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过去,可是呢裴兮,我只在乎你的现在和未来。
我从一个人的宿舍搬了出去,因为每次回去,我总会想到薛凝。而后薛凝跟我断了联系,很长一段时间,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与之相反的便是我和陆泽安的碰面次数,从原来的一天一次,增长到一天两次,到现在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陆泽安不知哪来的本事,把我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在陆泽安的管教下,我再没有去酒吧,以至于偶然有一天在街上碰到阿九的时候,他几乎快认不出我来。
那是因为陆泽安把我的头发染回了黑色,顺便把我长得遮眼睛的刘海撩了起来,我不满眉毛露出来,他却说这样清爽好看。
那行吧,好看就好看吧,听他的。
我收敛起了嚣张的气焰,活像个热恋中的小女人,尽管对于陆泽安,我谈不上喜欢,但他确实比我那些个前男友们好上无数倍。
所以A大的所有人都知道,人见人骂的裴兮又傍上了陆氏集团公子陆泽安,对于这些流言,陆泽安向来是不在乎的。他那么自信,永远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就比如在他的眼里,我不过是个温柔善良的小女生。
是啊,原来他喜欢了我那么那么久。
于是我决定痛改前非、重整山河!
但很明显,接踵而至的一系列变故不允许我这么做。
白以南是在一个月后转到A大的,金融系,和我一个班。
彼时我正跟陈柏杨讨论学校附近新开张的甜品店,丝毫没有注意到讲台上的情况,直到白以南走到我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我才如梦初醒地愣住了。
他的眼睛并没有望向我这里,但我感觉到他在看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站起身,这才意识到我的声音有些大,周遭的同学都鄙夷地看着我。
“裴兮认识新来的?”
“靠!新来的那么帅,完全就是我的型啊,裴兮又要下手了?”
“贱人!她不是有陆泽安么吗?”
“呵呵,贱人永远不嫌男人多。”
白以南从鼻子中冷哼一声,讥讽地抿唇道:“你的名声还不小。”
我答得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到底是为了谁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话音刚落,我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抬起头,冷冷地打量着我。
很难去描述他眼睛里蕴含的情愫,不仅仅是恨那么简单。
他似乎是在探究我话里的奥义。
“这么说,你变成今天这样是我的错?”他挑眉,不动声色地问。
我冷笑道:“这当然不是你的错,我有什么资格让你留下,你要走是你的事,不需要跟我汇报报备。”
白以南的离开,让我曾经的胆小和怯懦都变成了泡影,三年来,我一直恨着白以南,现如今我想通了,他没有义务留在我身边,他有变心的权力利。怪只怪我对他动了情,把真心都给了他,他才有机会拿着刀在我的心上千刀万剐。
我幻想过无数次与白以南久别重逢的场景,或惊讶、或愤怒、或欢喜、或悲伤。可现实总是与幻想相悖,我构想过那么多次的场景,最终都变成了张口来不及说出的话。
之后我惊恐地发现了一件个事实。
那就是,我真的不爱白以南了。
原来再深的爱恋都可以变成废墟,再刻骨铭心的人都会死去,只有因为他而养成的习惯会时不时地提醒我自己,我曾这样深深地爱过一个人。
白以南漠然回应我:“所以我来这里,也不需要跟你汇报报备。”
“嗯,你说的得没错。”我转向陈柏杨,“走吧,我们换个位置。”
陈柏杨点点头,没有说话。
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白以南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的力气很大,手中的书本“哗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没给我说话的机会,拉着我往外走。迎面撞上了来上课的老师,他连头都没动一下,大摇大摆地从老师身边走过。
“白以南!”我大叫着,试图摆脱他的束缚,可他抓得那样紧,我根本招架不住。
他的粗鲁,他给我的深刻触感,一如从前。
而后我猛地意识到,这是到大三教室的路……
他要去找陆泽安!
我当即疯狂地挣扎:“白以南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你可以继续叫。”他狠狠地把我往前拖,“你最好喊到整幢楼的人都能听见,反正你已经名声远扬了,不是么吗?”
“白以南,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从来没有感觉这样累过。
“我想要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把我拽得更紧了些,我挣脱不开,只能跌跌撞撞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沿路经过好几间教室,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早就被一群八卦女生的眼神扫射成干尸了。
“白以南!”眼看这就要走到陆泽安的教室,我慌了手脚,“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他停下脚步,回头瞥了我一眼。
“怎么,你怕了?”
