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在生动的形象中所显示的斗争策略和战术,在历代农民运动中发生过某种教科书的作用,很多农民革命领袖从《水浒》中吸取了封建时代被压迫人民向统治阶级进行武装斗争的经验。”(《论艺术作品对人民的作用———美学笔记之五》,《上海文学》1961年第11期)“真正歌颂劳动人民的艺术作品,从《水浒传》到《悯农诗》,都是不朽的。”(《歌颂劳动的诗篇是不朽的》,《冲霄集》,作家出版社1958年版)
据说:偏见比无知离真理更远。没必要说当年******对《水浒》的见解是不高明的,可见,当他陷入帮派利益的泥潭而不能自拔时,他的良知也泯灭了,而自觉不自觉地走入了肆意曲解和私心利用******指示的死胡同。
江青:《水浒》的要害是架空晁盖
曾因结成“******”和大反“经验主义”,受到******、******和叶剑英等中央领导多次严厉批评,不得不写检讨,而后一度销声匿迹了的江青,借评《水浒》之机又猖狂起来。评《水浒》运动的发动是“******”开始反扑的标志。
其实,江青也曾经像******一样,肯定过《水浒》,从来没有把它当过“反面教材”;肯定过宋江,从来没有把他当过“投降派”,甚至为他的被招安给予辩解。就在两年前,江青还曾吹捧过宋江。
那是1973年1月,日本松山芭蕾舞团长清水正夫一行9人来华学习舞剧《红色娘子军》。行前受日本国际放映公司委托,为该公司筹拍《水浒》电视片学习武打动作,以便回去传授。中国人民对外友协与有关单位研究后,以教授旧戏武打实有困难为由婉拒这一请求。但江青却对此事异常热心,又安排观摩,又赠送拷贝。1973年2月2日,江青对日本友人谈到宋江是农民起义领袖,后来被招安了。日本方面认为江青是把宋江看作了“两面派人物”。
江青看到有关简报后予以否认,并于2月22日召集中联部、外交部、对外友协的一些同志谈话,她说:“我们应该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分析宋江等农民起义的领袖。对宋江首先应加以肯定,然后再分析他的阶级出身所带来的影响。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历史人物,有智、有谋、有正义感,喜欢劫富济贫,能团结人,因此受人民群众的爱戴,人们称他作‘及时雨’。在封建社会中,官逼民反,宋江被逼上梁山后,领导起义,同封建统治阶级坚决斗争,起了很大作用。这些积极方面,应充分予以肯定。”(引自林丽韫当时记录整理的材料)对于宋江被招安,江青予以辩解说:“对宋江接受招安,还要从当时的历史背景来分析。当时,宋朝受辽、金等外寇入侵,需要抵御外敌。宋江接受招安,虽然反映了他的动摇性,但不能因此说他是两面派人物。”因清水正夫一行已经回国,江青还指示电告我驻******,要求派人向清水正夫解释:宋江是“肯定的英雄人物”。
2月27日,日中文化交流协会常务理事白土吾夫来华,说日方拍制《水浒》片的政治背景有日修插手。此事上报中央,江青欺骗中央,推脱责任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也未承担什么责任,也未对他们许下什么愿。”态度十分恶劣。
这件事告诉人们:江青此时的《水浒》观、宋江论,与后来******关于评《水浒》的谈话主旨,相去甚远。她那时只想到在政治上出风头。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又翻手为风,覆手为雨,显露的是明显摇摆不定的政客作风。平心而论,那时江青的谈《水浒》,论宋江,观点还是平实的,比较切近《水浒》的实际,反映了《水浒》本身内容的复杂性。但是,仅仅过去两年,出于政治斗争的需要,她早已把从前自己的话忘得精光,又摇摆出许多江记“新观点”。
1975年8月下旬,江青在召集文化部长于会泳,副部长刘庆棠、浩亮等人开会时,透露了“******”评《水浒》的“天机”:
“主席对《水浒传》的批示有现实意义。评论《水浒传》的要害是架空晁盖,现在政治局有些人要架空毛主席。”
江青说的“现在政治局有些人”指的是谁呢?普通人能有她所说的“架空”******的想法和能力吗?显然她的攻击矛头,指向了******和******。******对身后未来的担忧被“******”巧妙地变成为对现实政治的批判。
9月15日至10月19日,全国第一次农业学大寨会议在山西昔阳大寨和北京两地举行。没有被指定参加会议的江青突然于会前跑到大寨,又把许多与会议内容无关或关系不大的文艺界、文化界的人私自招到会议上来,对农业问题漠不关心,也不谈学大寨问题,却“文不对题”地对评《水浒》大发议论。
