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站起身准备和代注恒一起面对危局的“三马”见人家波哥又进来两个小弟,只好又偃旗息鼓,不敢靠前了。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作为刘龙兴的表弟,马金年富力强,又是跑江湖的,应该血气方刚,假打也应该站出来吼几句场面话的,谁知道事实却是他躲得远远的,似乎对这个波哥还是相当畏惧的。
“张全吗?老子高兴的时候喊一声全哥,不高兴的话,老子随时让他回乡下去挖地!”这个波哥看来实力很强,似乎并未见张全这个全哥放在眼里。
“波哥,您就高抬贵手,有什么事情等全哥来了再慢慢谈,我们小本生意,给条路吧。”门外传来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似乎是饭馆的负责人或者说话人的声音,可以被两个小弟拦着,他也进不了包间,而且此时包间里人满为患,本就拥挤得没有多余空间再进人。
“不许打电话!”一个小流氓似乎在呵斥杨凤。
“等她打,待会儿110来了,也是要抓诈骗犯的。到哪里去我们都有理。”花衬衣摇头晃脑的说,并且再次用手去拍打关慧琳的小脸蛋。
关慧琳被陈紫欣扯住了头发,一时确实摆脱不开。洪丽娇似乎吓呆了,动作是在拉陈紫欣,可手上却毫无力气。
“我是厉波!我凭什么要和你慢慢说!你是什么东西,要命的赶紧滚蛋,我找这个刘龙兴,这个小白脸!”波哥气势十足的对着代注恒吼道。
代注恒毕竟从未在江湖上真正游历过,虽说见过傅晋川、老鳖、小昆这些江湖人物,甚至还见过傅全龙这样的一方霸王,但确实没有足够经验亲身应对场面。
代注恒正在考虑是否应该强势的对抗,还是因为等待外面苏老板说的全哥到来,或者说110来处理。
此时波哥已经走进刘龙兴身前,直接一把抓住比他还高半个头的刘龙兴的衣领领口,拖着刘龙兴就往墙上推。
“放手!”代注恒终于还是决定,不管后果是什么,自己在,决不能让人随意侮辱或者打伤刘龙兴。
“你TM是不是——”花衬衣见代注恒站到波哥身后大放厥词,直接飞起一腿朝代注恒踢过来。
代注恒动作敏捷的一侧身,一弓腰,一夹臂,一推送,花衬衣立足不稳,直接被代注恒给送了出去,踢到墙面,整个身子也摔在地上。
“你是哪里混的!”两个非常年轻的混混逼近代注恒,苏老板拉也拉不住,其中一个甚至摸出了一把匕首。
代注恒热血上涌,准备正式出道,大打出手。
他预料了各种可能发生的局面,却实在还是没有预料到此时一个香喷喷的身体出现在自己面前,背对着小流氓的匕首,并且贴近自己身侧,一边搭在自己肩头上安抚自己,一边说话:“厉波,好久不见了,现在比原来更威风了哟!”
说话的是芬姐。
代注恒见芬姐对自己这么亲热,实在很不好意思,气势也马上如海潮般消退。
“你——”波哥扭身看了看,似乎在回忆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五六年不见,老朋友都不认识了吗?”芬姐仍然笑眯眯的看着厉波。
“你是芬——杨芬?”大约是在小弟面前怎么也喊不出芬姐,只好说出了芬姐的名字。
这边场面发生变化,另外一边关慧琳也摆脱了陈紫欣的抓头发那招,直接把陈紫欣给扭住双手按在墙边。再就是花衬衣终于站起身来,似乎腰身受了点伤,站起来后还用手撑着自己的腰。
“昆哥还是那么沉默?”杨芬说了一句话,似乎是在和波哥套近乎。
“昆哥半年前才出来。”厉波终于还是平视着看着芬姐说。
“他不是——”
“他自己回来的,为了不连累兄弟们,他自己一个人扛了,好在事情没有到那一步,五年就出来了。”
“昆哥是个好人。就是不爱说话。”杨芬似乎和这个昆哥关系很不错,属于比较熟悉的人。
“芬姐,当初昆哥救过我,还给了我饭吃,我记得他的恩情。可是——”
“这样吧,小龙的钱我来还,不过我只能还一半,当初大家你情我愿的,说不上谁骗了谁,如果硬要讲道理,我们可以请昆哥来评评。”
“这么说,我——”
“波哥,你说好的,不论天皇老子都要替我找个公道,在金竹地面,你谁的面子也不给。”陈紫欣突然吼叫起来。
“闭嘴!”关慧琳忍不住用膝盖给陈紫欣的屁股上来了两记膝撞。
“爽快点,男人的世界有女人说话的份儿吗?”芬姐看着似乎有些犹疑不决的厉波轻声说。
“波哥!”陈紫欣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
“厉波,我管你和这个陈紫欣是什么关系,就算她是你的女人,也不能不讲道理,现在我说出来的话就是这样,你自己看着办。”芬姐声音稍稍大了一些。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芬姐的面子我一定给,可是你要请昆哥出来,大家有一笔账还没有算清。”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走进包间,身后跟着四五个兄弟。
“新爷。你怎么来了?”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小流氓最先叫出声来。
“张全,你在外面等过年啊,过来过来,一起说说。”
看来张全已经到了,也许见形势不妙,没有直接走进包间。
“新哥!”厉波也叫了一声。
“杨芬,你和赵昆的喜酒我没喝成,现在你的生意做大了,成了昌德人,是不是已经不认识我仲新了?”
