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丁蕴洁上台,很快把常昊泽PK下去,又接连赢了几局,成为新一代霸主。洛小宇、池达友等人又开始大肆吹捧起她来。
“厉害啊丁总!女强人就是女强人,文能管公司,武能打乒乓,一点不带含糊的!”
“可不!像丁总这样的,怎么看都是冠军脸!打赢了不稀奇,打输了才叫蹊跷嘞!”
闻杰皱起眉头警告他们,“不许捧杀我家丁大人!”
众人大笑,洛小宇便以反问的方式继续行吹捧之事,“丁总,你不会也请过专业教练吧?”
丁蕴洁说:“我高中参加过市里的体育比赛,不过不是乒乓,是羽毛球。我也没徐凌那么厉害,什么名次都没拿到。”
“放心!今天这里一群菜鸟,丁总你这冠军是拿稳了!”
池达友还想夸下去,闻杰用球拍在他嘴巴前面一挡,“老池你不口渴?”
轮到闻杰上场了,大家纷纷调侃,又来了一对夫妻档,洛小宇更是嚣张预测,“闻总肯定接不了丁总三个回合!”
闻杰神色怡然,先来了番赛前解说:“我发现这次比赛有个特点,男选手球风普遍温柔,女选手却普遍凶悍,但是,温柔肯定敌不过凶悍吗?我觉得未必,有个词叫以柔克刚——等我展示给你们看。”
笑声中,丁蕴洁把拍子朝闻杰一挥,“少废话,发球!”
闻杰的发球古怪难测,不走寻常路,一连两次,丁蕴洁因为预判失误没接到,闻杰非常得意,“这是我的发明创造,虽然打得烂,但发球环节就能得分。”
丁蕴洁没好气,“会好好打吗你?再这么发球,小心我把球拍砸你脸上!”
众人再次被逗得前仰后合。
闻杰耸一下肩,没敢反驳,按常规发了个球,这回丁蕴洁接住了,但那球软绵绵飞过来,角度又刁钻,她始终没法扣球,只能陪闻杰反复拉球。一个球拉了一分多钟,围观者看不下去了,纷纷要求闻杰出新招。
销售经理郑远叫道:“闻总,你刚刚打的那是削球吧?能转得对手找不着北!赶紧走一个啊,裁判好给分呐!”
闻杰说:“别给我出馊主意啊!我要不这么老老实实打着,丁大人会让我尝球拍滋味的,我家丁大人可讲道理了,绝对说到做到!”
大伙儿哄笑的功夫,丁蕴洁咬着唇终于狠扣了个球,得分!
徐凌跟常昊泽在一边观战,常昊泽用胳膊肘轻轻碰一碰徐凌,低声问:“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让我的?”
徐凌含笑不语。
常昊泽看着台上凌厉进攻的丁蕴洁,叹息一声,“不好意思,害你拿不到奖品了。”
徐凌嗔道:“我又不是为拿奖品才上台的。”
也许是打球打累了,徐凌下了场之后心还怦怦跳个不停,有种虚脱的感觉,这会儿说着话,没来由泛起一阵恶心,好像有什么东西直涌到喉咙口,她慌忙用手捂住嘴。
常昊泽见她脸上苍白,也有点紧张,“你哪里难受?”
徐凌不想让他担心,摇摇头,“没事,我去趟洗手间。”
她走在去洗手间的路上,迎面撞见了陈一帆。走廊狭窄,两人擦肩而过时,彼此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一个沉重,一个虚软。
刚才常昊泽抢在一帆前面上场的情形,徐凌不是没看见,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对一帆始终心存愧疚,可时至今日,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一帆,只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更多麻烦。
徐凌从一帆身边走过去,心乱如麻,情绪再次被搅动起来,胃里一阵翻腾,她赶紧扑进洗手间,扒着水池狂吐起来。
采购专员刘艳正好在卫生间里,听到外面有人痛苦呕吐,惶惶然走出来,一见是徐凌,慌忙递手帕纸。
徐凌拧开水龙头冲去秽物,说声谢谢,接了纸擦嘴,目光往镜子里瞧,真真的面无人色。
刘艳是过来人,心里猜到几分,轻声问:“你不会是害喜了吧?”
徐凌也想到了,她的例假不太准,有时二十多天,有时长达四十天,所以来迟了也不多留意,这时候掐指算算,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了。
刘艳见她沉吟不语,看样子是真的了,便绽开眉眼说:“这是好事哇!你等着,我去叫常总来!”
“哎,别——”
徐凌话没说完,刘艳已经拖着胖乎乎的身子一溜烟跑了。倒是一帆,还站在转角处不起眼的地方,顾虑重重望着她。
徐凌内疚感更重,只能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专心清理面部。两分钟不到,常昊泽奔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位热心群众。
常昊泽表情怪异,像喜悦又像难以置信,“徐凌,你是不是真有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徐凌囧得脸都红了,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呀,还没查过呢!”
