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三百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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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春梦醒陈圆圆之死 (1)

吴三桂走到楼上,吩咐侍从都在楼下等候。他挨近圆圆的身边坐下,见圆圆只是不睬,忍不住把经本一把拖过来,却是救拔苦厄的大悲咒。

圆圆没了经本,无可再诵,只好冷冷地说道:“王爷已有了新欢,早弃旧爱如敝屣,妾身既已脱离红尘,无须王爷再来假慈悲,快打马回去,新人这会儿该觉着冷清了,快去陪伴要紧!妾身是天生的薄命,荒寺栖止,终了残生,已是万幸了。”圆圆说到这里,声音带颤,不由得又无法超脱地凄怆起来。

吴三桂听了圆圆无非含酸的一番话,忙起身深深打拱陪礼:“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请你看在昔日之情上,饶恕了我吧。从今以后,我决不再这样了。现我早备好了一匹空鞍马,咱俩并马回去吧!”

圆圆收住眼泪,正颜厉色地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虽然王爷的确是一片诚心前来,无如韶华易老,岁月如流,到头来,终难免美人迟暮的那一朝。以色事人者,他日色衰而爱驰,终有相弃的一日,倒不如无边苦海,及早回头的好!王爷但请早还,妾身宁愿伴野草苍松度此余生光阴,倘若要妾身回去,是万万办不到的。王爷如其不放心,就请砍了贱妾的头颅去!”圆圆说到这儿,伸手就一把抽出吴三桂的佩剑。

吴三桂让她弄得心迷意乱,不知不觉就给她跪倒尘埃了。圆圆却丝毫没有转意,故意掉头躲开吴三桂跪的方向,然后仍然去诵她的经卷,那张粉脸上连霜也刮得下来。吴三桂细察圆圆的神情举止果然意志决绝,谅她伤心太甚,一时非人情可动,就打定主意等她愤气稍平,慢慢劝她回心就是。于是吴三桂没精打彩地立起身来,叹口气道:“沅娘,我终是不能忘情于你,此时我暂为忍耐着吧!”

吴三桂说毕,懒洋洋地下了楼,跃上金鞍,回顾圆圆,仍还是埋头诵经。吴三桂不觉点头叹道:“从来都说女子的心肠比须眉来得残忍,这话我今天才算信了。”

吴三桂回到藩府,第二天就派来四名使婢服侍圆圆,又替她在荒寺旁边盖起一所尼庵。那庵堂共是屋宇五楹,一轩两厢,一楼一大殿,殿上塑慈航道人全身,高九丈,旁塑龙女善财,左厢是弥勒阿难,右厢是金刚伽蓝。轩中作为客室,陈设古玩,悬挂书画,琴棋弓箭无不俱备。小楼一楹,是圆圆的寝室,绣幕珠帘的华丽不减藩府闺闼。至于建造的精致,更是画栋雕梁,大殿上玉阶丹陛碧牖朱檐。楼后小圃植四时花木,辟畦栽竹,凿沼养鱼。而布置风格却追求清静,因此华丽中含着幽雅。

到了庵宇落成的那天,吴三桂先不禁为自己对待陈圆圆的一番苦心感动了,他相信一定同样甚至会更甚地感动陈大美人;所以这一天,吴三桂折柬邀客,滇中缙绅大夫到者踵趾相接。尤其是那些官员的眷属,早闻得平西王的宠姬陈圆圆是个绝世美人,得了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争先恐后地来瞻仰一下。

滇地城里城外,几乎万人空巷来瞧热闹。而那个粉垩得金碧交辉、殿宇巍峨、佛像壮丽的精致尼庵,已是人们生平目所未睹,啧啧的赞叹之声不绝于耳,都说平西王的如夫人出家到底和寻常的妇女落庵不同。大凡女子为环境之恶劣,逼不得已,无地容身,才萌剃发的绝念,如稍有余地,断不肯走这条路的。所以如圆圆那样的富贵身家,放着好好的王爷如夫人不做,却来度此梵声鱼音的清苦日子,这在常人眼中,是瞧着非常之可异的。

