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有了学识,有了智者之见时,方能忍受贫困,方能泰然面对富贵。就像春秋时的原宪一样,他居住在鲁国,家只有一丈见方,屋顶是茅草,门框是桑枝,门是蓬单,窗户是破瓮,还得用一破布将其隔为两间。就在这样简陋、破败不堪的屋子里,身穿破衣,头戴破帽,脚趿破鞋的原宪还能安然地弹琴唱曲,自得其乐,不以贫困为苦为耻。这类智者或是借贫困来磨炼自己的意志,或是借此隐身叙迹、修身养性。
宋朝的胡宿曾说:“富贵贫贱乃命中注定,我们应该修养自身以等待时机,不要被造物者所嗤笑”。人若有一颗安贫乐道之心,自然不会因贫贱而谄媚,因富贵而疏狂;自然就能容忍贫寒,独守其道,容忍富贵,独善其身了。
忍贫固然可贵,但荣华富贵仍是人人都希望得到的。不过,应该明白的是月盈则亏、潮涨潮落的道理,财富若是聚集得过多亦并非好事,君不见如今的成功人士都在做赈灾救灾、扶贫济困的慈善事业吗?原因就在于他们懂得月盈则亏,也知道“富贵是无情之物,看得它重,它害你越大”。
世上之人,若能彻悟“荣华似烟云,钱财如粪土”,则天下又有何事不可忍,何事不能忍?
4.知足常乐
向往宁静安乐,谋求舒适幸福的生活是我们每个人不可剥夺的权利,但“不是自己的莫强求”,人一旦有了贪念,则“贪得者分金恨不得玉,封公侯怨不授公,权豪自甘乞丐”矣,唯有“知足”者方能“常乐”。
古往今来,有许多故步自封之人,安然躺在已有的功劳或荣华里,不思进取,满足于现有的一切,与世无争中或许仅仅是希望过上一种吃饱穿暖的生活而已,没有远大的抱负和无限的追求意识。更没有勇气去参与竞争,谋求自身更大的发展,于是在碌碌无为、浑浑噩噩中度过一生。这种人即使活了100岁,其生活亦如同只过了一天般苍白、乏味。
知足在某些方面、某一意义上来说确与故步自封有相同之处,可以使人产生惰性,不仅妨碍个人的进取之心,亦会妨碍历史的车轮前进。
作为一名智者,自然会对“知足”有一清醒、明确的认识,并赋予了“知足”以正面、积极的意义。
一个人面对各种利益诱惑时要“知足”,如果如同一个毫不知足的孩童看见身边有许多的玩具、食物、衣物等东西时,这也要,那也拿,贪得无厌的话,则不会像小孩子那样因童稚可爱而得到他人的谅解了,只会使人恶之厌之,避而远之,甚而引来无妄之灾,因为物质享受是永无止境的,当期望得不到满足,看见别人比自己更富有、更显贵时,想入非非,贪欲之心无限膨胀时,将会出现不择手段谋求额外的收入,或奴颜媚骨、摇尾乞怜,或明抢暗偷、铤而走险,导致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可悲下场。
《列子》中讲了一个寓言:一位齐国人非常喜欢金子,简直到了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地步。有一天,他在街上看见了一家金铺,便径直进去拿起金子就走,结果被众人当场抓住,挨了一通皮肉之苦。当有人问他为何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偷别人的金子时,这个人回答说:“在我偷金子的时候,眼中就只看见了金子,没有看见其他的人。”这则寓言虽不免夸张,却实实在在地为我们描绘出了一位利令智昏的贪婪者的心理实质和丑陋形象,聪明人却被不知足的心理所驱使做了一件大大的糊涂事。
这是自己没有或嫌自己拥有太少的人的不知足,还有一些则是守财奴,一毛不拔,自己已经拥有了许多的财富却因不愿失去而导致了丧命亡国的悲剧,徒为后世添一笑柄矣。
《孔子》一书中曾记载过这样一件事,子思曾在卫国居住,一天在河边看见一个魏国人钓到了一条大得装满了一车的鲲鱼。子思便问钓鱼人是如何钓到这难得的鲲鱼的,钓鱼人回答说:“我刚开始用纺鱼大小的鱼饵下钓时,鲲鱼根本不理睬它;于是我就换了半片猪肉重新下钓,这次鲲鱼便轻易地上钩了。”子思于是有感而发:“鲲鱼虽然难得,却终因贪食而遭灭顶之灾。虽然士人怀有远大志向,但也会因贪求利禄,不知足而丧生。”由鱼想到人,子思能因此明白做人的道理、处世的方法,而成为智者。
《劝忍百箴》中曾说:虞公因贪恋晋国所献垂棘之地出产的美玉,而不能察觉晋国借路攻打虢国的计谋;沉溺于美色之中,却忽略了亡国的灾祸。
愚蠢的人总是鼠目寸光,总是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迷,而不能明白或忘记了其中可能隐藏的大阴谋、大灾祸,事到临头只有捶胸顿足的份儿,可惜悔之晚矣。
