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横冲直撞·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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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较劲儿

整车部技术骨干都反对换供应商,但周应凯并不征求他们意见,和林山明事先早谋划好了,没几天就出文件,去旧换新,算是和配件部斩断了联系。

常昊泽私下问丁蕴洁,“你们到底怎么个想法,一点不担心,由着他闹啊?”

丁蕴洁说:“老周意志坚决,我们也不能陪他一块儿疯是不是?割断了也好,以后配件部自负盈亏,努力找别的出路吧。”

“工人没闹?”

“怨言肯定有,不过我们做了工作,愿意走的随时可以走,肯留下的,所有人,包括我们自己,按订单量平均分配了工作,不存在有人加班有人没活干的情况,也安排了培训,培训期间工资照发。反正到现在为止,没谁出头闹事。这道理也简单,不患寡而患不均!”

整车换了供应商,一番忙乱后,新的零部件总算到货,一往车上装,问题也接踵而至,返工、退货率居高不下,但至少账面数字漂亮起来了,徐彪脸色缓和下来,周应凯见状也松了口气,至于线上的麻烦,即使火烧眉毛,也有常昊泽他们顶着。

零部件质量屡次不合格,常昊泽天天接一堆投诉,天天和林山明吵,林山明反而心平气和,不知从哪里练了一手好太极,耍得得心应手,不管常昊泽怎么骂,怎么发火,他都笑呵呵应承会向供应商反应,至于有没有反应,就是天晓得了,常昊泽痛快了嘴,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他找不着人告状,周应凯根本不管。

常昊泽心里攒的火气越来越大,嘴角起了一圈的泡,看得徐凌心疼不已,让保姆给他炖各种排解内火的汤,基本没什么用。

配件质量直接影响整车出货,出不了货是常昊泽的问题,周应凯立刻一个电话追过来,话密性急,把他堵得密不透风,形成一个死循环。

常昊泽又生了离心,想自己这算过的什么日子,简直自讨苦吃。

在自己人面前发牢骚,话锋刚一露,几名下属又劝他,怎么也得忍忍,等周应凯黔驴技穷,投资方对他彻底失望,说不定柳岸花明就又一村了。

池达友他们干着也痛苦,可一来不像常昊泽那样,有猎头时刻关注着,离开这里,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份不错的工作;二来,整车组是他们白手起家干出来的,从一根钉子、一副架子到现在蔚为壮观的流水线,就这么拱手让人,哪里舍得。

常昊泽想起姚奕临行前的再三叮嘱,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成!我再陪这帮孙子多玩一阵儿!”

既然选择留下,问题还得解决,他不再由着林山明玩独角戏,随即拉人马成立了质量监控组,他是组长,刘艳是副组长,领着顺时的人到供应商车间去现场做质检,不合规的产品统统不让发货。此外,他还定期去供应商处做巡检,发现漏洞就及时堵上,好歹把损失往最小里降。

派驻供应商现场的人都是常昊泽精挑细选的,个个都是黑脸包公,油盐不进,只认顺时定下的检验标准。这项措施可谓又狠又准,供应商见干不倒监督组,就去找林山明闹,没多久就轮到林山明焦头烂额,嘴角起泡了。

常昊泽出差频繁起来,一个月总有两周在外面,留徐凌一人在家,他担心徐凌出意外,和保姆商量后,加了钱让保姆住在家里陪徐凌。

他又叮嘱徐凌,“万一我不在家,你有急事拿不定主意,可以给蕴洁打电话,我跟她讲好了,让她照顾你。”

转眼徐凌身孕已有八个月,先兆流产迹象早已消失,各方面检查都很健康,她遵医嘱,由保姆陪同着,每天坚持散步,也一起去超市,否则闷在家里实在无聊。

保姆姓何,五十来岁,有个儿子,无业,但终日不着家,很忙,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也是从小太宠了,好吃懒做,介绍给他的工作干一个丢一个,但终归是儿子,满二十五岁后,老两口到处打听,给他张罗了婚事,也有了孩子,但媳妇越来越看不上他,想到一辈子跟这样的废物捆一起还不如死了呢,干脆硬起心肠,孩子也不要了,离婚走人。

何阿姨与丈夫忙碌一世,最后还得像当年养儿子那样,接着养孙子。老夫妇俩给儿子结婚时就已经倾囊而空了,小孩子开销大,儿子还时不时回来啃几口老骨头,两个人那点退休工资根本应付不了,何阿姨这才出来做了保姆。

