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出生后,许兰婷就把她当成了自己实现理想的全部希望。现在女儿大了,竟不知天高地厚地交了一个没有地位,没有财产,没有文凭,没有风度,没有后台……
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零时工做男朋友,许兰婷实在是不忍设想后果。她想,我这一生所受的苦还不够吗?但许兰婷不想泼妇般骂街,甚至没有大吵大闹,而是采取分头消灭的对策,以熄灭女儿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的危险的感情之火。这天晚上,琦正在房中作画,许兰婷关上电视机坐到了琦的身旁。“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妈心中的位置和妈对你的期望?”“我知道,妈妈。但这和爱情又有什么关系?”“有,孩子。爱情是一种虚无的无法捉摸的东西。
而人的生存和社会地位却是实实在在的。你想一想,峰只是一个零时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他的家庭背景电一片暗淡,他能给你什么呢?他只会给你无穷无尽的贫穷和痛苦。前段镇上的李书记还托人来给你说媒,你看这不是天远地远吗?”许兰婷的声音充满了温柔,慈母的感情尽在其中。
“妈,您的话也许是对的。但,爱情从来是不讲理的呀!’琦的话深深地刺进了许兰婷的内心深处。她感到一股可怕的凉气涌遍全身。爱情不讲理,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实啊!“琦,你还小,你还不懂得生活的艰辛,不懂得在这个世界夹着尾巴做人的痛苦,在这方面,妈总算是过来人吧。”许兰婷认真恳切地说。她几乎无力面对琦那双倔强的眼睛。“妈,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问吧。”许兰婷心中咚咚乱跳。
“您跟爸爸到这里来有过后悔吗?”“琦,大人的事你别管。”“我懂。妈,我真的懂。我知道你常常思念着爸爸之外的另一个男人。别怪我,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翻见了一张发黄的照片,那是一个英俊少年。您能跟我讲讲这个故事吗?”“,”“妈,您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没有到一起?他还在吗?您能说,你的选择是对的吗?”“别说了!你爸不骗我,我还是会好好待他的。我不是一直维持着这个家而从来没有过怨言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啊!”“妈,这不公平。爸只骗了你一次,但你却冷淡折磨了他一生。你为什么不离婚?
况且,爸爸为了你才失去前程的!”“琦,相信妈妈。放弃吧,与那个许峰分手。就算妈求你行不行?什么七仙女,八仙女,西厢记都是娶不上亲的穷书生编的。你是搞艺术的,这还不懂吗?”“妈,我自己的事,作一次主都不行l吗?”“你再同他来往,我……我要让他回去种田!”
二天之后,许兰婷又找到了许峰。“伯母,您找我有事吗?”镜片后许峰那双眼有些畏怯。“你应该知道我迟早会找你。”“我不知道,伯母。”“你不要装憨。我问你:你和琦到底是什么关系?”“一般的朋友关系,彼此有好感。”“峰,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也很同情你。我说话算话,一定给你介绍一个好女孩,你不再引诱我家小琦了好吗?”“伯母,谢谢你的美意。您言重了。我决没有要去引诱小琦。她是一个大学生,不再是个小孩子,我算什么?我凭什么引诱她?”“你离开她好J吗?自从和你认识,她就变得疯狂,变得不可理喻。变得堕落了。”
‘“伯母,我不同意你用这么可怕的字眼。您难道没有看见现在的琦是多么开心愉快吗?您为什么要把事情想象得那般可怕呢?虽然我没有父母,但我也是父母所生,我从来不以为自己低人一等。我觉得我也是一个堂堂的男人。”许兰婷说不出话来。不知是被感动还是被震慑住了。她竟有点喜欢这个嘴上长满绒绒的胡子的男孩子了。但,决不是说,他可以和琦保持恋爱关系。