《左传》上记载:春秋时期,虢国曾在原晋国国君与庄伯、曲沃武公权利争夺中支持原晋国君。当时,周桓王命令虢国国君姬仲讨伐曲沃武公,姬仲依令而行。到了周惠王9年时,庄伯的孙子、曲沃武公的儿子晋献公开始在国内大开杀戒,原来的宗室公子大多逃往隔着虞国的友国虢国,于是虢国又以此为由出兵讨伐晋国。晋献公为此对虢国恨之入骨,大有灭之而后快之意。
到周惠王19年,晋胄的笕息欲出兵攻打号国,向隔在两国之间的虞国借道讨伐。晋国攻克了距虢国首都上阳仅30里地的重要战略城市下阳,大获全胜而返。
三年后,也就是周惠王22年时,晋国再次向虞国借道攻打虢国。
这一次,虞国的大臣宫子奇提醒虞公道:“不能同意晋国的请求了,否则的话,遭受亡国之灾的就不仅是虢国,我们虞国也将不能幸免了。”虞公却认为自己与晋国国君同是周朝的宗室后裔,晋国不会将自己的同族消灭的,于是没有听从宫子奇的苦苦劝说,不但答应了晋国借道的要求;还在为了讨好晋国,幻想着晋国消灭虢国之后自己也能分杯羹的利欲心的驱使下不做任何的防卫,听任晋国军队从自己的国家通行。
宫子奇见虞公不听劝阻,在已是大祸临头、无力挽救虞国命运之余只好带着自己的家人远走他国避祸。
不久之后,晋军消灭了虢国,班师回朝。此时的虞国正如大臣宫子奇所言成了晋国的又一颗眼中钉、肉中刺,于是在经过虞国时又将毫无防范的虞国占为己有,使之成为了自己版图的一部分。
此时,做了晋国臣子的虞公才后悔自己没有采纳宫子奇的意见,终导致亡国的悲剧。
不能明是非、辨利害,不能忍一时的小利,不能满足已有的财富、权势与幸福时,必将“讨了人事的便宜,必受天道的亏;贪了世味的滋益,必招性分的损”。故而,我们要知道如何得到幸福,更要知道如何保有得到的幸福。这得到与保有就是需明白适可而止——凡事不能发挥到极限、尽头。
李密庵早已将介于两个极端之间的有条不紊的生活,恰到好处的趣味一览无余,说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只需有心人拂去心中尘埃、释去心头枷锁,便可得悟其真谛,在他的《半半歌》中这样写道:
“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半年岁月尽幽闲,半里乾坤宽展。半郭半乡村舍,半山半水田园。半耕半读丰经廛,半士半民姻眷。半雅半粗器具,半华半实庭轩。衾裳半素半轻鲜,肴馁半丰半俭。童仆半能半拙,妻儿半朴半贤。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显。一半还之天地,让将一半人间。半思后代与沧田,半想阎王怎见。酒饮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帆半张扇免翻颠,马放半缰稳便。半少却饶滋味,半多反厌纠缠;百年苦乐半相参,会占便宜只半。”
当我们参透这“半的哲学”时,则明白知足可平衡心理并维持这种心理的平衡,保持宁静之心、淡泊之念,不在物质享受上奢侈。控制己之贪欲,将精力与才智投入有益的事业与高尚的生活中去。
聪明是一种财富,虽然财富可以让人过得舒适,但也能将一个人毁掉。
真正聪明的人不会锋芒毕露。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即是对事业、家庭应有执著之心,对权势、财富却得知足之念,否则,乐从何来?
人世间值得追求与留恋的事物太多,岂能一人独享、一人尽享?
凡事太执著、太过分,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徒增其恼、徒添其烦,何苦来哉?
真正自由的生活,须得放弃执著心,摒弃贪欲,看淡、看开。“忍一时风平浪静,让一步海阔天空”,泯除心计,跳出纷争的竞逐,让自己的人生充满智慧,似行云流水,如晴空朗月,于是方能“满室清风满几月,坐中物物见天心……溪流水一山云,行处时时观妙道”。
当我们拥有了禅心、知足常乐,这纷繁喧嚣、令人迷乱的俗世方可为知足者仙境。
禅者言:“贪码热声声陋些贫;知足者,身贫而心富”。老子在《道德经》中这样写道:“莫大干不知足”、“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于是,知足者“心与竹俱空,问是非何处着脚?貌偕松共瘦;知忧喜无由上眉”。
于是,知足者“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于是,知足者“闲观扑纸绳,笑痴人自生障碍;静睹竞巢鹊,叹杰士空逞英雄”。
于是,知足者“忽睹天际彩云,常疑好事皆虚事;再观山中闲木,方信闲人是福人”。
知足常乐,世之聪明人,可知足乎?
