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在琦走过的路上全是纸,他抓起一把一看,竞全都是钱。峰飞也似地向琦赶去,边走边喊:琦,我有钱了我有钱了!但琦和那胖男人谈笑着走了。峰疯了似地追过去,口里喊着:琦,小琦……敲门声把峰从恶梦中惊醒时,太阳早已晒到很远的树上去了。峰烦,烦死了。内心里吃了炸药一样的燥。
起来看见站在门外的芳时,牛肉脸才缓和出一星半点笑容。怎么回事?作梦作得惊心动魄?对不起,吵着你了?心里难过就哭吧,许峰。哭一哭还是个男人。峰真的就哭起来。他想起自已的身世,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想起昨夜与许兰婷的谈话,想起刚才的梦,他就真真切切地哭起来。声厉如狼。
芳不害怕,泪水泉般涌出。抱住峰一头乱发,轻轻抚摸着。峰如同伏在娘的怀里,哭声更响更烈更碎人心肺。这时峰突然发现其实芳也很可爱很动人很温柔。这个世界只剩下芳疼爱自己。芳爱我什么?爱我贫穷,爱我孤独吗?这个可怜的女子,这个可爱的女子!原来她一直这样深深地爱着我!你真好,芳,你真好。我不好,我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你心怀大志,我知道你是虎落平阳,我知道我不配你,我知道你爱琦,很爱,很爱,很爱……说着说着,芳哭起来哭得很动人很难过。
峰狠狠地瞪了一限墙上风情万种性感显著的玛丽莲。芳你愿意嫁给我而不后悔吗?你不轻视我你会看重我疼爱我吗?我愿意我不悔。峰捧住芳鲜艳的脸让又咸又湿的泪流进自己干燥的唇里去。这与琦的泪又有什么不同呢?峰嘴唇在芳的脸上游移,听见芳在喃喃白语:峰我是初吻我好幸福我好爱你。峰心中涌过说不清是兴奋还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热血奔涌如万马争先,心中有着喝了烈性酒样的快感。
报复后的快意和自己堕落后的痛苦很深很深地折磨着他孤独脆弱的心。芳已完全沉浸于自制陷井的美丽光环里,她看见一片绚丽的云霞升了起来,笼罩了她焦渴的心。无望的感情之泉,顷刻间畅然而通,凝固已久的青春热血如溃堤之水开始奔涌。此刻的芳如同荒荒远远的大水中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不愿放弃。峰那层罪恶感被报复的意识所掩盖,溃堤的大坝疯狂地掩过去掩过去掩过去……
芳在快乐的痛楚中恢复成一个完整的女人。感情之潮起起落落,沉埋了无数个世纪的女性的本能与激情一齐被发掘成这午后的疯狂。泪水哗哗啦啦地流淌在风暴之后平静的余波里。男人的泪水和女人的泪水混成一条河流。峰嚎得极其悲伤,芳哭得非常厉害。仿佛两个面剥着由自己亲手毁灭的世界的断垣残壁而痛心的造世者。那利,深刻的无法诉说的心情和苦痛,如同一把火在心中轰轰烈烈的烧灼。
仿佛闻见一股烧焦心肺的焦臭11.马小琦毅然告别张大为告别明星诱惑搭上了回飞柳镇的车。张大为无奈的叹息和表情也没打动琦的女儿心。琦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回家的路,她要告诉峰,她错了。她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峰。她要请求峰的谅解和宽容。她发誓要搞好自己的工作,然后做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妻子,让他有一个温馨而平静的环境。人生之中有多少诱惑和无奈啊。峰此刻在干什么呢?他一定会渴望着我的归来,也许在妒火中烧,峰是多么的在乎我啊!我一定要给他一个长长的吻,吻去她的伤和痛,我要告诉他从此之后没有另一个人会夺去我哪怕是一点点的爱情,此生此世我已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他是我唯一永远的爱人。
峰会原谅我的,她会如兄长,如父亲般宽容我的一切过错。朦胧中,琦看见峰已原谅了她,站在渡口等着她的归来。琦将头探出窗口喊:峰峰峰!峰跟着汽车疯跑不停,车门一开,琦不顾一切地投入到峰宽阔的怀抱里。峰那么紧紧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自己,抱得那般紧,那么热情,那么疯狂!峰越抱越紧,琦已透不过气来。她突然感到很恐怖:峰是不是要谋杀自己?她用尽全力喊:“峰,峰,不,不!’'“小姐,你怎么了?醒醒!”琦从梦中醒来,车已到了县城车站。喊醒她的是邻坐一个漂亮的年青人。她发现刚才伏过的桌子上还有泪痕。她为刚才的恶梦心悸不已。峰不再爱我了吗?他想杀死我?为什么竟有这样的梦境?
琦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峰的脸在她面前晴来阴去,令人不安。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峰是不是生我气了?他会谅解我吗?琦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耽心。回到文化馆竟没有了回飞柳镇的勇气,她怕峰不会原谅自己。刚上车时的那份自信与激情已所余无几。琦想给峰打个电话。她抓起话筒拨通了飞柳镇广播站。峰就住在广播站的隔壁。耳机里传来芳那甜润的声音。还是写封信吧。
写封信也才三天。琦刚刚打定主意还是拿起了电话,再次拨通。“喂,飞棚镇,您要哪里?”怎么是峰?“谁?怎么回事?吃了饭没事怎么的?妈的!”一点不假,是峰。峰怎么会变得如此粗野?“是我,我是琦!是我,是我!”琦对着话喊,但那边已挂断了电话。峰无法听见她的深情的竭期斯底里的呼唤。琦一个人跌坐在椅子里。峰怎么会在电话室?这个疑虑如针样扎在她脆弱的心上,使她的心一阵痉挛。她越想越怕,她似沙漠中的一棵草在风中飘摇不动,那一份痛楚使她躺倒在床上,站也站不起来。峰这几日心情特别糟。
芳的无限温柔也温暖不了他的孤独痛苦的心。他时常竭斯底里,时常冷若冰霜。面对峰的喜怒无常,芳也感到极其痛苦。她又怕琦回来而使自己失去峰,又盼琦回来医治峰那颗受伤的心。峰也有着同样的矛盾。他盼望琦在突然之间出现抚平自己的创伤,又害怕琦的到来而增加自己的负罪感。因为他实在无力面对自己深爱着的琦。“芳,如果我要去流浪,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我愿意,只要你快乐,我愿意去任何地方。”“你舍得你的工作你的亲人吗?”“我舍得。”“你会后悔的。”“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