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白马寺,花艳芳以为流璟祈福为由烧香礼佛已毕,便避开众人,走入塔林中来。她父亲花有财等在那里。
“爹,北燕已毁,咱们父女将来究竟要怎样?”花艳芳眸子里漾出疲惫,“不若放手吧,爹,我们花家在滨州也薄有资产,就算您颐养天年倒也够了。时时刻刻要与人斗心眼儿,女儿真是累了。”
花有财无奈苦笑,“傻丫头,就算为父肯就此放手,你以为那些人就肯放过为父么?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来就只能一路向前去,再没机会回头。”
“北燕不是毁了么?爹,您还有什么担心的?”
花有财眼神闪烁躲避着女儿,“虽然北燕毁了,可是北燕人却更进一步到了我大秦国境内,所以,所以……”
花艳芳只觉心底狠狠一震,她一把扯住父亲的衣袖,“爹,这么多年,您是不是一直有事瞒着女儿!”
花艳芳紧紧盯着父亲脸上表情,震惊说,“不是北燕,对不对?”
从一开始被爹送进京城北苑王府来,爹便说主子是北燕人。那时候北燕势力强大,几与大秦国分庭抗礼,甚至随时有策马南下之虞,所以花艳芳倒也信了父亲,相信一旦北燕一统天下,他们父女有好处可捞。
可是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北燕一夜间如大厦倾倒,那些曾经威胁大秦国生存的北燕人成了大树之下的猢狲,只能夹起尾巴在大秦国求得生存。所以此时如果爹还抱定这个主子不放手,那就不是所谓的忠诚,而是愚蠢了!
所以爹今日再来找她,便一定不是为了北燕。原来这么久以来,爹竟然一直在骗她!
花有财知道再瞒不过去,也愧对女儿面上伤心,便叹了口气回答,“我们花家曾经是辉蓝国地虎总管,我们的先祖曾经发过毒誓,生生世世效忠辉蓝王室,誓死追随!”
“什么!辉蓝国?”花艳芳一怔之下忍不住笑起来,“您说我们是辉蓝国的奴仆,您说我们效忠的主子是常云鹤?”
那个男人,那个被她要挟着一度玩弄于股掌,却终究背弃他远走的男人;那个她也从小暗自喜欢,却注定今生无缘的男人,竟然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花有财叹了口气,“常大人也并非常云鹤的亲爹,常大人实际是辉蓝国的天龙总管。当年辉蓝大难,国人分崩离析,但是天龙、地虎两大总管的家族却誓死留在滨州守护少主。”
花艳芳笑起来,“常云鹤虽然也是文武双全,但是爹啊,难道您不觉得他一旦跟秦流璟斗起来,根本不是对手?他也出色,但是他的出色是属于凡人的出色,他根本没有秦流璟的超凡脱俗!”
“女儿你有所不知,现在的常云鹤还不是我辉蓝少主……他现在只是有形无魂。”
“有形无魂?”花艳芳怔住,“爹您是什么意思?他的魂哪儿去了?”
花有财摇头,“滨州看似普通,其实却是灵异之地。少主甫转世投胎,心魂便被神秘的力量压制住,至今尚未醒来。否则,他又怎么会笨到被皇帝利用,而甘心当皇帝的亲信!”
花艳芳烦躁起来,无法接受身份的这样巨大变动,不知道日后将如何再面对常云鹤。
“那到底怎么才能让他醒来?”
花有财叹息,“天龙、地虎两大总管,天龙在上,地虎在下,所以很多秘密常大人知道,而我花家却并不知晓。只是听说常大人一家被杀死的那个晚上,他曾经说过‘血淬桃花’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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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了哪里?”
夭夭回到正德宫,皇帝已经处理完政事,正冷冷坐在榻边望着她。
夭夭嫣然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梅花,“奴婢去寻了枝红梅,回来插瓶,给皇上送一段清香。”
“是么?”皇帝神色稍缓,却并未放松警惕,“寻一枝梅花也会去得这样久?”
夭夭撒娇,“皇上……还说呢,真是累死奴婢了!偌大御花园,号称种植满天下各处的奇花异草,可是奴婢在御花园里角角落落转了三圈,才好不容易找见这梅花。皇上,冬日百花凋零,只有梅花迎寒绽放,难道皇上就不能让人在御花园里多种几株梅花么?”
皇帝显然对夭夭的娇态极为受用,便也笑开,“就是此事啊,那还不简单!”
“万宝啊。”
“哎,奴才在。”
“吩咐下去,但凡天下梅花名种,速速都给朕栽种到御花园里来!哦不,不光御花园,连这正德宫的前前后后也栽种些,让夭夭随时能见梅花芬芳!”
“遵命。”
万宝退下时从夭夭身边过,眼神里掠过一丝欣羡。夭夭明白万宝的意思,他肯定是在跟她表达:可能这宫里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得到过这样的荣宠。
可是纵然得着,又怎样呢?那本不是心中的人,每多看一眼都是厌烦。
“你在做什么?”皇帝冷冷的目光又追随而至。
夭夭扬了扬手里的小香盒,“皇上,奴婢在做香。”
“什么香?”
夭夭娇羞而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皇上,奴婢在尝试着将红豆加入香料中,想来定会给香料增添许多浪漫气息!”
皇帝也不由点头,却随即起身走向夭夭,一把攫住夭夭的腰,“你在思念谁?说!”
夭夭忍着恶心,转眸微笑,“皇上,奴婢就在皇上身边。难道皇上没有自信已经征服了奴婢么?”
