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三百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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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感天动地孝女立奇功 (2)

张献忠又在涪州故技重施地令人悬榜文,招考士人,还附加了一条,凡知书识字却不来应试者,一例斩首。榜文一出,涪州士人自署外甬道,直至大堂暖阁,都拥塞得满坑满谷。张献忠叫兵士围住了众士人,逐一点名,每点一人,即杀一人,从辰至午,杀戳士人共三千七百九十五名。那些应命赴试的涪州士人都是携着笔砚来的,到被杀时,手里犹还握笔挟策,其死状犹觉可惨。

张献忠又下令,能赋一诗的赏百金,授为进士;能握笔写字的,立赏五十金。各地士人都不敢去送死,只有一个贫士,大着胆子献颂德诗一首,张献忠果然马上就赏给百金。一传一,十传百,贫士又纷纷争赴。

张献忠命士人们,能诗的列在左边红旗下,不能作诗的列右边白旗下,暗遣兵丁在士人背后装置大炮,轰然一声,硝焰四射,铅丸乱飞,那些士人焦头烂额,断臂折足,惨呼痛嚎声震达四野。

张献忠又命人将将死未死、残缺不全的士人一齐驱入河中,一时河水为之再次停滞不流。张献忠杀得士人绝了迹,放心地大笑道:“这些读书人最是可杀,如若不然,异日青史上不知会给我写上些什么!”

张献忠又捕来美貌女子,奸淫一过,又砍去一足,大脚女子则剁手臂一只替代,他让人把许多玉臂和金莲堆积起来,再次烈焰焚烧。张献忠还命兵士把铁杆烧红了,刺入女子的阴道,他给这种做法取了个名义,叫作“探红门”。张献忠又让人把长木缚在驴子背上,木顶作成圆形,将女子裸缚手脚,把圆木塞进阴中,然后鞭驴飞奔,驴子狂奔起来,圆木震动,由阴道而进胃肠,再透入心肺,最后直从口中穿出,而那个受刑的女子早惨嚎痛号而死。

张献忠又令人捕捉缙绅,乡村城镇,到处搜捕,凡致任的文官武职兼富室世家,不论老少,一个个绳穿索缚,老年的燃火烧须,挖去两眼;年轻的焚去头发,割下睾丸,且不准呼痛,稍一呻吟,就要从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塞在呻吟者的口里。

张献忠这样地惨戮淫恶,不过几个月,涪、泸各地的百姓就几无活口,而道早无行人,室中更无炊烟。张献忠见没处找百姓发泄,就离了涪州,又仍回了川中。

在成都的张献忠又大杀绅士和平民,两川之地,数千里无人烟。同时张献忠以“西王”之称,改元大顺,封孙可望为大元帅,总督兵马;封刘文秀抚南将军,李镇国西安将军,文能奇为征北将军,温目让为总兵官;又命伪宰相严锡命撰文祭天。

到了那一天,张献忠亲自登坛,主持唱礼的严锡命见他南面而立,就说祭天应北面行礼。张献忠不理不睬,严锡命就高声喝道:“请西王北面行礼!”这下子可惹恼了张献忠,他怒叱武士扭严锡命下坛,刖去了双足,然后依旧让双腿鲜血淋漓的严锡命上坛读祭文。

读毕,倔强的严锡命又喝行礼,张献忠长揖不拜。严锡命又喝道:“大礼须三跪九叩首。”张献忠不听,严锡命又高声喝跪,惹得张献忠又大怒起来,拔出佩剑就要杀,孙可望谏道:“今天是大王祭天吉期,不应杀人,还是逐他出去吧!”张献忠于是喝令将严锡命乱棒打出。

被逐的严锡命不由得仰天大笑,他因为不得已接受了张献忠的伪职,所以事事和他唱反调,故意激怒他。但严锡命的双足已经刖去股骨,他只能伏在地上,一步一爬地回家去了。在严锡命经过的一路上,留下了一道粗粗的异常清晰刺目的血轨迹。