吴三桂这天因为被自己深深感动而十分得意,他打叠起全副精神,在大殿两厢及客轩中亲自招呼来客。敬茶一毕,吴三桂向缙绅们说了建庵的缘故,那是因为他的爱姬圆圆生性好佛,所以特为她筑此茅庵以从她的心愿,众绅士自然立刻绝口赞扬。吴三桂又拱手请绅士们赐个庵名,众绅士互相推让了一会,又讨论了半晌,由一个年龄稍长的缙绅,他在崇祯年间也曾做过一任督粮道,这时起立躬身道:“昔日慈航证果成道,相传是四月十九日,今王爷的夫人悟真皈依的吉期,恰当四月十九日,所以鄙人等深望陈夫人早证大道,也和慈航道人一般,那么就取‘证慈禅庵’四字为名吧!”

这位缙绅一说罢,众绅土一齐哄然附和,吴三桂也非常高兴,正要叫左右看过笔砚来题名,忽见服侍圆圆的近身小婢从小楼上带跌带爬地哭嚷下来,口里不住地喊着:“夫人不好了!”吴三桂大吃了一惊,忙问什么事这样惊慌,小婢垂着泪说道:“陈夫人已经自尽了!”吴三桂和众绅士顿时都惊得目瞪口呆。

吴三桂急急地三脚两步奔上小楼,只见圆圆高高地悬着。吴三桂大踏步抢将进去,飞身上椅解下圆圆,却早已气息毫无,玉体如冰了。吴三桂这时再也顾不得王爷的架子和威严了,一把搂住圆圆的尸体,放声恸哭起来,众人也个个摇头叹息感慨。

吴三桂哭了一会,唤过服侍圆圆的四名使女,含怒喝问道:“陈夫人自尽时,你们都在哪里?”

使女们吓得齐齐地跪禀道:“夫人在自尽之前将小婢们一概遣出房外,因为半晌不见夫人的声息,叫门也没有回应,才大着胆子撬开门儿进去,见夫人已自缢死了。”

吴三桂听罢,再什么也没多问,只是长叹一声,吩咐左右将圆圆以王妃之礼盛殓了,即日安葬在栖云寺的松林下,并建石碑,大书“陈姬圆圆之墓”。后人到此凭吊,曾有七绝一首:

青苔碧瓦短墙边,古墓倾颓犁作田。

陈姬风流伴野草,空教游客话当年。

吴三桂葬了陈圆圆,就命人将那座华美的茅庵扃闭起来,至今茅庵的遗迹犹存,却空落得后人几声嗟叹。

顺治帝突然神秘地失踪了,于是清廷大乱……

清廷削藩风声甚紧,而吴三桂却依然苟安一时是一时;实在逼不得已,只得举帜起事。就这样,吴藩登了大位。为着自己的不可告人目的,吴三桂暗害了最后一个南明皇帝……

清兵平定云南后,吴三桂等三个大藩王都被清廷以种种可怕的政治手段处死了,天下渐渐太平。至此大明三百年也就该搁笔了,三百年风云烈烈,红尘滚滚,多少悲欢写离愁,多少血泪叹兴亡……

落魄永历帝遁迹缅甸

明王朝自江南袭破,弘光帝被擒遇害,大臣多半殉节,这时唐王朱聿键在福建登位,是为隆武帝;鲁王朱以海则据浙江绍兴,号称“监国”。他们这两个同为明室宗脉的政权却整天在互相倾轧,争斗不已。降清将领李成栋率兵围杭州,大破明兵,进军萧山,和钱壮武战于瓜洲,败退铜鼓山,绍兴震动。