9月12日,江青抢先在大寨群众大会上讲话,强调评《水浒》“要联系实际”。她说:“不要以为评《水浒》只是一个文艺评论。同志们不能那么讲,不是,不单纯是文艺评论,也不单纯是历史评论,对当前也有现实意义。因为我们党内有十次路线错误。今后还会有的。敌人会改头换面藏在我们党内。”“所以这部书要好好地读,看看这个叛徒的嘴脸,对照一下咱们党内的十次********的一些叛徒的嘴脸。”“我们党的一些投降派、修正主义者,干的事情是公开敌人做不到的。”“为什么主席现在指示批《水浒》,大家考虑考虑。《水浒》的要害是排斥晁盖,架空晁盖,搞投降。宋江收罗了一帮子土豪劣绅,贪官恶吏,占据了各重要岗位,架空晁盖,不然为什么晁盖头天死了,第二天就把聚义厅改为忠义堂,所以主席谈,****一类如上台搞修正主义很容易。主席关于理论问题的指示中说,对资产阶级法权要加以限制,我们说这是对马列主义的发展和贡献,但是有人胆敢把它删去。批《水浒》就是要大家都知道我们党内就是有投降派。”江青运用大量含沙射影的语言有所指地说:“(宋江)自己哀叹他自己,年已三旬(大约三十几岁),名不成,功不就。说穿了,就是他的个人野心没有实现,所以就要打个主意,钻到革命队伍里,抓住这支军队,马上就把晁盖架空了。怎样架空的呢?他把像河北大地主卢俊义———那是反梁山泊的,千方百计地弄了去。把一些大官、大的将军、武官、文吏,统统弄到梁山上去,都占据了重要的领导岗位。”“所以主席说,搞修正主义很容易。”“他有一个‘潜’字。潜藏他的爪牙。他说上梁山是要潜伏,像一头老虎,潜伏起来,躲起来,藏起来,就是把他那个凶恶的面貌藏起来,一有时机他就要出来。”“你看嘛,主席对学习马列的指示这篇话,有的人就是不提。我刚才讲主席对马列主义的贡献发展,有的人就胆敢删掉。这你们就可以识别了吧,你看宋江怎么处心积虑地排斥晁盖,架空晁盖,最后晁盖第一天死,第二天他就把‘聚义厅’改为‘忠义堂’啦,晁盖那个厅啊叫‘聚义厅’,晁盖托塔称王啊,他是造皇帝反的,他是聚义,像咱们这样聚在一块儿商量大事啊。”“要看到我们党内有两条路线的激烈斗争”。
9月17日晚,江青在大寨召集北京电影制片厂、长春电影制片厂、新闻电影制片厂、新华社、人民日报、法家著作注释组、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两校写作班子等共100余人谈话。她说:“评《水浒》要联系实际。评《水浒》就是有所指的。宋江架空晁盖,现在有没有人架空主席呀?我看是有的。”“有些文章不给主席送,是我批了送主席看。”“三十三条语录政治局一遍都没有学完。”“他们反对学理论、反对限制资产阶级法权。”江青仍然没有忘记抬高自己:“党内有温和派,有****,****领袖就是鄙人。”她还把******主持中央政治局开会对她进行批评说成是迫害她,造谣说:“最近,有那么一些人,把主席批评我的一封信,江某人向政治局传达的,政治局没有讨论,给传出去了。”“我这个人跟他们斗了半年多了。”
江青在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期间,要求在大会上放她的讲话录音,印发她的讲话稿。会议移回北京后,对此事作不了主的******请示******,******对江青的放任放肆很不满,指示:
“稿子不要发,录音不要放,讲话不要印。”(《建国以来******文稿》第13册,第397页)
这“三不要”是对江青评《水浒》讲话的否定,打击了江青一伙利用评《水浒》打击中央领导的嚣张气焰。
******:有人借这做文章搞阴谋
1975年8月21日,******与******政治研究室负责人开会。******关于评《水浒》的谈话刚过去7天。胡乔木就评《水浒》请教******:毛主席的指示是针对什么的?是不是有特别所指?******明确回答:
就是文艺评论,没有别的意思。(夏杏珍:《1975:文坛风暴纪实》,****党史出版社1995年11月第1版,第139页)
9月5日,******接见新西兰记者。这时“******”已经就评《水浒》大造舆论,首批“评《水浒》”的“重磅炸弹”已经发射出去。******在回答记者提问时,也作了同回答胡乔木提问一样的答复。从而向国内外舆论界发出了跟“******”不同的声音。
9月15日,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在山西省昔阳县召开。******对这次会议十分重视,要中央政治局的同志尽量多参加,委托******代表中央作重要报告。
会议的主题是农业学大寨,全国普及大寨县,但江青“王顾左右而言他”,十分放肆,在会上口口声声说她“代表毛主席向大家问好”,大谈“《水浒》的要害是架空晁盖”,影射攻击******、******。她还许诺要给大家发她“评水浒”的讲稿,放她的录音。气势汹汹,不可一世。
正在会议上采访的新华社记者,听了江青的论调后,十分气愤,立即将她的言论写成材料传回北京,交给了时任新华社副社长的穆青手中。
穆青分析着这份材料,感到事关重大。便立即打电话给吴冷西(******政治研究室负责人之一),两人商量后,吴冷西立即把材料交给胡乔木,两人在中南海武成殿商量办法。此时学大寨会议已移回北京,******也回到北京。胡乔木便和吴冷西一道来到******的家中。他们同时带去了9月5日《人民日报》和9月11日《文汇报》上刊登的关于“宋江架空晁盖”的剪报。******一看便知江青的用意,便说:这个讲话要立即送给主席看。要想办法用别的途径尽快送上去。******还说:现在高喊反复辟的人,就是真正复辟资本主义的人。
