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没有的事儿！”丁蕴洁没什么底气地否认，“你倒是打听得挺清楚嘛！”
齐雪笑，“哪里用得着打听，那段视频朋友圈、微博都转发疯了！天天能碰着好几遍——哎，你和你们闻总熟不熟？”
“不怎么熟，分工不同，没多少交叉，他干他的，我干我的。”
齐雪仍穷追不舍，“他不是总经理吗？你是工艺的头儿，还能没来往呀？”
“技术主要还是常昊泽在抓，有什么事都是他俩沟通。”
丁蕴洁一祭出常昊泽，齐雪立刻鸣金收兵了。丁蕴洁心情复杂，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齐雪说谎，也许对她背叛常昊泽始终难以释怀吧。
齐雪很快重拾河山，脸上挂着笑，狠盯着她说：“如果真谈恋爱了，你可不能瞒我。我一直盼望你能早点找到幸福。”
丁蕴洁笑笑，“一个人过也可以幸福啊！”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还是会觉得孤独吧？”
正说着，赵浩明走进来，两只手都不空着，显然出去大采购了，一见丁蕴洁，立刻笑得双眼眯起，“小丁在呢！一起吃晚饭吧！”
丁蕴洁忙起身说：“我来了好一会儿，也该回去了，不打扰你们！”
“别急着走啊！”齐雪吩咐赵浩明，“你代我请蕴洁吃饭吧，找家好点的饭店。”
丁蕴洁哪里肯单独和赵浩明待在一起，死活找个借口告辞了，赵浩明热情高涨，一路送她到电梯门口。
丁蕴洁也不能不言不语随着他走，只好反复操练恭维的套话，“恭喜啊！喜添贵子，家里都乐坏了吧？”
“谢谢谢谢！等小儿办满月酒，你们一定要来！”
“肯定，同事们都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我发朋友圈的嘛！好多人都来看过齐雪了。”
两人说着不咸不淡的废话，终于，电梯门开了，丁蕴洁走进去，最后一次和赵浩明挥手道别，门阖上，赵浩明白而肥的脸消失了。她长松了口气。
再次见面，丁蕴洁对齐雪的选择依旧感到困惑。或许婚姻这种事真的和鞋子、内衣是一样的，过于私密，只有自己穿上才清楚合不合适吧。
快下班时，吴双燕忽然来找徐凌。
徐凌头一眼差点没认出她来，眼前的双燕换掉了工作服，穿着剪裁合身的套装裙，把曲线勾勒得很诱人，臂弯里是个仿制的名牌包，脸似乎特意去洗过，还补了妆。徐凌记得她以前没这么讲究打扮的。
双燕说：“我有点事想和你谈，方便吗？要不咱俩一块儿下班，我请你吃饭。”
徐凌为难，“我还不能下班呢——你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
双燕难以置信似的，“你要下班，跟你男人说一声就行，这么较真干什么？”
徐凌没法和她争辩，只问：“什么事，很重要吗？”
双燕一脸凝重，点点头。
恰好常昊泽从办公室里出来，徐凌赶紧跑上去跟他说话，双燕就在她位子旁等着。
眼见徐凌在常昊泽身边小鸟依人的模样，双燕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所谓麻雀变凤凰，说的就是徐凌这样的吧？她刚来顺时那会儿，身上还带着县城女孩特有的局促，待人谨小慎微，对待工作却热切积极，不知深浅与分寸，如果没有她吴双燕从旁提点，徐凌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然而，两年不到的时间，徐凌不仅逃离了被双燕唾弃的仓库，成为一名体面的办公室助理，居然还踩了狗屎运，嫁给了英俊有才的上司。而双燕自己，却依然在原地踏步，这么一想，顿时很不是滋味。
常昊泽的目光突然朝她扫来，双燕赶紧绽放出一个笑容，常昊泽却朝她溜了一眼就把视线转开了，眼里也没多少热情，对徐凌说了些什么，仿佛有些不耐烦。双燕维持着笑意，心里却开始不安，对今天的事没把握。
徐凌终于走回来，“说好了，你等我收拾一下。饭就不吃了，我请你喝咖啡吧。”
要搁平常，双燕免不了得抢白她两句，不过今天她有心事，草草点头说：“怎么都行。”
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徐凌和双燕面对面坐着，徐凌又好好把她打量了一番，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和俏丽的打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此刻的愁容，好像被什么力量压制着，翻不了身。
“你最近挺好吧？”
双燕叹口气，“不好。”
“又跟老公吵架了？”
“别跟我提他。”双燕别开脸，“没他什么事……没有他添乱，我也够倒霉了。”
徐凌倒是真急了，“你到底怎么了？”
双燕偏偏不明说，拐弯抹角问：“你上次说有个物料员的职位，现在还有吗？”
“已经招到人了，你不是说不要吗？”
“那，还有别的机会吗？”
“别的啊，我得回去打听一下。”徐凌觉得奇怪，“你在仓库遇上麻烦了？”
双燕眼神闪烁起来，表情中流露出的虚弱证实了徐凌的猜测，但她执意回避。
“也没什么，我还是觉得仓库里没意思，能有机会离开最好——徐凌，我就你这么一个实心实意的朋友，你可得帮我啊！”
徐凌有点头疼，要帮双燕必须得找常昊泽，可常昊泽素来烦这种走后门的事。