张献忠祭坛毕,乘车还署,路上碰见一个粉琢般的小孩,张献忠不觉非常喜爱,就令左右抱回署中。在署中,张献忠把小孩的衣服脱去,露出雪花似的一身嫩肉,张献忠越看越爱,就让亲随去找来一名琢花匠人,命他用火烙,将那小孩的遍身,烙作卐字纹,并赐名锦孩儿。

谁知烙不到一半,早惨嚎厉哭得嗓子都哑了的锦孩儿就被活活地炙死了,一个活蹦乱跳的鲜活漂亮可爱的小生命就这样成了一具冰冷的僵尸。张献忠万分心疼,但他绝不会自责,而是理直气壮地迁怒匠人技艺低劣。并且马上张献忠就命人把这个倒霉的匠人掷进炉中,也活活地炙死,名义是替锦孩儿报仇。不想这个小孩原来是伪总兵温自让的幼子,一听说爱子被张献忠活活灼死,他咬牙切齿地痛哭一场,恨恨地领了所部六千兵马,悄悄投到关外去了,为的是引清兵复仇。

张献忠又下令大肆搜捕两川太医,共得七百四十四人,他让人铸成了铜人百个,铜人遍体都点有穴道。然后外置布幕,召太医按穴下针,如其刺错了穴道,针不得入,张献忠就将针反过来刺那个太医自己,任其惨叫着遍身流血,张献忠则笑着说出理由,这叫给铜人出气。

君主痛泣朝臣无斗志

明廷中的诸臣在闯兵未围京城以前,已半年多没有领着俸金,那些手握重权的大臣们平日卖官鬻爵,就是十年没有俸金也不妨事,只是苦了一些清水衙门里的闲职官吏,如翰林院、大理寺、光禄寺、工部、户部、员外郎中、给事中、御史、兵部、礼部等属员。

那些皇亲大臣们是装穷,而这许多官员却是真穷。又值乱世,京中米珠薪桂,没有官俸,又不能不吃喝,各官员只好典衣质物,暂为糊口。有几个最贫困的官吏,连朝衣也没有第二件;而留着上朝穿的,已破蔽得不能典卖。穷困让家中的婢仆多已走散,甚至看门执阍的小僮都用不起。最苦的是未带眷属的官吏,尤其是翰林院,职使本来清苦,所得的俸金不敷用度,所以不敢挚眷,寓中不过一个老仆,或是小僮,日间烹茗执炊,晚上司爨铺床;如今饔餐不济,僮仆们多是势利小人,富贵时自然前呼后拥,落魄却怎能肯伴主受苦,早逃之夭夭了。那一班穷苦翰林,上朝时穿着官冠,俨然一个太史公,一退了朝,卸去官服,露出里面敝破的短衣,执爨担水,劈柴煮茗,都是自己动手。又有几个翰林实在穷极了,甚至到街上测字看相赚几个钱。不会测字的就替寺院里的和尚抄录经典,借此弄口饭吃。

在这样的背景里,朝臣们朝聚暮散,把上朝视作到卯,每天五更,循例入朝排班,一经退班,就各人去干各人的事了。而那些尸位素餐的大权臣身虽在朝,心里早已暗自打算怎么样能让脚底下抹上最光滑的油,以便能脱身得最快。而范景文、邱喻等几个朝廷重臣,这时虽然赤胆忠心地为国设谋,却也一筹莫展。至于崇祯帝所信任的中官内宦曹化淳、王之心、王则尧等,则干脆昼夜在那里密议如何献城。

崇祯十七年即公元1644年的三月十六日,李自成攻打平则、西直、德化、彰仪等城门,炮声震天,彻夜不绝。

“贼兵众多,城内守备空虚,区区京城,只怕朝不保夕了。”说罢,崇祯帝潸然泪下,周皇后也涕泣不止,袁贵妃在一旁更是哭得呜咽凄楚,侍立的宫女们也一齐痛哭起来,连那些内侍太监也不住地掩泪。崇祯帝忽然收泪向宫女内侍们说:“你们事朕有年,今日大难临头,朕不忍你们同归于尽。快各人去收拾收拾,赶紧逃生去吧!”