胡乔木、吴冷西、穆青商量通过唐闻生、王海蓉两人,直接把材料送到******手中。
******很快收到了信件和江青讲话的材料。
此后,******又抓住机会向******当面揭露江青一伙的阴谋。
9月24日,******陪同******会见越南劳动党第一书记黎笋。在当时,这是向******反映问题的机会。在会见以后,******即提出要向主席汇报一些问题。******把江青9月中旬在大寨关于“《水浒》的要害是架空晁盖”的讲话向******作了汇报。
******事先已经读过江青讲话材料,听了******汇报,气愤地说:
放屁!文不对题。那是学农业,她搞评《水浒》。这个人不懂事,没有多少人信她的,上边(指政治局)没有多少人信她的。(《建国以来******文稿》第13册,第399页)
******等人及时的汇报,使******了解了江青等人借评《水浒》进行的活动。******不赞成“架空”说,不同意把批判的矛头指向******、******等老同志。这就使得“******”利用评《水浒》夺取最高权力的阴谋受到阻止。
******乘胜追击,在九十月间中央召开的部分********会议上,他公开揭露说:
“评论《水浒》是怎么一回事?主席把七十一回本读了三个月,读了以后,主席发表了这一通言论。有人借这做文章,想搞阴谋。”
谁人“做文章,搞阴谋”,显然是指“******”。
9月27日,******出席农村工作座谈会,他说:“当前,各方面都存在一个整顿的问题。农业要整顿,工业要整顿,文艺政策要调整,调整其实也是整顿。要通过整顿,解决农村的问题,解决工厂的问题,解决科学技术方面的问题,解决各方面的问题。我在政治局讲了几个方面的整顿,向******同志报告了,******同志赞成。”
10月4日,******又在这个座谈会上插话,尖锐地批评“******”在文艺、教育、科技领域割裂******思想,提出必须全面学习、宣传、贯彻******思想问题。他说:“比如文艺方针,******同志说,要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百花齐放,推陈出新。这是很完整的。可是现在百花齐放不提了,没有了,这就是割裂。”
******还多次催促胡乔木,抓紧创办可以同“******”控制的舆论阵地相对抗的杂志《思想战线》。10月4****收到这个杂志的创办报告后,当天就转送给了******。******也立即批示“同意”。
******此时强调调整党的文艺政策,强调全面贯彻党的文艺方针,批评“百花齐放没有了”,催促创办《思想战线》,都含有与“******”借评《水浒》兴妖作怪进行斗争的内容。
1976年春天,随着******厄运的加深,“******”加紧了篡党夺权的步伐,他们策划的“评《水浒》运动”也随之升级,加紧攻击诬陷******。4月8日,《人民日报》刊登的文章指名道姓诬蔑******为“宋江”。5月10日,《人民日报》的文章再次诬蔑******为“宋江式的投降派”。“******”在“联系实际,评论《水浒》”的幌子下,到处“揪宋江式的走资派”,并且由揪一人到揪一层,再到层层揪。“宋江”一时成了“******”及其爪牙要打倒的干部的代名词,真是荒唐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不是投降派!
1974年秋,党中央决定召开四届人大。江青一伙以为时机已到,四处活动,妄图“组阁”,遭到******的拒绝,江青“组阁”失败。在此期间,******曾多次严厉批评“******”,并指示:总理还是总理。同时,建议******任党的副主席、第一副总理、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1975年上半年,“******”借“学习无产阶级****理论”大反“经验主义”,又将矛头指向党内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老干部,再次受到******的严厉批评。五六月间,江青等人不得不作出检查,暂时收敛其气焰,以窥伺新的时机。
评《水浒》运动的开展,使“******”一伙认为有了反攻的机会。他们把******作为攻击的首要目标。
对于“******”利用评《水浒》达到打倒老干部,进而篡夺最高领导权力的险恶用心,重病中的******可谓洞若观火。“**********”以来,江青一伙就利用一切机会打击******。现在又利用评《水浒》来批所谓“架空”毛主席的政治局里的“现代投降派”,矛头直指******,这是明眼人一看便知的事情。
这时,******沉疴在身,已无力应战。他是政治经验异常丰富的政治家,开始当******向他陈述“******”利用评《水浒》搞阴谋时,他还只是把这些看成党内斗争的范围,不同意采取激烈的斗争手段。随着“******”进攻态势的明朗,他也深化了自己的认识,运用当时条件下可以采取的方式,对“******”作出了坚定的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