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凤在门外站了好些时候,绕着门口来回踱步。皇子成婚,新婚之夜要做任务,第二天宫里会派嬷嬷来检查。宫中的嬷嬷都眼光毒辣,是真是假,不需要什么喜帕落红,只要看你一眼,就能猜出十之九八。
给些银钱托嬷嬷帮忙隐瞒?
虽不是太子,皇子成婚也干系一国政事,本来床第欢好是青凤的私事,皇帝犯不着因为这个找他的麻烦。但要是被视青凤为眼中钉的哥哥弟弟们抓到把柄,告到皇帝面前,说没有圆房却贿赂嬷嬷假告皇帝,逼皇帝治他一个欺君之罪。皇帝自己不在意,也要订一个罪名。
皇子争斗本就是不择手段,什么腌臜事都说的出来,做的出来。
这边青凤正烦恼不休,一直安静的喜房内突然传来声音,“啪叽”一声后,还跟着许多小物件在地上滚动的微小动静。
王府中镶窗格的都是明瓦,一个是好看,一个是明瓦不会像窗纸那样一捅就破,是为了皇子安危考虑。明瓦透光不如窗纸好,透过明瓦看屋内,青凤只能看见地上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若是窗纸,在上面开一个窟窿,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个孩子公主在里面做什么呢。
外面看不清楚,青凤推开门,看见孩子公主自己掀了盖头,站在地上,她脚下是倒扣的黄铜果盘和滚了一地的红枣,孩子公主嘴角还有红枣皮。
“你做什么呢。”
青凤皱皱眉头,进屋关上房门。
且先不说这个公主把红枣打翻,弄得屋里乱糟糟,怎么她自己掀了盖头。
青凤进屋,这个公主明显慌张起来,忙给自己盖上盖头,要回到床上。大红的盖头蒙了眼睛,公主没看到地上的枣子,一脚踩上去,枣子圆溜溜的,公主站不稳,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公主摔了个狗啃泥,青凤正要说几句“无理”,未等青凤开口,一声大嚎先从公主嘴里传出来。
“哇~~盛德摔得好疼啊,母妃,盛德要母妃,哇~~”
“盛德要母妃,哇哇哇~~~”
看着那个躺在摔倒的地方拼命嚎啕的孩子公主,青凤那几句“无理”如鲠在喉。
父皇他闲的非要个嫡公主,这是娶媳妇还是养孩子。
青凤实在是知道小孩子有多折腾人。
青凤和四弟青飔关系要好,或者说,青凧飔是青凤一派。青飔(sī,凉风的意思)今年也是十八岁,小青凤五个月,两年前和西安巡抚江顺阳长女江慧莲成亲,今年有了一个两岁半的儿子。
江慧莲不同一般女子,文从一代大豪邱莲池,武师江湖一大门白莲派,别人女孩绣花的时候她在读书,别人女孩弹琴的时候她在打架。未嫁人之前,帮她的父亲断案理政,嫁人之后,青飔的活计全推到江慧莲身上,青飔落一个自在身。为此,青凧常常向青凤炫耀,炫耀自己可以在青凤为朝堂政事烦恼之时去看戏玩乐。
让江慧莲代办这种事,青飔也只敢私底下和青凤一人说,传出去让皇帝知晓,骂一顿无能是轻,治一个让后宫女子参政的罪名,青飔可受不了。
青飔的悠闲日子,自打他那宝贝儿子出生,就到头了。
江慧莲产前一天,青飔还在欢欢喜喜叫那个在肚子里的孩子心肝儿。江慧莲刚生产完,只过一夜,青飔就到青凤面前哭诉,说那个孩子多么多么麻烦,谁也不找,也不吃奶妈的奶,死赖在江慧莲怀里哇哇大哭,吵的他们夫妻二人整宿没睡。
那孩子再大一些,青飔又开始抱怨,这孩子扯他头发,多大了还不断奶,闹腾起来什么都摔。最重要的,江慧莲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帮他做事,让青飔积攒了很多怨气。
只听青飔说自己的可怜,让青凤对自己未来的小孩子抱了十二分的防备心。
同样都是小孩子,青凤对他这个一上来就哭闹的夫人也是观感不佳。
青飔说,跟小孩子不要讲道理,他们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哄不哭就完事了。
盛德公主躺在地上哭闹,声音越来越响,大有和青凤一战到天明的架势。青凤咽下梗在喉中的几句斥责,扯出一具笑脸,从地上捡起一颗枣,用喜服的大红袖子抹掉上面的灰尘,在盛德面前蹲下,笑嘻嘻把枣子递到盛德嘴边,说:“盛德不要躺在地上,吃枣子吗,哪摔疼了,让夫~~夫君给你揉一揉。”
这一声夫君把青凤自己叫的打了一激灵,他实在没办法把一个孩子当成自己的王妃。
孩子公主比青凤想象的要好哄,本以为她会像那些娇养的皇子皇孙一样,不低三下四去求或者真给点颜色,就不肯罢休。枣子递到嘴巴,她就停止哭闹坐起来,抢过青凤手里的枣子,大口大口啃。除去这个吃相是真的不好,嘴唇上的胭脂吃的满手都是,这孩子倒还很让人省心。
小孩子不能一直坐在地上,等盛德吃完这个枣,青凤又扯出一副笑脸,对怯生生看着他的盛德说:“盛德去床上坐好不好,地上多脏啊,还凉凉的,坐久了肚子会疼。”
盛德还是怯生生看着青凤,没有动,青凤就蹲在旁边等着。蹲到青凤腿麻,盛德还是坐在原处。青凤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想的,说不高兴吧,也不哭不闹的,高兴吧,又不听你的话。
青凤学青飔抱孩子的样子,把盛德抱起来送上床,盛德怯生生的眼神忽然变得泪水晶莹。青凤心里大叫不好,应该是孩子认生,不想让他抱,刚刚坐在地上不起来也是怕他。
但是,青凤猜的不对。
青凤和盛德一同坐在床上,青凤又捡了一个枣子哄,这次盛德不吃了,大哭大叫
“我不要成亲,不要和你睡一张床,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