鲁王朱以海见孤城难守,从海道夜遁舟山。清兵又围舟山,郑之龙请降,舟山陷落,清兵械系鲁王送往京师,半途上鲁王就没了性命。

贼臣马士英、阮大铖二人私降清军,并且为他们导路入了仙霞关,致使唐王被掳,自尽于福州。可马士英做梦也没想到,豫王多铎因为讨厌他的奸恶,就命人把他倒悬起来,下面堆着干柴,柴上燃着了火,慢慢地烧烤着,马士英大叫无罪,也没人去睬他,整整用了一个时辰,这个大奸佞才被熏烤熟了。接着唐王之弟朱聿粤由顾元镜等扶立于广州,称为绍武帝。可不到一个月,清总兵李成栋攻破了广州,绍武帝也被掳,解带自尽。

桂王朱由榔系神宗子朱常瀛的次子,朱常瀛在国破后流徙广西,寓居梧州。听说南都已破,在籍尚书陈子壮等就奉他监国,却没多久就病殁了,于是其子朱由榔在公元1646年元月,称帝于肇庆府,改元永历。后来清总兵李成栋反正,张献忠骁将孙可望降明,让这一支明军声势因之大盛起来。永历帝与清兵相持,迭经苦难,自清顺治三年起,直熬到顺治十六年,才弄得寸土俱无,投奔缅甸。

吴三桂坐失良机

靖南王耿精忠、平南王尚之信和平西王吴三桂被称为清初三王,这三位就藩的汉人都拥有兵权,清廷不时遣人监察。其中吴三桂的兵力最盛,在云南的声势日盛一日,于是清廷削藩的风声也非常紧急。

吴三桂部下的诸将也人人担忧,参议夏国相更是急忙与他商议对策。一向沉迷酒色的吴三桂被夏国相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半晌说不出话来,怔了半天才无措地问道:“倘若清廷真的下旨撤藩,那可如何是好?”

夏国相胸有成竹地说:“清廷虽加王爷官爵,但其疑王爷的心却依然,倘稍微有可指摘之处,一道上谕下来,使王爷迅雷不及掩耳,这倒不可不防。想为自固起见,第一要扩充实力,万一有变,就可以抵御了。内顾既已无忧,再外结耿、尚两王,这外援一层,也是极紧要的。”吴三桂连连点头,说参议的计划甚是甚妙,然后就让夏国相自去办理。而吴三桂自己仍日拥小蛾,豪饮歌舞,穷奢极欲,全不顾云南百姓的怨声载道。

夏国相调兵遣将,在云南各处要隘布防一切,外面立刻就哄传吴三桂将叛清。清廷于是一面密嘱豫抚图海,中道邀击吴三桂,一面急下一道上谕给吴三桂:

平西王吴三桂剿平闯逆,南征北讨,劳勋懋著。朝廷论功褒赏特封为平西王,留镇云南。当此西南大定,该王郁处滇中,谅非素志。着该王即日移师关东,藉资镇慑。该王任事忠奋,应奉命即行,无负朝廷寄托之重。切切凛遵。钦此!

吴三桂接到了上谕,移师关东又不是,不移师又违旨意,还是参议夏国相解了他的进退两难:“朝廷谕旨已下,如其违命,清廷兴师征讨就有了借口。现在不如乘明永历帝被清兵逼迫遁往梧州的当口,咱们出师助击,然后看清廷的动静再定行止吧!”吴三桂大喜,就派马保为先锋,统兵两万出兵夹击永历帝。

瞿式耜等尽节,永历帝守不住梧州,黑夜走永昌府,吴三桂的兵马也在乘胜进迫永昌的借口下,徘徊观望,不肯移师关东。清廷又密谕图海,收夺吴三桂的兵权。

这下轮到图海进退两难了,不尊命不行,可如果夺雄视一方的吴三桂兵权,必然激出大变,那样朝廷仍是要加谴于他。于是也在帐中议事的中军冯壮士攘臂说:“吴三桂坐镇滇中剥吸民旨,百姓人人共愤。某愿以三尺龙泉刺杀吴三桂,蛇无头而不行,那样他军中定然内乱,还怕不一鼓平荡吗?”图海立刻许以事成后重赏,并再三嘱咐他慎重,以免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