5.安详之心
生命,于人只有一次。若盲目、冲动地奋进或展开,则会令自己的心灵失去平衡与安详,陷入到一种痛苦挣扎的深渊中去。
人之有不平衡的心灵、不安详的心灵,皆因心中无一个正确的目标与寄托所致。为了不使自己的心情烦乱,就应能自主。不论何时何地,做事待人全心全意、不敷衍、不马虎,将自己的生命真实渗透其中是一关键之处。
当年,禅宗二祖慧可第一次见到达摩时便求救于达摩,请达摩将他不安的心安下来。充满智慧的达摩瞬间便识破了慧可之症结所在:慧可的不安是因为他没有完整的人格、完整的心。“心”是什么,“心”在什么地方都还没弄明白所造成的。于是达摩对慧可说:“请把心拿来,我替你安。”
慧可想了许久,终于无可奈何地回答:“我找了很久,可是仍然不知道心在什么地方。”
达摩又说:“好了,我已经替你把心安好了。”禅宗所说的“心”并不是我们平常那种由眼、耳、鼻、舌、身、意对色、声、香、味、触、法所感知、所积累的这一层法尘,即所谓的分别心,而是一种没有恐惧、没有忧虑、没有矛盾、没有私欲、没有攀缘,抛弃了一切对外在事物的执著和迷惑的和谐、统一,尽善尽美的心灵状态,即所谓的“真心”。
而禅宗所说的“真心”,则是五祖弘忍大师在《最上乘论》中一再讲明的“守本真心”之心;也是马祖道一所说的“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圣凡”的“平常心”之心。
明宋的儒者娥湘容的《恍然》中说:“自处超然,处人超然,有事超然,无事超然,得意淡然,失意泰然”,就是一个人必须将自己生命的光辉随时随地地灌注于自主性之中,方可让自己人格的力量根植于安详之境里。
王阳明曾说:“破山中之贼易,破心中之贼难”。意思就是如果山上有贼,会搅得社会不安宁;如果一个人心中有“贼”,有使人不得安宁的因素,则会搅得心灵浮荡,不得安宁。我们应该剿除这些使社会、心灵不得安宁的祸患及因素,可是消灭山中之贼容易,消灭心中之贼放却困难得多了。
安详之心即平常心。安详之心即佛法之心、禅宗之心。
《正法眼藏随闻》中曾讲到佛法与我心:中心无我身,外相随它行,佛法即是僧人眼中的人生真理。若能忘却我心、我身,便进了佛法之门,遵循佛法而行事了,或许就是慧可之“觅心了不可得”因而“安心”而悟的原因。
寻找心境的安详,对之古人或是现代人都是很重要的事。
现代人常常抱怨“心情烦躁”、“办事不顺利、不顺心”、“不知如何待人处世”、“心情郁闷”等,究其原因,皆是对自己的生命尚无正确的认识、体悟,故而处在迷惘、迷惑之中,让自己的心趋于混乱,失去平衡、失去安详,自然无法平和、理智地面对所遇之事;更无法从容、圆满地克制、解决所遇之事。
安详之心即要看住本心,也就是希望找到原本无念的真心。
禅宗中的故事为的就是要剥掉世人为自己所设定的包括神圣在内的制造的一切伪装,从而透悟真朴世界的本源;体味自然界的永恒与人生的最终皈依。
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需要有悟性,都要能悟,悟花开花落、月圆月缺、潮汐涨落,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悟世间万事万物的客观与必然。因此,开悟的人可以冷静、正确、安详地待人与处世,并能发现其中所蕴涵的道义与真理。因此,所谓的悟,并非是宗教境界的专利。
“悟”包含了真、善、美,它应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理解力。悟者,知道什么是真伪,什么是应该的与不应该的;迷者却恰与之相反,什么也不明白。故而,拥有了“悟”,能正确体味“悟”的人,方能从百般的迷惑之中解脱出来。
只有真悟,方为安详。当生命中的一切问题、一切烦恼、一切障碍均能冰消瓦解、消失殆尽时,亦才是得了真悟、拥有了安详之心。正如耕云所说之“悟”。
拥有了安详的心态,人才能细细地体味生命的意义、享受生命的乐趣。
拥有了安详之心的人方能时刻让生命散发光辉,让人感受到因他的生命光辉而构成的生命的磁波,如凉爽的清泉沁入了心浮气躁的人的心中,使之去躁平气,趋于安宁;如无比的温馨带给愤愤不平的人以祥和,让痛苦烦恼的人感觉非常舒畅;亦能鼓舞心灰意冷之人,使其重振斗志、重扬生命之帆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