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上有一则寓言,说几个孩子在玩一个叫做“生存”的卡片游戏,卡片上分别印着虎、狼、狗、羊、鸡、猎人等图案。三个孩子各拿一副,暗自出牌。规则是:虎能通吃,但两个猎人碰在一块可以打死一只老虎,一个猎人能打死一只狼,两只狼碰在一起可以吃掉一个猎人。当每个孩子手里的虎和狼都被消灭后,一只羊就能吃掉一只狗,甚至两只鸡也能吃掉一只狗。原因是,虎、狼没有了,狗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它也就因此处在一种安逸和放松的享乐状态中。这一状态下的狗比羊弱,也比鸡弱。寓言嘛,当然有寓言的道理。人在这种状态下会怎么样呢?我来讲个和人有关的寓言。是寓言哦,千万别当真。
说一个皇帝在磕磕绊绊中与他的同龄大臣共事十三年。这十三年中,有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明着紧密地团结在皇帝周围,暗中却下手脚。皇宫嘛,自古至今,全都这么龌龊。这种斗争,使得皇帝基本上没有多少做天子的感觉,于是心有不快。怎么办呢?皇帝被迫拿出了杀手锏,他决定将同龄老臣一个个干掉。这个“干掉”不是捕杀,而是效仿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让同龄老臣们一边歇菜去。酝酿了几年,机遇终于来了,皇帝在某一天一刀切地将所有同龄大臣统统废除,让他们一边凉快去了。清除了心腹大患,皇帝换了一帮毫无资历的鼠辈给他做朝中大臣。在皇帝面前,这些鼠辈大臣个个奴颜婢膝,毕恭毕敬,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皇帝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因为在他看来,驾驭这么一群鼠辈,简直就像闹着玩一样。
然而,皇帝高枕无忧的日子只过了一年多,他的天突然就塌下来了。这一天,鼠辈们对老皇帝说:“你老了,也该歇着了。不歇也成,反正我们拥立了新的皇帝,没人听你的了,你还算什么皇帝?”老皇帝一看大势已去,便无奈地同意了。老皇帝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摔得这么惨,他这才回头想起,看看自己输在什么地方。哪里不对呢?他爷爷即老老皇帝是虎,他爹即老皇帝是狼,到他这代皇帝就算是狗,再到他儿子这一辈是当然的鼠。狗皇帝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没死,就被儿子这个鼠皇帝赶下了台。想来想去,狗皇帝明白过来了,这都是他赶走狗大臣(即他的同龄大臣)的结果。虽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有了这些狗大臣在,皇宫里的鼠患也不至于成灾。狗大臣们是常常跟他过不去,但恰恰有了这些强有力的掣肘,他才从不敢放松,也因此在皇帝的位置上坐得比较安稳。然而,自从狗大臣们被他统统释职后,他就预感到鼠辈的兴风作浪。这时他就是想重新启用狗大臣都晚了。其时,皇宫里唯一的一只老狗——狗皇帝也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一任鼠辈对他的权杖进行啃噬。而那些被狗皇帝赶走的狗大臣,则坐在一边看热闹,个个希望这只心狠毒辣的狗皇帝摔得疼疼的,甚至希望——摔死这只不念旧情的老狗才好。
狗皇帝唯一可以总结和后悔的是,他不该打破权力平衡。权力上,清除最大对手,无异于自取灭亡。
拥有强有力的对手,是一个人、一个政体、一个集团健康存活下去的基本条件。灭绝了你强有力的对手,那么你离灭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古希腊的伊庇鲁斯王曾说过:“又是大胜而归,真让我迷失。”什么意思呢?就是大胜而归的人,往往容易迷失方向,迷失竞争的精神。人到了这个时候,天不亡你,你自己都会把自己干掉。
【作品赏析】
人,是一种既有感性又有理性的动物。
当一个人在强敌面前,绝对是理性的,因为稍一疏忽,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当一个人打败了这个强敌之后,理性就让位给感性了,因为对手给予的威胁有多大,胜利之后带来的满足感就有多大——既然能战胜这么强大的对手,那以后就是无往而不胜,可以高枕无忧,可以享受生命了。
安逸,就在自满中渐渐把人的斗志软化了,把人的危机感隐藏了。
人的理性与感性体现在安危问题上就是:人们总是喜安厌危、居安乐安。“居安乐安”是人性的本然要求,而“居安思危”却不是。
假如没有对手了,或者对手不够强大,不足以迫使人的感性让位于理性,不足以使人产生危机感,而日渐松懈,破绽百出,极易被人乘虚而入。那么几只老鼠能吃掉一只狗,两只鸡自然也能吃掉一只狗了。没有理性。不思进取的人。最容易被自己干掉。
假如有个强大的对手时刻在提醒着:现在的安定只是暂时的。那么。人的感性即使再不愿意承认危机的存在,其理性也会迫使人做出相应的行为,毕竟,人永远在追求生存环境的和谐安稳。更理性的人,就会寻找能够让自己居安思危的对手,而不会丧失竞争的精神。
正如草原上的马背民族,视狼而非自己的马为本民族兴旺发达的“图腾”。因为勇猛顽强、狡黠坚韧的狼虽对自己的生存构成了一定威胁,但从长远看,却使整个民族在与“狼”共舞中得到了更强劲的磨砺和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