没错,我怕。按照我对白以南的了解,上次的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怕他真的会对陆泽安有所行动。
我没有承认,只是平淡地警告他:“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必要牵扯到别人。”
闻言,白以南夸张地笑起来:“裴兮,我早就跟你说过,别跟我撒谎。”他的眼睛投射出锐利的光,像是将我看穿了一般。
我偏过头去,试图平稳息紊乱的声线:“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他漫不经心地说,“裴兮,离开陆泽安,做我的女朋友马子。”
我不可难以置信地瞪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当年白以南同我说过的话。那时他站在夕阳下的学校门口,冲我吹了个声口哨,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他走向我,俯下身,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扑鼻而来,他笑着说:“裴兮,做我的女朋友马子。”
他那么骄傲,那么自信,他知道我绝对不会拒绝他那样的男孩子的。
而此刻的他,依旧那么骄傲自信,可这一次,我选择拒绝。
我以前总想,如果白以南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加倍地爱他,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一个让我伤痕累累的人,就算他再好,潜意识会这样跟我说:我怕疼。就像吃过一次过敏的事物东西不会再吃第二次,走过一次摔得鼻青脸肿的崎岖小道不会再走第二次,爱过一次深刻到让自己遍体鳞伤的那个人不会再爱第二次。
连动物都知道的本能反应,人类没理由做不到。
陈柏杨说,像白以南那种对谁都冷漠不已的人,因为在乎我,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有能把他激怒的本事。当初因为我跟班上的一个男生关系比较好,让白以南觉得不高兴,于是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生;以前白以南带我去酒吧玩,我什么都不懂害得他被朋友揶揄,我晚上一个人偷偷跑去酒吧学人家玩骰子,结果知道此事后怒不可遏的白以南把我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我红着眼圈觉得委屈,他这才微微缓了语气。
我还记得那时候白以南对我说:“以后这种地方一定要我陪你去,你那这么蠢,被别人骗了怎么办?”
事实上,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我能激怒白以南的本事一点都没变。
于是此刻的白以南气势汹汹地拉住我的手把我往教室里拖。
我毫无反应抗的余地,当众被拖进了陆泽安的教室。
国际金融的老师顿时傻眼,与此同时,陆泽安猛地站起身,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周遭充斥着同学们刺耳的议论声。
我慌了阵脚,下意识地想躲,无奈白以南把我抓得太紧。
陆泽安坐在教室的后面,从座位到门口他用了十秒钟,而这十秒钟,足够给白以南挑衅的机会。
他瞥了眼陆泽安,勾唇一笑,蓦地将我整个人压在教室门口的墙壁上。他的大掌按住我的头不容我动弹,他俯下身粗鲁地吻住我。
我陡然瞪大眼睛,双手用力地在他的胸口敲打,拼命挣扎,可他纹丝不动,加大了的手上的力度,我的头被他死死地按住,疼的得我眼泪差点掉下来。
陆泽安还在这里……我的心瞬间凉透了。
倏忽间,压在身上的重力消失不见,紧随着一声低吼,陆泽安疯了一般地冲过来,扯住白以南的手臂,将他重重地推在地上。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余光瞥到一旁惊慌的同学和老师,再看陆泽安,他已经和白以南扭打在一起。
“陆泽安!”我大叫他的名字,意图阻止他。
白以南的身手我太熟悉了,陆泽安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我更担心的是,再不停手的话,他们两人大概会被请到教务处“喝茶”。
“陆泽安,你快住手!”
他理都不理我,伸手又是一拳打在白以南的脸上。随着一声阵剧烈的声响,白以南向后面的讲台倒去,嘴角染了猩红的血。
愣了好久的国际金融老师才慢悠悠地跑过来劝架,可惜哪有他插手的地方,还没站稳就被两人推到了一边。恼怒的国际金融老师简直要发飙,扯着他那标志性的公鸭嗓子大叫:“快!快去找教务处!”
我拉住陆泽安的手臂:“别打了,主任要来了!”
陆泽安一愣,趁着这个空隙,白以南一拳打在他的腹部,陆泽安捂住腹部,额头直冒冷汗。那一拳的力道很足,我的心不禁揪了起来。
“白以南,住手吧!”
我明知道,白以南根本不会听我的。
眼看他的拳头又要落下来,身体快我的大脑一步作出判断,我猛地抱住陆泽安,只觉身后一阵剧烈的疼痛,我倒吸了一口气,陆泽安愣神地盯着我,焦灼地扶住我的身子:“裴兮,裴兮!你怎么样?”
“我没事。”转过脸,我看见白以南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能不打了么吗?”