双燕还眼巴巴望着她，徐凌想起从前在仓库时，她对自己的各种关照保护，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吃晚饭时，徐凌忍住了没跟常昊泽提双燕的事，她知道常昊泽忙了一天很累，再跟他啰嗦公司里的事他可能会暴躁。
她等常昊泽洗完澡，坐阳台里吃西瓜时，才小心翼翼谈及。
“她怎么出尔反尔的？”常昊泽居然还记得，言语中流露出不悦，“公司又不是我开的，想往哪儿安排就能往哪儿安排？你也是，跟她这种人瞎搭和什么。”
徐凌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儿，又见他眉头蹙得很紧，只能不吭声。常昊泽眼见她低头剥葡萄，一脸温柔歉然的样子，心瞬间软了，手伸过去，捏住她下巴轻轻晃了晃。
“下个月老池那里想要两个数据员，帮着整理质量报告的，不需要多高的技巧，电脑熟练手脚快就行，到时候你让吴双燕去找一下老池，老池没意见就过来。”
徐凌两眼发亮，把一颗葡萄塞进常昊泽嘴里，“谢谢常总！”嘴角的甜笑都快能榨出汁来。
常昊泽摇头笑，“阿谀谄媚，你这种在古时候就是佞臣。”
“那你不成昏君了？”
“可以啊！学会反击了？”常昊泽直起腰，吐掉葡萄籽儿准备站起来，“是不是最近没时间收拾你，有点得意忘形了？”
徐凌像只小兽一样蹦起来，咯咯笑着逃开了。
前戏过后，常昊泽一边用力咬徐凌的下唇，一边就要单刀直入，徐凌躲闪着，嘴里含糊地叫，“你还没用那个呢！”
常昊泽把嘴巴挪到她耳朵边，声音低沉而炙热，“不戴了，有就生下来。”
闻杰感冒，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下午才到公司。
电脑还没启动，姚奕的电话就来了，先问他身体情况，闻杰说吃了药，好得差不多了，姚奕立刻说：“那你到我这儿来，有事跟你说。”
一踏进门，闻杰就感觉气氛不同寻常。姚奕站在办公桌前，大口喝水，见他进来，才放下水杯。
闻杰喊一声“大嫂！”但见她神色铁青，一脸盛怒，心知又遇上麻烦了，而且绝非等闲的麻烦。
“配件部这几天发出去的货，质量问题频出，客户都投诉到我这儿来了！”
闻杰问：“找过周总没有？”
“就是他弄出来的事！”
姚奕狠狠喝一口茶，仿佛饮下的是烈酒，又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这才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昨晚上，有个配件部的工人来找我，说周应凯在外面找了个乡办加工厂，秘密生产仿冒伪劣品。”
闻杰身子立刻坐直，“你是说，仿冒顺时的电机？”
“对！把做出来的劣等货拖进顺时仓库充作正常品，再发给客户。我怀疑原料也是从顺时偷的，他只要应付个人工，完全是做无本生意！”
闻杰不解，“这么做有什么道理？明明配件部生产都不饱和。”
“说是三年前就这么干过，那时候因为订单量大，来不及。而且包给外面干，人工低廉，他能赚个差价，中饱私囊。反正账上也不会反映出来。”
“如果这样，客户不是早就有意见了，不至于到现在才闹出来吧？”
“他当然只敢对小客户这么干，而且小客户要投诉，渠道也全在配件部，周应凯把消息一拦，咱们自然给蒙在鼓里。”
闻杰也觉得问题严重，但还是冷静地想了想，才问：“周应凯三年前做这种事是为救急，勉强还能理解，现在这么干又是为什么？”
“为钱！也为跟我赌气！”姚奕越说越气，“你看看现在配件部成什么样子了，跟垮了也差不多！销售额基本上一个季度减一成，我几次问他原因，一会儿推市场不好，一会儿推被整车销售影响了。实际上最大的原因是质量问题，客户跟他吵过，他不理会，人家自然一到合同期就解约了。所以订单量会持续下降。”
姚奕说着就痛悔起来，“也怪我不好，一门心思做整车，迟迟没有整顿配件部。我总以为他是你哥的生死兄弟，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至于把业务给毁了。哪里想到他这么过分，敢拿公司名誉开玩笑！是我失责，我对不起闻军！”
闻杰忙起身劝，“大嫂别急，咱们好好想办法解决——那个告状的工人有没有证据？”
姚奕红着眼圈坐下，“他查到做仿货工厂的地址，还留存了几张送货单。”
她把红色单据递给闻杰。
闻杰仔细看了看，并未展颜，“就这些？”
“目前能掌握的证据只有这个。”
闻杰皱起眉头，“如果只这么一点证据，很难改变什么。周应凯肯定考虑过被我们发现的应对措施，工厂方面的加工痕迹是很容易消除的，至于这张送货单，也没法辨认真假，如果咱们问到他头上他不认，咱们反而陷入被动——那名工人为什么会来找你？”
姚奕低声说：“他叫高海，是配件部的机修工，一直想来整车，申请了两次都给姜森打回去了，他气不过，就来找了我。”
“你信吗？也许他胡说八道呢？”
“我信。这两天我和赵静分别找人旁敲侧击打听，电机二组的仓库确实有一块禁地，只有姜森的直接下属在用，都是深更半夜货进货出，单子一张都不入仓库账本，如果不是做手脚，何必这样？”姚奕叹气，“我相信这个事在配件部也不算很大的秘密，可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
闻杰沉默了会儿，问：“大嫂准备怎么做？”
姚奕斩钉截铁，“查账！”
闻杰又是一阵沉默，神色不乐观，“能查出什么来呢？他那些手脚肯定是不会放在台面上的。”
姚奕语气坚决，“不管能不能查出问题，都要查！就借这个机会跟他撕破脸，往下丁是丁卯是卯，要杀要剐都明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