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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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跨年夜

居里和秋萍婆媳俩正聊着,远远地,走过来一个穿着大红色泳衣的女人。身材曼妙,带着太阳镜,一看就是典型的作女。

秋萍眼见着,觉得自己的水红色泳衣被比了下去,心中不服,可等那人走近了,才发现皮肤松弛,不过也是个半老徐娘。

居里用胳膊肘捣了秋萍一下,“喂妈,你看那个穿大红的。”秋萍没好气,说我看到了,老女人一个。

全天下的女人都是朋友,但全天下的女人又都是敌人。年纪相仿的更甚。

居里又捣了秋萍一下。

秋萍不明就里,有些恼了,说你干嘛。说话间红泳衣女子驻足在清水池边,准备先过过水。

“是素鸡。”居里小声说。

秋萍定睛,这才反应过来,不是素鸡是谁呢,她胳膊有个胎记,一转身明明的。秋萍立刻要起身。

居里大概明白了,秋萍不想见素鸡,因为房子的事,她丢了人,出了丑,可她不明白是,那天两个人在老太太屋合唱《锁麟囊》,俨然亲姊妹,怎么一转眼,就又变了。

“走,这池子有点脏,去那边。”秋萍叫居里。

居里知晓,哦,婆婆也不想让她跟素鸡啰嗦。冤家路窄。就这么寸。居里只能起身,扶着秋萍,上了岸,水淋淋,可一动不要紧。秋萍的水红泳衣反倒引起了素鸡的注意。

“安老师!”素鸡喊。

秋萍背过脸,装听不见。

“安老师!”素鸡加大声音。

秋萍不管不顾,踩着水快走。

“安秋萍!”素鸡直呼其名。居里跟着秋萍走,可哪赶得上。秋萍已经踩着水小跑起来了,发卡掉了,披头散发一阵风。

素鸡紧追不舍。秋萍大跨步,年轻的时候,她短跑有一手,素鸡越追,她越不给她机会。秋萍心里暗笑,素鸡,你没戏,扭头回看她,果然这老邻居老对手被落得老远。再一转头,秋萍啊得一声。一个又高又壮又胖的男子,仿佛一座肉山炮楼子,狙击了秋萍,挡住了她的步伐,秋萍砰的坐在地上。

划出半米远。刚好旁边有个汤池,她歪着身子,沉进去了。

居里大喊:“妈!”

进宝闻声,从热汤池跳了出来。

家芝抱着世卉,不知发生了什么,远远观望。“奶奶!”世卉眼尖,率先惊叫。

晚间九点,乐乐把东方送出门。

乐乐伸手,“再会啊。”她学了一句上海话。

东方愣了一下,也回了一句。入乡随俗。但说实话,东方对上海方言并不热衷。跟居里都说普通话。其实乐乐也不热衷,老秦不是上海人,她就更不用说上海话。这一会,她只是入了东方的俗。

手机响了。是乐乐的。一看,是老秦的司机。乐乐觉得不妙。

她看了一眼东方,走到一边去接。

“喂,陶小姐,你在哪里?”司机口气严肃。

乐乐心一沉,心想不会被发现了吧,东方才来那么一会,如果是真的,就太恐怖了。

“在家。”乐乐说。

司机问哪个家。乐乐说浦江路,小房子。司机说你能不能来医院一下,蒙自路附近,第九人民医院。

乐乐有些恍惚。这个点,去医院,她本不想多问,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说怎么了,谁在医院。

“秦总被人捅了。”司机说。

挂了电话,乐乐发现自己浑身颤抖。东方问怎么了。

刚好带了车钥匙。她让东方去开车,她上楼抱孩子。

乐乐直说:“老秦被人捅了,在医院。”

东方迅速行动。

电梯上行,乐乐迅速把事情想了一遍,东方可以去,老秦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讲究。可被捅这事,实在始料未及。他得罪谁了?生意做大了都麻烦。她有些感激司机老张,第一时间告诉她,老三也去吗?不知道,秦日不在上海,秦月还在英国,都是孩子肯定靠不住,但如果老三也去,事情就麻烦了。东方在反倒好些。

刀山火海她也要闯一闯。

一会工夫弄好,东方踩了油门。

“对不住了,又麻烦你,牵连你,”乐乐苦笑,“带着孩子,怎么都不方便。”

东方笑笑,“人命关天。”没再说别的。

晚上十一点,陈毅广场周围,伍牵着朱姐的手,缓慢朝里走。他们想走到外滩边。伍说,别往前走了,人太多,朱姐说来都来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外滩,灯火辉煌,别说广场,就是楼顶上都站满了人。警察围城人墙疏导。可人流还是越来越稠。

仿佛一股缓慢的山洪,蓄积着力量。

朱姐看到前面有个人,哦,是娣儿。

朱姐喊她名字。娣儿回头,跟朱姐招手。终于取得联系了。她跟几个朋友来玩。“姐!”娣儿喊得亲热。朱姐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伍在,娣儿第一次见。

她不由得松开伍的手。

背后一阵力量压过来。隔断了朱姐和伍。“你先别动!”

伍忽然紧张。去观景台的台阶,挤了太多人。朱姐不动,但却身不由己。蓦地,台阶上有人摔倒了。泰山压顶。人挤着人,仿佛沙丁鱼罐头,朱姐觉得胸前受不了,前面的小姑娘已经哇哇大叫,伍见缝插针般挤过两个人,到朱姐身前,面对面挡住。

撑着力气。“往外走!”伍喊。

台阶上已经有女孩哭了。朱姐企图往外钻,可人挤得太实,根本动不了。

“你别动!我挡着,”伍用后背硬顶,千斤也罢,朱姐稍微松快点,能呼吸了。

“没事,”伍脸憋得通红,不说话了,这口气他必须吸住。

台阶上,有几个人年轻人在喊号子,附近人们一边试图拉出倾倒的人一边大声呼喊,不要再挤了!有人摔倒了!可惜的是这点声音瞬间淹没在上面不断涌下来的人群的嘈杂声里。下面更多的人被层层涌来的人浪压倒。

伍还是护着朱姐,发出低吼。

朱姐忽然十分感动,此时此刻,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可靠的。

墙头,号子继续,“后退!后退!后退!”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一起挥舞起双臂,做着后退手势。

“娣儿!”朱姐忽然发现前面的娣儿倒下去了。“去救她!”朱姐对眼前的伍说,“我这还可以。”可伍哪里能动弹呢。

就这么僵持了约莫十五分钟,人群才终于从边沿慢慢三散开,力量减少了。朱姐累到在地上,伍扶着她。

终于,倒地没有受伤的人们站了起来,但横陈在地面上的人们却似乎没有了生机。哭声、喊声、尖叫声,呼叫救护车的声音混成一团,黄浦江边的这一角如同人间地狱。

“去看看,”朱姐推了一下伍。市民们自发检视每一名倒地人员,不停地做着心脏按压。

好一会,朱姐起来了,摇摇晃晃,却看到娣儿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伍在帮她做心肺复苏。

朱姐一下哭了。

四周警笛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