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注恒从曹休言遮遮掩掩的介绍当中听出了学校在最初起步的时候遇到各种困难的解决办法一定是用了一些违规违纪的手段,绝对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只是他才走出大学校园,社会中的一些现实他还不太清楚明白,也从未从一些书籍里面学到这些内容,只能闷在心中。
代注恒记得大学时某位教授曾经讲过这样的一个案例,说某个名牌大学的学生,他手中有一项非常出色的专利,外国一些机构愿意花钱来买他的专利,他不愿意这么好的技术落到外国公司手中,于是不断的寻找国内的公司和机构来投入资金将专利技术转变为现实的生产力,为消费者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为政府创造税收,为劳动者创造就业机会。
本来这个大学生应该顺理成章的成为一个成功的创业者,结果他的结局却是大学毕业前被抓进了监狱,当时这个案例就在寝室当晚成为了热门的争议话题。
为什么这个才华出众的大学生会被抓进监狱呢?
本着为社会做贡献,拒绝让外国公司得利,这个大学生不肯让自己的专利埋没了,于是他干了一件违法的事情。他利用自己高超的技术突破层层防护,进入银行的金库中去“贷款”97万。他没有多拿一张钞票,也没有少拿一张,就是按照团队会计师算出的推动这个项目需要的97万。他留下了纸条说明自己的项目如何有前景,在转变成实业过程中需要97万的资金注入,可惜眼见着外国公司可能已经即将投产,他无法再等待慧眼识金的人来投资,只好自己从金库里“贷款”97万,并且写下了还款日期和相应的利息数据等。
这是个多么天真多么幼稚的大学生!为了做出贡献,不惜犯罪。如果当年有其他办法,他一定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如果当初他仅仅考虑个人得失,只要卖给外国公司就行了。
这种例子代注恒不但上课听过,书上看过,生活中也见过不少,当然生活中所见的更多是用违规的方式帮助他人或者贡献社会,违法的毕竟还是少见。
他亲眼在昌德火车站见过一个男子用骗来的钱去送给患病的人,让小女孩带着母亲赶紧去医院治病。从道德角度说,这个骗子甚至算得上劫富济贫,扶危助困,但从法律的角度讲,他是犯罪嫌疑人,是诈骗犯。
代注恒多少对卢长明有了两种态度,一方面承认他在学校发展和推动农村教育事业发展上做出了贡献,另一方面对他采取了某种不正当的方式来推动学校火箭式发展也存在鄙夷。
“学校现在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过多的去思考过去是否存在不正当行为已经没有意义。我这么说是得到了许可的,卢长明不怕对历史负责,他就是这种目的性明确的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他并不会循规蹈矩。”
“得到了许可?难道现在人尽皆知了?”
“风言风语的肯定会有的,不过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不论是家长学生甚至县里都不会在乎过去的那种做法,学校的教师更加不会去计较了。这个事情我考虑了说是不说,最后还是说了。既然说了,也不怕你觉得怎样怎样。最初的困境如一潭死水,如果不用点强有效的措施,现在肯定没有这种局面。换句话说,没有那种强有力的举措,五年都未必能够实现现在的成效。”
“谢谢曹老师,我明白的。”
“那好吧。你也说了你想说的,我也代表学校说了学校要说的。你现在不妨再考虑一下自己的决定。”
“现在由我自己决定?”代注恒有些紧张,他隐隐感觉到既然这个曹老师来找自己聊天,既然这个聊天都聊到了很深入的层次,那么一定会有某种机遇隐藏其中。
“刚才我和卢长明、房瑞冬在一起。”
“啊?”
“房瑞冬的手机第一次响的时候,我们正在讨论工作。后面两次手机响,我们都在楼上看你。”
“啊?你们知道我在哪里?”
“是啊,我们一直都看着。不过有时候看不见,我和老房还打赌,他说你走了,我说你还没走。他输了两包烟给我。”
“你怎么知道看不见我的时候我还没走?”