她偷眼瞧转角处,一帆总算不在那儿了。
丁蕴洁劝常昊泽,“别耽误功夫了,赶紧带老婆去医院做检查吧!”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徐凌的确怀上宝宝了。
这消息经过常昊泽的证实,很快在公司里扩散开去,女职员们格外羡慕徐凌,以平凡的背景嫁给了公司高管,马上又要做妈妈了,标准的人生赢家。
也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都什么年代了,还干得好不如嫁的好呢?真正的赢家应该是丁总那样的,不慌不忙单身到三十好几,找到闻总那样才貌双全的男人,无论事业还是生活都旗鼓相当,那才叫真般配呢!”
不过这些言论都只是私底下消化,传不到当事人耳朵里。
丁蕴洁还在遗憾没能成为擂台赛霸主,最后的赢家是喷涂车间的一位管工,他是倒数第三位上台的,那会儿丁蕴洁已经PK掉了近十位选手,体能消耗得厉害,所以对输了比赛不太服气。
闻杰劝她,“别那么要强,相机我给你买。”
“我不是在乎相机,是觉得这种比赛方式不合理,不过算了,反正也是游戏——哎,别给我买相机啊,我又不会拍照。”
闻杰说:“给你买,我用。我早看上一款全画幅的了,就等找个由头买回来。”
丁蕴洁哭笑不得,“你高兴就好。”
天气不好,两人没出门,吃过晚饭,各自占据房子的一角,丁蕴洁查资料,闻杰看报表。因为工作上的事儿太多,家里的娱乐设备好一阵没使用了,业余时间全花在了业务上。
不过就专心度而言,闻杰显然不如丁蕴洁,半小时后,他就撂下文件,意意思思出现在房间门口——丁蕴洁靠在软椅里正钻研得带劲儿。
闻杰敲敲门板,“哎,什么时候能完啊?”
丁蕴洁头都没抬,“早呢!你都弄完了?”
“没心思看了。在家和在公司效率就是不一样,家里干扰太大……”
丁蕴洁失笑,“这儿一共就俩人,我一直安安静静躲房间里看自己的东西,怎么就干扰你了?”
闻杰扶着门框,大言不惭,“因为我老想着你啊,哪还有心思干活!”
丁蕴洁把视线转到他身上,“你到底想干嘛?”
闻杰眉眼乱动,“好几天没做运动了,我觉得该做做运动了!”
“不是天气不好吗?”
“我说的是那个……”闻杰一边说,一边做出各种撩人的姿势,“你就不想……运动一下?”
丁蕴洁噗嗤一声笑了,甩开资料,朝他招招手,“过来。”
闻杰立刻嬉皮笑脸走进房间,弯腰搂住她一通黏糊,热气腾腾的吻不分青红皂白,落在丁蕴洁脸上、脖子上,她一边笑一边躲,“别在这儿呀,小心把椅子弄塌了!”
话音刚落,身子已被闻杰捞起,转手撂在了床上。
床事和谐也是感情的助力之一。两人都不爱花哨的样式,情绪到了,尽情释放出来,但也不是只顾着自己舒服,他们会留意对方的感受,快了还是慢了,然后调整自己的节奏,最终双方都能得到满足。
温存反而是做完以后的事,互相依偎着,可以聊很久,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用担心被打断,或者被质疑。两人发现,他们在很多方面相像,比如能够体谅对方的过去,不盲目要求占有彼此的所有,也不对未来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此刻,闻杰把脑袋拱在丁蕴洁怀里,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朝丁蕴洁胳肢窝吹气,她被撩得很痒,伸手在他脸上轻拍一下。
“别闹,好好躺会儿。”
闻杰问:“你在想什么?”
“徐凌要当妈妈了呢!”
闻杰顿一下,说:“是啊,常总这几天兴高采烈的,走路都像踩在弹簧上。”
“你呢?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是个爸爸?”
闻杰没说话。
丁蕴洁陪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到现在还讨厌那孩子吗?”
她不是故意为难闻杰,但两人要在一起长久生活,有些问题总得面对,比如他的儿子。
闻杰还是沉默。
“我小时候也被爸妈扔给爷爷奶奶带,攒了一肚子气……小孩子总是渴望和父母在一起的。”
她望一眼怀里的闻杰,这家伙正闭着眼睛装睡,只得叹一口气说:“我不是要逼你做什么决定,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别等他长大了,你想弥补都没办法了。”
风忽然猛烈起来,雨声哗哗作响。天气预告,今晚有台风过境,会伴随大暴雨。
丁蕴洁想起书房的窗户没关,便揉揉闻杰的头发,“起来,让我去关窗。”
她站在窗前打量远处,漆黑的天空中雷电交加,银蛇乱舞,像在上演恐怖片。明天不知道又有多少树木会被毁掉。
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全然不知更大的暴风雨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