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浪迹玫瑰·颜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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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六、白鹤冲天

他扬声道:“王兄,当年虽然你不仁,但我却不会不义,只是你今日一心避而不见,难道西域人竟比自己家兄弟还要亲密吗?”

众人屏息听他说话,客栈里灯光也不见,静悄悄一丝人声也无,常德侯大约吓得不轻,根本不敢出声答话。

“唉,既然如此,小弟只好先退了。”嘉瑞公子一拂袖,又道,“王兄不妨先暂住这里把身子养好,若有什么需要小弟效力的地方,只管派人传话,自当尽心尽力。”

他拉着颜夕的手,亲密地,如携美眷出游,缓缓踱回马车。

颜夕冷笑:“公子想必十分满意,这样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果然有几分永乐侯的手势。”

“当然,想必常德侯也看出此中相似之处,我这样堂而皇之的登门,你猜他会怎么想?”

“哼。”她转头过去。

嘉瑞公子也不生气,继续道:“今天他半路折回客栈,一定是子王派人警告所致,可惜一个起了疑心的人未必会领会他的好意,肯定是在客栈中半信半疑犹豫难断,而我在此时上门求见,只怕他吃了豹子胆也未必敢再相信西域子王半句话。”

“我很明白!”颜夕截口道,“猫抓老鼠的游戏我还看得懂。”

“哈哈哈,”他仰天长笑,顾盼得意非凡,“颜姑娘,子王虽然雄才伟略,可论到步步心机,这次未必能得了好处。”

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派红茵牢牢看住颜夕,送她回房。

红茵手持剑柄,陪她走到门外。

颜夕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向她一笑:“红姑娘,你昨夜是否没有睡好?”

红茵一震,狠狠瞪她。

“真奇怪,我这人的命大约就是这样,永远纠葛不断,被人恨之入骨,以前也曾有个叫莹儿的女孩子恨毒了我,想尽法子要我的命,可她到底没有遂愿。”

“颜姑娘,一个人的好运总会有用尽的一天。”红茵忍无可忍,从齿间迸出话,“送你两句话:常在河边走哪得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鬼?我不怕。”颜夕一笑,眯了眼上下打量她,“我看红姑娘天天躲在房外偷看,倒像足了一只胆小鬼……”

她话音未落,红茵已经怒喝一声,抽出剑向她面门劈来。

颜夕早有准备,拧腰躲开,嘴里依旧笑,“姑娘这是做什么?想杀我灭口吗?不怕公子活剐了你?”

一提嘉瑞公子,红茵果然害怕,立刻住手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眼里落下泪来。

颜夕暗暗长叹,又是可怜又是无奈,她硬起心肠,凑到红茵面前,故意笑:“你一定奇怪昨晚我在公子房里熄灯后做了什么?红姑娘,你难道真没有想过会发生什么事?”她伸手弹一记红茵面颊,“可怜的小姑娘,空有如花似玉的相貌,女人最好的利器,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呸!”红茵哪里受得住这种话,眼也红了,再不犹豫,挥武长剑再次劈过来。

她身手灵活本来胜过颜夕,此刻又是拼了命,一招一式分外毒辣,颜夕渐渐不支,一面招架,一面奋力向园中水池处躲过去。

早有人听到动静不妙,向嘉瑞公子报信,等他匆匆赶来时,只见红茵一招白鹤冲天,直击颜夕颈旁,颜夕空手对白刃,距离又近,局促间没有多少施展余地,只得侧身旋开。红茵招式未老已变,翻腕横斩她胁旁,颜夕足尖点地跳避,眼角瞟到嘉瑞公子,突然心中一动,故意缓一缓,‘哧’地一声,被红茵剑锋在右侧软胁上划了条口子,伤势不重,但也流出鲜血来。

“住手!”嘉瑞公子急,大喝,“红茵,你再动手我必杀你!”

红茵听他动怒,又见伤到颜夕,心里突地一寒,立刻收回手来。

颜夕乘此空隙,突然向池子里纵身一跃。

她虽然被困,但对周围环境早已留心,见这条池子虽然造在宅子当中,却是一处活水,从墙角处通向墙外,入水时已含了一口气,向墙角方向用力游去。

众人见她落水,大惊大叫,嘉瑞公子想也不想,伸手抓了身旁的人推入池中,叫:“给我追!”