白以南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裴兮,跟我去医院。”陆泽安抓住我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外跑。
我摆摆手,示意不用:“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你是医生吗?”
“啊?”
“不是医生就给我闭嘴。”
看他紧张兮兮的模样,一时间所有的疼痛都被我抛之诸脑后,我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笑得差点捶地。
他哀怨地念道:“裴兮,你被打得脑子不正常了吧?”
“不啊,我只是觉得跟你你很搞笑。”
陆泽安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把我往他身边拉了拉:“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我乖乖地走在他身边,无辜地回答:“你紧张我的时候简直萌到爆表。没想到,桃花泛滥的陆先生也会紧张人啊?”
这句话成功地让陆泽安的表情窘迫了起来,他脸上挂了彩,加上两颊的红晕,活像个害羞的小兔子。我有一瞬间的错觉,对于面前的这个人,我迫切地想要去了解他。
想去了解他更深,了解他更多。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有些措手不及,冷不丁陆泽安扯过我的肩膀,凑在我耳边轻声道:“裴兮,你为什么要为我挡那一拳呢?”
他的问题问得那样精妙,不给我避重就轻的空隙。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哪是这么容易就进圈套的人。我大手一挥,潇洒地回答:“我看你可怜,帮帮你。”
我迈开步子,不让他看见我脸上的笑意。
他追过来,熟稔地勾钩住我的脖子:“裴兮,你承认吧,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
“你猜啊。”
“肯定是的。”
“陆泽安你怎么这么厚脸皮?被揍了也不怕疼,快点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不要。”
“喂……”
“你先回答我,喜欢不喜欢我?”
我无奈地抚扶额,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耍赖了,我叹了口气,含糊混不清地吐了句:“大概是吧。”
大概是吧,谁知道呢。
他噗嗤扑哧笑出声来,眼底里揉碎了的目光满是温柔。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巧妙地隐藏起笑意。
可惜还没走下楼,就差一点被迎面走来的教务主任的眼光杀死。她踩着漆皮的黑色小高跟,不忘扭一扭横向发展的臀部,她本是火冒三丈,无奈看到我身边的陆泽安,压了压怒气,阴沉着一张脸转向我,咬牙切齿道:“裴兮,你和……陆泽安,到教务处来一趟。”
我早知道这场暴风骤雨挡不住。
陆泽安虽说分量够足,但不管再怎么说,在课堂上公然大打出手这种事印象影响太恶劣,学校就算是想包庇也瞒不过那么多双眼睛,更何况国际金融老师似乎真的被惹火了,主任总不至于放着老师不管来安慰安慰陆泽安和白以南不是?
我突然意识到,陆泽安那么优秀的人,也许会因为我从此人生从此染上污点。
无暇去考虑心底突然冒出来的胆怯是什么,我开口企图把一切事端都往自己身上推揽:“主任,我……”
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我的手,阻止我接下去来的动作。
陆泽安站在我的身前,挡住主任喷火的视线,而后他淡淡地说道:“这件事跟裴兮没有关系,是我的问题。”
他说得那样笃定,就像是在阐述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轻描淡写地把我的罪名开脱得一干二净。
我悬着的心被他轻柔地托着,一时间,我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时至此刻我终于了解到,能被陆泽安喜欢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被爱着,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有那么一个人站在你身前,为你挡下所有风暴;而喜欢着一个人,大抵是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害怕,因为相信喜欢着的那个人永远不会背叛你。
教务处主任自然不相信陆泽安的话,可无奈现在气氛实在尴尬,也不想再生事端,于是主任阴沉着脸干咳道:“陆泽安,你到教务处来一趟。”
我握紧陆泽安的手,他侧过脸来对我微微一笑:“乖乖等我。”
掌心的触感突然抽离,我愣愣地望着陆泽安的背影。反应过来之后我快步地跑到陆泽安的教室,白以南不在,我下了楼跑到公开课教室,白以南不在这里,陈柏杨也不在。
我拨通陈柏杨的号码,等了好久,那端才按下了接听键。
我以为陈柏杨开口就会询问我的情况,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甚至,直到我开口问他第三遍他在哪里的时候,陈柏杨才如梦初醒地回道:“我在树林这边。”
“你等着我!”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奔金融学院小树林。陈柏杨站在很显眼的位置,因此我一眼便就看见了他。
“陈柏杨,出事了!”我边跑边说,“陆泽安和白以南那边要出事!”
陈柏杨懵怔蒙住,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陈柏杨!”我急得在他眼前挥手,“你在听吗?怎么办,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