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新袄子,外面还是绸子面子,上面还绣着怪鸟,后来福妞才看明白那是蝙蝠,绣蝙蝠是五福之一,可是福妞肚子里的墨水仅于红楼梦和几本爱看的古代小说,古人的衣饰全然不明白,所以福妞只觉得好看,不明白蝙蝠往身上绣是什么意思。
这蝙蝠衣服已经补了好几个补丁了。当初置办衣服的时候春夏秋都想着干活,所以福妞是布衣服,而有栓则是绸衣服,只有冬天福妞想着姐辛苦大半年,冬天是坐热炕头的日子,所以给自己置办的是过年的衣服,件件都是绸衣服,现在拿来当成工作服,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至少这一年,有财有贝要长大,鱼塘要学着摸窍门,菜地里只是一些自己吃的水菜,福妞要想过上菊花酒的日子还需时日才行。
一直到几个人都上来了,才从草丛里推出来小车把口袋往上放。下面的路依然是山路崎岖有一部分,可是大家不再让福妞动手了,至少福妞贡献出来她找到的枣子林。下面的路大家轮流推小车的推小车,拉小车的拉小车往外走,遇到难走的路,就一起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小车弄过来。
直到走到大路上,脚下是踩得平实的黄土路时,大牛嫂才回头看一看对福妞道:“二汉应该回去了吧?”声音虽然轻,天气已经黑下来,在前面拉车的葵花听到了不回头笑着打趣:“大牛嫂,你倒问二汉,难道你相中了他不成,大牛哥要是知道,打断你的腿嘿。”
“你这个死女子。”大牛嫂笑骂道:“俺不过是为二汉媳妇问一声儿,可怜二汉媳妇自从嫁到咱村里来,就没有抬着头过一天的日子,为啥,不就是为了嫁上二汉这样没名声的人。现在他象是要学好了,我问一声又怎么了。”
还是前天来,大牛嫂在山坡上失了脚,口袋滚下去,人也滚下去,手肘都磨破,看着一路要摔落到底,是二汉突然出来,紧紧拉住往下摔落的大牛嫂。所以大牛嫂要问一声儿。
大家嘻笑一声儿不再说话。又走上一会儿,大牛嫂又说话了:“嗨,你们哪里知道,你大牛哥有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伤人心,吃酒赌钱的,我就没少跟他生气。后来老人们说,有孩子就好了,果然是好了。我这才想想二汉媳妇,才问上一声儿。”
“吃酒赌钱的男人最不招人喜欢。”这是桂花说出来的话,说话硬邦邦的:“咱们都不嫁这样的男人才好。”
姑娘们的笑声中,大牛嫂就叹气:“桂花啊,一个女子说话不能这样强硬,嫁人是爹娘挑中了,媒人说好,不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然后看看福妞的时候,眼光倒是有几分羡慕:“是咱福妞说这样的话,到还有底气。没有男人自己挑一个家,以后招一个进来,只要不和有栓媳妇置气,就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
福妞嘻笑一下,姐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里嫁人,也不想招一个进来,倒是有栓娶媳妇倒是要想的事情。
葵花又要说话了:“大牛嫂,你忘了,福妞家里有人哩,我敢说,那郎中先生,一会儿又在村口接咱们了。”福妞赶快接上这句话:“还有俺弟有栓哩,有栓拉他一起出来的。”
福妞这句话颇象似此地无银三百两,引得别人都笑。要是不想出来的人拉他也不出来,有栓一拉就出来,听起来要么是心里想出来接福妞的,要么就是讨好未来的小舅子才是。
这样的乡村荤话就是姑娘小媳妇们之间也有,并不是很喜欢听的福妞感觉象是和人在打机锋一样,有些累。虽然可以觉得她们是善意的。福妞也不喜欢问回去:“你们又许的哪一家?”所以能接就接一句,不能接就只能装到听不见,这样的话听多了,福妞惊奇地发现,姐装聋作哑的本事又增加不少,以前会跳,现在这些人白天一同劳作,只是开开玩笑,还是不跳的好。
行到村口,离得多远,果然一行人都要笑了。薄薄的雪花下了一个下午,地上的黑土地可以看到是变白了,这样冷的天气里,村口的树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有栓和凌墨站在这里雷打不动的来接福妞。
听到远处嘻嘻哈哈的笑声,凌墨还在想这群人天天回来的这么晚,看起来开心的象是不想回来。身材高大的凌墨虽没有怜一片香惜一片玉的心思,可是既然出来接了,当然是接过小推车:“我来。”
手无意中碰到推车的桂花的手。桂花冻得冰凉的手遇到一片温暖,再听听凌墨温和的话语,不由得微红着脸把车把让给凌墨。这里众人跟在后面到了自己家门口或是往自己家门口走的路就说一声儿离去。
这一车堆得山高的枣子先是放在福妞家里,放在福妞家里人人放心,这树林子就是福妞说出来的,她要藏私不会还说出来。第二天就会有桂花的哥哥桂地来上秤收走,钱拿回来就是众人平分,大家都还是很满意的。
不再是福妞一个人或者是和有栓去进山回来的晚,凌墨基本上没有说什么,一行五六人进山,安全系数也高不少。
回到家里,有栓就忙活开了,把热水送来给福妞洗脸洗手,再从茶捂子里倒出来热茶给福妞。福妞接过来看一看,却是一个绘着年年有余的茶碗,福妞当即哈地一声:“有栓,没有过年呢,你咋舍得把这茶碗拿出来用的。”有栓要是节俭起来,就拿吃饭的粗碗倒碗过来。
有栓看一看在院子里把车上口袋卸下来的凌墨,对福妞小声地道:“凌大哥说再放也不生钱。”福妞很以为然地点头道:“姐也这样说过,只是你不相信。”趁热打铁地福妞道:“有栓啊,那一对喜字烛台可以拿出来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