杨芬曾经救过受伤的赵昆,并且细心照顾,终于两人走到一起。可是正当准备婚礼时,赵昆接到老大傅全龙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带人离开了,并且任务非常危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于是写下一封信放弃了婚礼。这里说的昆哥就是代注恒一起喝过酒的小昆,大名叫赵昆,当年跟着傅全龙,后来傅全龙倒台,他也曾经心灰意冷,准备做点小生意,再也不理会江湖的事情,可是后来被厉波和谈光强几个混得很不如意的兄弟给打动了,一起带头重新东山再起。这些事后来代注恒去问傅晋川才明白。
仲新是傅全龙也要叫一声哥的人物,在金竹几十年屹立不倒,他的安身立命之道就是从不站到你死我活的两对边,从不与人置气,像不倒翁一样不受力,而且能够做的和事佬他都做,不与人结怨,总是坚持赚钱为根本。
00年代后期已经很难得在金竹见到仲新,他在金竹办了五十大寿之后,就离开了金竹,最近些年一般都住在昌德山区里的豪华别墅颐养天年,很少回老家金竹。机缘巧合,他和自己的几个老兄弟在鱼庄一个包间吃饭,居然就碰上了再次成为和事佬的难得机会。
代注恒仔细观察仲新,最初乍一看高大威猛的大汉形象中还是隐藏着一些风霜,背微微有些驼,眉角眼袋都有些岁月催人老的意思。
“新哥说话,我当然绝对信服。”芬姐赶紧说出这句话,表明态度。
“你怎么说?厉兄弟?”
“我到没意见,不过我兄弟可能不懂事。”厉波为难的说。
“波哥,你还不如你弟弟!还以为你——”陈紫欣在仲新进来时已经被关慧琳给松开,此时像接近仲新和厉波身边,却又被仲新的两个老兄弟给挡住了。就在陈紫欣一边说话一边朝前挤的时候,仲新转身就给了陈紫欣一个嘴巴,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是傅全龙来处理,你一定被卖到非洲去;如果是赵昆来处理,你一定少根指头;如果你遇到空炮,估计他能把你舌头割下来下酒!”仲新突然非常威严的说法,意图很明显,让厉波少听女人的话,下决心表态。
空炮就是10年代初金竹市最出色的社会活动者,实力强大,几乎江湖地位已经接近了当年的傅全龙。
“你们等——”陈紫欣还要说话,厉波已经走到她身旁,一把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就往外走。
“厉波!什么时候发账号给我,我就打三万上去。”芬姐的声音追在厉波等人的身后传过去。
“谢谢新爷,听说您最近不是都在昌德吗?居然能在这里遇见您,还真是造化。”芬姐客气的说,还赶紧找杯子要给仲新倒酒。
“小心这个厉波,听说他早就对赵昆不服气了,赵昆只学会了傅全龙仁义的一面,没学会傅全龙的阴狠。他注定压不住厉波和谈光强这些野心很大的人。也许迟早要出事。”
“我现在和赵昆没有联系了。很多年都没见过,他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仲新和芬姐碰了一杯,接着又看了代注恒和关慧琳一眼。这两人让他奇怪,其他人的恭敬他已经习惯,这两人的桀骜不驯和谦卑之色混合一起,倒是有点让他刮目相看。
“赵昆其实并不适合在江湖上行走,他骨子里那种自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掉的。当年傅全龙从孤儿院把他培养出来,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情感,也没有培养他的智慧,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机器,一个好用的工具。唉——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仲新说罢就转身走出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