“猜的。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们学校,表面上的说法当然也有道理,但卢长明说他看着你觉得你还有很多话没说,不好说。”
“我——”
“我明白,也理解。作为嘉师的毕业生,能够来我们金竹的都不多,能够到风林的这两年也就三个,全部都在二中,你竟然会来我们学校,这绝对有着非常复杂的深层次原因。我听说你上次说过,昌米渡学校,收入发展呱呱叫,去了之后年年往上跳;西北东的学校,收入不错名声显耀;省内县城名校,收入中偏上,全城都知道;南部学校吃不饱,发展潜力很不妙,青草没得吃,干草吃不够,产奶不能少,新毕业生不报到,骨干教师往外调!”曹休言自从和代注恒交谈聊天以来,双方都不打断对方说话,完全等待对方说完以后才会开口,这次却打断了代注恒的话。
代注恒惊讶的发现,曹休言几乎把自己上次念的学校顺口溜给“完整”的念了出来。他不知道是房瑞冬的记性如此之好,还是段忠具有超强记忆,又或者是当时负责记录那个年轻小伙子能够过耳不忘。
“那只是我们学校的一些老生留下来的经验总结的顺口溜,这造成了当全省各地的学校到我们大学来参加双选招人的时候昌德、米越和渡岩的学校都非常吃香,一个好学校甚至会有两三千人去竞争去应聘。就是这三个城市的普通学校起码也能吸引百把人来投递自荐书。他们考虑的就是先进入这三个城市的系统,近水楼台先得月,更容易在系统内调动到好学校去。毕竟在省内的一百所最好的中学里,省会占三分之一,米越和渡岩加嘉溪三个城市合占三分之一,其他十多个城市加起来也才三分之一。”
“这种情况确实也是最近几年的事实。三个城市确实也是省内经济最发达的三个城市,各方面的发展环境都优于其他城市。南部的几个城市都是老工业城市,最近十年确实也发展得很缓慢,财政力量不够,对于吸引人才确实不利。”
“当我们的同校师兄师姐选择了南部几个城市的学校结果却在发展和收入待遇上远远的比不上北部、东部的学校的师兄师姐的情况,而且平均只能待两三年就会离开选择其他地方去发展,这种现象会对后面的大学毕业生造成很大的影响。比如我们学院前两个年级的师兄在南部最好的学校工作的收入还不如在西部一所中等学校的收入高,工作量还更大,他就起了一个非常负面的引导作用,那就是前车之鉴。那南部地区即使是国重来我们学校时也不受大家的欢迎和追捧。往往一天下来最多也就三四十个学生来应聘面试。”
“这是客观事实的话,我们也无话可说。”
“我的同班同学里,超过十个同学是去了国重,超过十五个同学去了省重,还有就是没有进入教育系统的一部分,剩下的宁愿去北部或者西部的普通学校,都未必能够来南部。据我离开大学的时候所知的,目前我们8班没有一个同学到了南部这四个城市来工作,只有和我们一起上大课的7班好像有3个同学在南部的这几个城市工作。”
“大环境我们改变不了,我们也无法真正去实现什么科教兴市,大力发展教育文化事业。老工业城市转型的问题是大问题,不是简单的小事。嗯,你的自荐书上的画像是用铅笔画上去的。很不错嘛,比印刷的更吸引人。是找艺术学的同学画的吗?”曹休言把话题转了,不愿意再提这个区域发展差距的现实问题。
代注恒终于等到机会,见曹休言已经谈了三分钟手头无烟也没有摸出香烟来点燃,于是自己摸出了专门买的中档云南烟来给曹休言敬了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
“我最后再解释一下,我如果仅仅只是考虑自己的发展,根本就不会来金竹,更不会来龙山。我是希望自己能够得到锻炼,能够做一番事业,能够真正为我们的教育事业做点贡献,哪怕是最微薄的贡献。”
“我明白你的心态和想法。”
“画是我自己画的,大学里我自修了48门我认为有实际用处的技能,其中一种就是绘画素描。那是一种和文字一样的记录工具,在文字之前,绘画就已经开始成为人类记录的工具。我自学了半年,画了几百幅画,最喜欢画的就是动物。山水自然很不错,但是它们是死的;人物也很不错,但我觉得人类有很多缺陷。只有动物,它们的进化和各具特点无与伦比的美丽。”
“你真是个个性鲜明的小伙子!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吃个饭,边吃边说。房瑞冬房校长输了赌约,他说你一定会走的,现在该是他来请客的时候了。”
代注恒扭身看向曹休言看得方向,房瑞冬和卢长明一起正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