何阿姨家离徐凌家不远,她不放心老头带孙子,经常溜回去看看,有时晚上孩子缠着她不放,她就给徐凌打电话请假,徐凌也从不为难她。何阿姨知道徐凌好说话,但有点怕常昊泽,常昊泽在家时,她从不提回家看看的事。

丁蕴洁受了常昊泽之托,也经常来看徐凌,配件部如今工作时间宽松,她来得比从前勤快多了。

有时闻杰在外面有饭局,丁蕴洁就留下陪徐凌一起吃晚饭,这种时候徐凌最开心,孕妇的饭菜少油少盐,有点食不知味,但丁蕴洁从不说什么,感觉徐凌很寂寞,自己一来,她话也多了,笑容也灿烂了。

丁蕴洁经常讲公司里的趣事给徐凌听——

“刘艳的儿子不是正上中班嘛!有天老师要求小朋友给妈妈画像,她儿子一听就哭了,老师问他哭什么,他抹着小眼泪说他画不出来,妈妈长得像条鱼!”

徐凌想起刘艳那双微微鼓起的水泡眼,的确和金鱼有几分相似,发怒时尤其明显,顿时笑得脸都涨红了。

丁蕴洁也笑着叹息,“小孩子真可爱啊,你永远搞不清他们脑瓜里在想什么!”

徐凌问:“刘艳还在整车做采购吗?我听老常说,她和林山明闹翻了。”

“还在。”丁蕴洁说,“一帆一走,林山明手下那些人,就数刘艳最能干了,要把她也轰走了,林山明找谁干活去?”

听到一帆的名字,徐凌多少有些不自然,丁蕴洁察觉了,忙转口问她,“知道怀的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了吗?”

“不知道。上回做B超老常问过医生,人家不肯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生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都喜欢。”

“老常喜欢男孩吧?”

徐凌抿嘴笑,“你怎么知道?”

“哈!他那个人,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典型直男。”

“可我喜欢女儿。”徐凌笑得甜甜的,“女儿多好啊,贴心,细腻,将来和妈妈有好多话说。”

丁蕴洁筷子顿一下,随即也笑,“是啊!你女儿肯定像你,温柔脾气好,看你和你妈妈就知道了——你外婆身体还好吗?”

“老样子,时好时坏的,外婆想让妈妈来我这儿,但我妈不放心舅舅舅妈,舅妈说话戳心窝子,上次妈妈回去,就撞见外婆躺床上抹眼泪呢!”

“还好你有何阿姨在,你妈也能放心——哎,何阿姨怎么不见了,回家了吗?”

徐凌遮掩说:“她回去看看孙子,一会儿就回来的,那孩子才两岁多,可皮了。”

何阿姨婉转央求过她,自己回家的事最好别告诉常昊泽,徐凌自然也知道常昊泽的脾气,怕丁蕴洁说漏嘴,他回来跟何阿姨计较。

丁蕴洁也没在意,算算日子说:“明天常昊泽就回来了。”

常昊泽每次出差回来,门一开就会嚷嚷累,然后把行李箱往墙边一甩,整个人倒在沙发里,四仰八叉。反而是徐凌挺着肚子忙进忙出,给他递茶弄水,按摩颈脖子,伺候他先舒服一阵再说。

不过这次他出差回来,从进门开始就表现反常——以前他从不买礼物,这次却破天荒给徐凌带了当地特产,一种和了玫瑰露的面果子,又关心了一下徐凌本周的身体情况,然后才坐在沙发上等开晚饭,由始至终没喊过累。

徐凌跟何阿姨从厨房往外端饭菜,常昊泽沉默地坐着,心不在焉的,徐凌喊一声,“吃饭吧。”也能把他吓一跳。

常昊泽回来,何阿姨晚上就不必住家了,晚饭置备好就要走,徐凌叫住她,送了她一盒面果子,让她带回去给孙子尝尝。

夫妻俩吃着晚饭,徐凌察言观色问:“这次的麻烦特别棘手吧?”

常昊泽出差前告诉过她,要去巡检电池供应商,也是问题最多的供应商。

“嗯,不好办。”常昊泽果然眉头皱紧了,低头扒饭。

徐凌虽然相信他的能力,但见他这样也心疼。

“那怎么办呢?要不和丁姐商量商量?”

常昊泽说:“你就别为我操心了。好好留神自己的身体,预产期快到了吧?发现不对劲赶紧上医院明白吗?”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