飞柳镇唯一的官办的新闻机构是由一个叫芳的妹子自编自播的本地新闻的广播站。当然,飞棚J镇还有无数个自办新闻团体镇上的堂客们会传递各种各样的哪怕是极其微小的事件。
于是,关于峰与琦的爱情故事便在镇上沸沸扬扬开始流传。虽然女人们不是具有丰富想象力的作家,但她们在一些事件中添油加醋的本领是谁都不及的。
这样使琦和峰成为飞柳镇的新闻人物而家喻户晓。 ’这样,峰,琦.连许兰婷走在路上也有人指指戳戳,这使许兰婷稍稍平静的心又陷入痛苦的深渊。她无法承受别人利刃般尖刻的风言风语。在这种情形下,许兰婷又找女儿进行了好几次语重心长的谈话。谈话的结果是琦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好在这时琦的分配通知已到,她被分配在县文化馆。临上班的前一天,许兰婷又一次对女儿进行了一次思想教育,告诉她,忘掉这里的一切,一切重新开始。琦点点头,走了。琦来到峰的住处,峰正坐在床上吹笛子。琦扑进峰的怀里,听他激越的心跳。天渐渐黑下来。外面有雷。雨顷刻问便落了下来。天很热,房顶的电风扇在吱吱吱地向。“琦,天黑了,回吧。”一阵翻江倒海的狂吻过去后,峰说。“我怕。”琦说。“我送你。”“不!”琦嘟着艳艳的嘴望着峰。峰久困的欲望波涛般奔涌而来。血涌使他全身发热,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一切静止了。一切都停息了。木板床在唱着一首疯狂的歌……峰沉重的喘息与心慌的颤抖使得其极其紊乱。一切都仿佛在梦中。他只觉得有一种兴奋,一种晕眩,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在周身奔涌……琦闭着眼睛。
任峰剥掉她身体外的一切伪装。她感到羞耻,兴奋、恐惧、和疼痛。峰的体重对他的挤压使她进入了一种似醉还狂的境地。她两腿并拢下意识地抵抗着毁灭性的冲击,但她又渴望那种冲击的再次到来……一切都过去了,木板床停止了歌唱,在一次一次的冲击中,琦感到火辣辣的疼,但她仍然喜欢那种放松与冲刺的交替。她在心底默默地说:我不再是女孩子了,我不再是个女孩子了。两天之后,琦乘上了往县城方向的客班车。几天之间琦就连续跨越了人生的二级台阶。她的心情复杂而矛盾。
她自己电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决定把终身托付给一个认识才不久的男子。但她已经这样做了,在城里前一个男人面前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现在,终于放下这个人生的包袱,她不后悔。上班后的日子却并不顺利。很多事情不如人意。学生时候的雄心化作淡淡的忧伤。琦的工作是画一些广告和宣传画。馆长郭老倌戴一副深度近视镜,琦每次送画的草稿他总要挑出许多的毛病,这使琦极其不快。
她发现,自己根本上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画。郭馆长委婉地提醒了她好几次。后来,琦仍旧我行我素,不久就被调到县文联《风雷》当美术编辑。就在这时,他收女到了来自N市的一封信。一看笔迹她就知道是张大为写来的。他感到有点歉意。张大为是一个音乐教员。
三十九岁。偶尔也写几首歌。琦到N市求学之后,张一直是她的声乐老师。这次来信是告诉她,为迎接省里今年的业余歌手大奖赛,市里将举办一次赛前培训,要她去参加,以期夺魁。琦在单位元所事事,呆得心慌,因此,文化局周局长一看琦的报告,立马批了。这时已是琦认识峰后的第二个春天了。琦当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峰。峰在电话里半天没言语。“喂,你不高兴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我一直喜欢唱歌,不能唱歌,我就觉得好像生活里缺了一角。”“好了,好了。你当初为什么就不留在N城?”峰一想到琦要到N城去,就没好气。“你,你这是什么话?”“好了,你去吧。”峰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于是改了口气说。琦就这么高高兴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