月的确很困的样子,点点头,整了整衣着发饰,抬步走了出去。
云浅月看着皇后与明妃等一众妃嫔离开,她足尖轻点,飞身出了荣华宫。那把九转鸳鸯壶应该不会放在老皇帝身上,从现在到开宴席之日起老皇帝身边都会有文武大臣跟随,他走不开,在开宴席的时候从怀里拿出来放在容景桌案上就太显刻意了。所以,一定是有专门的人看管,只要找到那专门的人,她就能先看到那把九转鸳鸯壶,破解了其中的秘密。
出了荣华宫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地方是御书房。御书房是老皇帝办公之地,里面有整个天圣皇朝的所有朝事和军机秘辛,一直都是重兵把守,暗中布满无数皇室隐卫。她和容景上次来过一次,可谓是熟门熟路。再加上以她如今的武功想要入御书房还是轻而易举。拿定主意,她躲过御书房守卫的士兵和暗中的皇室隐卫,顺利进入。
御书房依然如上次她和容景来时一般,一切依旧。她转了一圈,除了一条五年前她和夜天逸发现的那条密道外,并未发现九转鸳鸯壶。她犹豫了一下,打开密道,顺着密道向老皇帝的寝宫走去。
这一条密道五年前就被她摸索了个遍,一路顺利地来到了老皇帝寝宫。听着殿内无动静,她打开暗门,进了内殿。
老皇帝的寝殿如他的御书房一般,入眼处皆是明黄的颜色。她在内室转了一圈,发现一处暗门,缓缓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个庞大的水池,这个水池和荣王府容景的那个温泉池不同,而是四周全是玉女图的壁画,地面如明镜,将四壁上的玉女图照得栩栩如真。
她撇撇嘴,刚要离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眼睛盯向墙上的壁画,发现墙上的女人都是一个女子,只不过是赤裸着摆了各种姿势。而那女子的眉眼她隐隐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她蹙眉细想,片刻后终于恍然大悟,这个女子是贞婧皇后。
云王府的祠堂因为贞婧皇后的关系,从贞婧皇后起,都会供奉每一代嫡出女子的画像。她因为是嫡女,出生那一年满月的那一天,她爷爷打开了云王府祠堂,娘亲带着她进去,当时看到了贞婧皇后和每一代皇后的画像。
云王府的嫡出之子,每一年都会有机会在年祀之时进入云王府祠堂祭拜云王府的先祖。但是云王府的嫡女一生只有三次机会,就是出生,及笄,嫁人。所以,她如今距离及笄还有半年,她还没有第二次进入祠堂,时隔将近十五年,记忆有些远,所以她乍一看到那女子的画像才没认出,如今看着才记起画中的人是贞婧皇后。
这应该是始祖皇帝遗留下的,天圣后来历代皇帝都未曾将其毁去。不知道当年荣王府的的荣王是否知道有这样的一处地方存在?是否知道他所爱的女子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屈辱地被亵渎?或许知道,那又能怎么样?贞婧皇后是始祖的皇后,不是荣王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