立刻有识水性的侍卫跳下水,游向颜夕。

颜夕人在水里,已拔下头上长簪,捏在手上充作兵器,眼角瞟见有人在身后跟随,一路游到墙角时,蓦然转身,双腿踩在水底石壁上,用力一蹬,用手上长簪尖锐刺向追兵。

身后人不料在水下仍有变故,被她一簪划在身上,鲜血涌出染红池水,性命要紧,哪敢再追,只得捂了伤口,眼睁睁看颜夕在水中转身逃去。

她身上也是带伤,一边动作一边不停的出血,拼命憋了气游出墙外,浮出水面时,听耳旁人声鼎沸,不敢贸然上岸,又游出去很长一段距离,渐渐岸边茅草枯木增多,想必是来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才湿淋淋地爬上岸。

期间也有了一柱香的时候,她只觉双臂酸软至不能抬起,身上又痛又冷,披头散发地从河边显身,手上犹紧紧捏了长簪,像是抓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之大以至于竟无法松开掌心。

她靠在河边土地上,草地茸茸似柔毡,仰起头,满目星光灿烂,身旁并没有半点人声,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于是起身检查伤口,浅浅的一道口子,并不是很要紧,忍不住苦笑,想方才说红茵似一只鬼,自己便真的成了一只落水鬼,尤其在这样寂静黑暗的夜里,头发披了一身,衣裳凌乱,若是在红茵嘴里,大约很似一只山野狐狸精。

正自失笑,忽然听到身后水声哗然,像是有人轻轻泅水而至。

她大惊失色,再次握了长簪,转头到岸边巡视,极淡极淡的月光星辰下,石头杂草影子幢幢,水面呈深黑色,波光粼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游动。

颜夕此时已近力竭,双手也颤抖起来,她咬住嘴唇,暗暗叫苦,想不到如此算计还是不能逃出去。

河岸边有一大丛石堆草地,她慢慢地伏身过去,藏匿其中,睁大双眼看住水面,水光斑驳,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静静又等了一会,到底不再听到什么声音。

她松了口气,几乎是一头倒在草丛中,面孔触到地上碎石,也不觉得疼痛,四脚百骸像是散了架,她轻轻的呻吟起来。

“真没用!”有人轻轻笑,极低极低,像是在身旁传出来的。

颜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才要一跃而起,身后有人已箭步而上,一把把她按在地下,他一手紧紧地拥住她腰,一手捂住她嘴唇,警告道:“别叫!那些人离这里并不远,难道你还想回去?”

他的声音贴了她耳根,温柔清朗,同时,已经在舔咬她的耳垂。

“我的子王妃,这些日子你可曾想念过我?”

就是刚才在水中,颜夕也不曾有这样的窒息感,像是有人掐了她的脖子,逼得所有的眼泪倒流出来。

佐尔自身后别转她脸去吻眼泪,他身材高大,将她完全地覆在身下,压在草地上。

“夕,你想我吗?”他边吻边问,久久得不到回答,突然火气上来,在她唇上咬一口,怒,“说呀!难道是被那个冒牌货迷昏了头!”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个,颜夕顿时怒从胆边生,想也不想,曲肘向后,狠狠撞击在他胸口。

“呜……”佐尔痛得蜷了身子,他咬牙切齿地用力制住她,低声骂,“你这是干什么?想谋杀亲夫好和别人私奔吗?”

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仍有兴趣开玩笑,颜夕恨得牙都痒,心里既是酸楚又是疼痛,受挫、委屈、郁闷、伤心,一骨脑儿发泄出来,她真的呜呜地哭出来。

佐尔见她如此,倒沉默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劝:“乖,别哭,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他总是知道的,什么事都一清二楚,可颜夕恨的就是这种事无巨细明察秋毫,当年永乐侯在世时也不曾让她感到这样受缚感,像是一辈子都逃不了他的火眼金睛。

她发作起来,张嘴去咬他的手。

“唉,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开始变得浑身伤痕累累。”他皱了眉头任她咬,也不躲闪。

颜夕听得心中凄楚,想起先前那次咬得他手上牙印累累,是在最狼狈绝望的一刻,自己不由心里发软,停止动作,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跟踪我多久了?”

“不久,两个多月罢了。”他满不在乎地道,缩回手来,映在月光下细细看,笑,“这次咬得不深,上下才八个牙印而已。”

“呸!”颜夕啐,用力把他从身上推下去。

“你的手下呢?不会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吧?”

“唉,问他们做什么?夕,什么时候你才能学会少操点心?”他在黑暗里叹息,又翻身过来缠她,“管别人做什么?我在你身边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