秦镇天幽幽一笑,捏住夭夭的脖子唇落下来,“说得好,让朕再多征服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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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幽香袅袅,夭夭含泪从床帐间爬起。
衣裳已经全被皇帝撕碎,赤体冰寒。夭夭回首望那疲惫沉睡的皇帝,听他鼾声沉沉,夭夭转眸去望榻边盘龙香炉,虽然含泪却还是缓缓笑开。
她被他轻薄,却没被他占去身子。为了流璟她不能公开反抗他,所以只能面上带笑,死死忍住他的手抚在她身上的恶心,但是当他想要进入的时候,她亲手配的香,浓度便正到最佳,皇帝便伏在她身子上昏睡。
夭夭用纱帐卷住身子,走去将香炉里的香换掉。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样浪漫唯美的红豆,估计世间知道它有毒的人并不多。就像没人想到礼佛的圣香郁金可以用来让孕妇滑胎,同样人们也更只愿意记住红袖的浪漫意象,并不愿深究它背后的毒性。
红豆研磨,可以令人昏迷、心力衰竭,甚至死亡。红豆之毒超过砒霜。
夭夭不顾寒冷转身出了宫门,如果可以选择,她一瞬间都无法忍受与皇帝共处一室。
坐在宫门外的台阶上,外间当值的宫女连忙给夭夭披上大毛衣裳。夭夭屏退宫女,只抱着膝盖望天际那一轮渐渐圆了的明月。
明月将圆,那么人呢?她是否还有机会回到流璟身边?
遥遥,听见有诵经声在宁谧的夜色里飞过屋瓦重檐来。夭夭凝神静听,只觉心臆宁静。
新年要来了,听说宫中宗祠里便请高僧,为大清国历代先皇做法事。诵经日夜不停,想来这声音便是来自宗祠吧。
夭夭忍不住循着诵经声走去。夜色宁静,冬寒刺骨,但是夭夭的心却有从未有过的温暖宁和。
她自小生长在田间,又习惯了每天奔跑在城内城外,所以偌大的宫殿难不住她。也遇到宫墙夹道里有落锁的,夭夭从小也跟滨州的小混混们结交过,所以用钗子捅开锁眼儿对她不是难事。
一路跑到宗祠去,长明灯在夜中璀璨,神幢经幡在风中摇曳,夭夭却一眼便看见庭院里那抹红衣的身影!
夭夭傻了,立在原地动不得、思不得,只有泪水扑簌簌滑落。
——却不敢走向前去。
宫女方才虽然给她裹上了大毛衣裳,可是她内里却仍旧只裹着纱帐!她的身子上还残留着皇帝爪子抚过的感觉,她如何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去见他!
夭夭伸手紧紧攥住大腿,止住想要飞奔向他的渴望。
这是宫里,流璟身边自然会遍布眼线。如果她这样飞奔过去,相信皇帝明早便会知道!
若那时,岂不是又给了皇帝再杀流璟的借口!
夭夭流着泪再不敢向前去,反倒一步步退向后去。只能远远看着他,只可以远远地想着他。
静静风来,掠过流璟鼻息。流璟一震,急回眸向夜色深处!
却已再无人影。
流璟急忙以目光掠过几个和尚,那几个人是青龙卫改扮而成,他们会意点头,流璟转身无声隐入夜色。
宫墙夹道漆黑压抑,仿佛无边无际。每隔几丈虽然也燃起灯烛,可是那微光却根本照不穿夜色,在黑暗里只是一颗一颗荧荧的红豆。
夭夭摸着冰冷的宫墙挣扎向前,一步一步远离流璟,一步一步泪水滂沱。
人们习惯将“生离死别”用成一个词,可是其实,死别并非最难过之事,比死别更难过的便是生离……死别是无法与天道对抗,所以虽然难过却也甘心;而生离,却是要生生将自己撕裂,明知不想做,却不得不做……
身后夜色里,忽传来风声。
这样的冬夜里宫墙夹道里一定会有风,可是这风声却似乎急了些,破坏了原有自然风声的频率。
难道她被人发现了?夭夭惊得脊背贴紧宫墙,不敢呼吸。
“当,当……”前后几盏灯忽然传来声音,以琉璃片遮住的灯光倏然熄灭,整个宫墙夹道里再没有一丝光明。
仿佛浓稠的墨,点点缠绕而来。
夭夭惊得正不知所措,身子却被猛地抓住,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嗯?你竟狠心到不见我……坏丫头,我要罚你!”灼热的唇颤抖着覆下,锁住了她的呼吸。舌尖蛮横地直接顶入,霸道占满她所有的空隙。穿梭往复,勾缠挑弄,迫着她的舌与他纠缠,迫着她回应他疯狂的吮.吸。
夭夭流泪:是流璟!
他像狂猛的兽,将她抵在墙上,不许她双手动,灼热的唇直接滑下她的颈子,隔着薄薄的轻纱一寸一寸****她的肌.肤。夭夭颤抖着想要推拒,却根本无法抗拒他,只能绝望地忍他将她胸尖含入唇里,隔着薄纱,勾缠撩.拨。
夭夭终于哭出声来,“流璟你别碰我。我,很脏……”
被老皇帝轻薄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入浴,怎么能就这样出现在流璟面前!
“嘘,你是我的。我知道就算他碰你,你心里想的依旧是我……”流璟捂住夭夭的嘴,直接以修长手指撩开那抹轻纱,再度吮住那玲珑的红珠……
“流璟,对不起。”夭夭珠泪滚落。
“傻瓜,不许说傻话。我都懂。”流璟用身子紧紧压住夭夭,贪婪厮磨,沙哑说着情话,“我想你,再不碰你,我会死掉。”
夭夭的泪又控制不住,“不许说死。”
流璟抬眸穿过浓黑夜色望夭夭的眼,“那让我死在你的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