内侍和太监们大半是曹化淳和王则尧的羽党,一听这话,争先抢后地各人去收拾了些金银细软,一哄而散出宫去。但宫女们却不肯离去,她们跪下齐声说道:“奴婢们蒙陛下和娘娘的厚恩,情愿患难相随,虽死无怨。”

崇祯帝惨然点头叹息道:“你等女流,犹有忠义之心,那班王公大臣往时坐享厚禄,到了贼兵困城,不但策略毫无,甚至弃朕而遁,这都是朕之不明,近佞拒贤,豢养了这些奸贼,如今悔也莫及了。”崇祯帝说到这里,禁不住顿足捶胸悲恸欲绝地放大声嚎哭起来:“想不到朕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反倒做了亡国之君,自愧有何面目去泉下见列祖列宗!”

周皇后也伏在案上,凄凄切切地和袁贵妃相对痛哭。满室一片凄惨,今人书至此,犹为之鼻酸。过了半天,周皇后含泪劝道:“事到如今,陛下不如潜出京师,南下调兵,大举剿贼,或可使社稷转危为安。”

崇祯帝一听,马上含怒收泪道:“朕自恨昏瞀,以致弄到了这个地步,朕已死有余辜,还到哪里去?哪里有肯替国家出力之人?今日朕唯有以身殉国就是了!”

正说之间,忽见田贵妃所生的九岁的永王慈炤和周皇后所诞的七岁的定王慈炯,两人携着手,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一见父皇母后都哭得双眼红肿,不觉天性相感,也哇地哭出来了。崇祯帝心上一阵地难受,又扑簌簌地流下泪来,伸手把弟兄两个拥在膝前:“可怜的孩子,贼兵围城,危在旦夕,为父是快和你们长别了,唉!可叹你们为什么要投生在帝王家,小小年纪也得遭杀身之祸?……”崇祯帝说到这儿,声音哽咽,已语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周皇后拖住定王,搂在怀里,脸儿紧贴着脸儿,抽抽噎噎地哭个不住:“趁此刻贼兵未至,陛下就放他们兄弟两个一条生路,叫他兄弟两人暂往妾父家里。天若见怜,他们兄弟两个得以长大成人,他年有出头之日,也好替国家父母报仇。”说到仇字,周皇后早哭得泣噎幽咽,一口气绝住,回不过来,两眼一翻,就晕倒在盘龙椅上,宫女嫔妃们慌忙叫唤。

崇祯帝一边拭泪,一边起身,一手一个,拉了永王、定王,正想出宫,忽见内监王承恩慌慌张张地进来道:“陛下,大事不好了!贼兵打破外城,已列队进了西直门,此刻李国桢将军正在激励将士守卫内城,陛下快请出宫避难吧!”

崇祯帝顿时面容惨变,声音打颤地说道:“大事休矣!”然后命王承恩速领他往国丈府去。王承恩在前导路,君臣两个携了永王、定王出宫。苏醒过来的周皇后又追出宫,立在门口,凄惨哀切地嘱咐定王道:“儿啊,你此去,莫忘了国仇家恨,你苦命的母亲在九泉……”

崇祯帝不忍再听,见定王也哇地大哭了起来,就忙把他的小手一顿:“国已亡家已破,如今早不是哭的时候了!”定王吓得不敢出声,永王到底年纪略长些,暗暗饮泣抹眼泪。父子三人和王承恩出了永定门,耳边犹隐隐闻得周皇后的惨呼声,崇祯帝低垂着头向前疾走,一边走一边下泪,到得国丈府门前时,崇祯帝的蓝袍前襟已被泪水打得透湿两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