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吹完牛皮还没有一盏茶的工夫,这脸简直被打得啪啪作响。
姬少白一口水全喷了出来,抓住侍卫的肩膀就问:“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
侍卫被他晃得晕晕乎乎,半天说不出个有用的字。
千秋不由分说将他踢到了一边,对侍卫说道:“请转告几位殿下,我们这就去。”
这下想不带她去也不行了。
顺着来时那条贯穿青丘的小河一直走,尽头处便是迷离幻境。
一片天火熊熊燃烧,火焰覆盖了整片山林,饶是有灵力护体,千秋的额头还是淌下几滴汗水,眼睛被熏得酸疼。
只见三个华服女子正杵在不远处,谁也不理睬谁,只和手下的人偶尔说上两句。
“叫你多久了,怎么才来!”大公主姬瑶上来便是一通埋怨。
“长姐息怒,我这不是今天有客么。”姬少白忙不迭赔笑。
“黑木山蛇族千秋,叨扰了。”
姬瑶点头以示回礼,而后微微蹙眉:“来者是客,你擅作主张把人家拉来作甚。”
此言明面上是在指责姬少白,千秋却听出了画外音。
姬少白自觉委屈,刚要辩解却被千秋抢了先:“我们两族虽没什么交情,但我与贵族少主好歹师兄妹一场,若有力所能及之处,定会相助。”
姬瑶似乎还有所顾忌,反倒是六公主姬少情,极不耐烦的催促:“行了,别耽误时间,人家愿意帮忙我们求之不得,快说正题罢。”
“我说六姐,这么急是要赶着上哪儿啊?”九公主姬含梦不紧不慢地说着,细细欣赏起自己娇柔修长的手指和每一片饱满光滑的指甲。
“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姬少情最烦的就是她阴阳怪气,奈何几个兄弟姐妹数她最会装乖,也最得长老们的欢心。
千秋可不是来听她们吵架的。
后膝突然被一颗石子击中,姬少白一个踉跄,立刻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长姐,六姐,九妹,关于镇元符......”
姬含梦道:“有人声称已盗得镇元符,我看啊,多半就是个恶作剧。”
在其他人到达之前,姬瑶早已带领手下勘察过了附近:“天火没有熄灭过的迹象,可就算没了这层保护,迷离幻境也不是摆设,确有恶作剧的可能性。”
“那这个要怎么解释。”
望着姬少情手心的翠玉石,姬瑶大吃一惊,深深地陷入沉思。
此刻千秋忽然有了身为外人的自觉,没有厚着脸皮凑过去,戳了一下同样看热闹的姬少白,用下巴指了指她们围观讨论的那块石头。
姬少白心领神会:“不知道,不清楚,从来没见过。”
姬含梦瞄了一眼后嗤笑:“不就是块破石头,有何稀罕。”
“无知。”姬少情冷冷的嘲讽完便收起了翠玉。
姬瑶道:“为供奉镇元符,灵狐先祖曾命人打造了一座翡翠台,所用翡翠乃世间罕见,而这块翠玉毫无疑问,绝对是翡翠台的一部分。”
“我查阅了当初打造翡翠台的古籍图谱,它应该来自于台座的一角。”姬少情补充道。
“也就是说......”姬少白一脸稀里糊涂:“没进过迷离幻境的人是肯定拿不到它的?”
姬少情点点头,面目严肃。
“到底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暂时无法断定。”相较之下,姬瑶就谨慎得多。
“呃,那个......我帮大家捋一捋啊。”见她们毫无头绪,千秋很礼貌地插话道:“先是有人称镇元符在他手上,而后便将这块绝无仅有的石头作为证据扔到了你们家门前,到现在为止人和符都未曾露面。我说的可对?”
姬瑶:“不错。”
千秋:“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兜这么大个圈子,目的为何?”
“谁知道呢,大概是挑衅或者炫耀吧。”姬含梦悠悠道。
“现在丢的是镇族之宝,不是你的首饰,能不能上点心。”姬瑶呵斥道。
“我说大姐,都什么时候了,还端着长姐的架子?丢没丢的,这不还没确定么。此番若只是虚惊一场就罢了,不然长老们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别说狐王了,恐怕公主的位子都难保。”姬含梦顶起嘴来当真一点不含糊。
姬瑶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无地自容感觉了,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姬少情乐得看两人掐架,最好两败俱伤,谁知没过一会儿便也收到了姬含梦的嘲讽。
“六姐先别笑得这么早,我记得你那情郎好像很久没给你回信了吧,亏你经常背地里骂大姐是老女人,也不自己先照照镜子吧,难怪情郎移情别恋。”
“好啊老六,果然是你在背地里骂我!”姬瑶一下便将矛头指向了姬少情。
“是我又怎么样。”姬少情毫不避讳,“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我岂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被骂也是你活该!”
“两个贱货!”
“贱货总好过烂货。”
“你给我住口!!!”
事已至此,三人索性彻底撕破脸皮,破罐子破摔,当着外人的面忘情的打成一团。
千秋是既来之则安之,找了块干净点的草坪盘腿而坐,给兔子在腿上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坐山观狐斗。姬少白无聊的捡起一把草,美其名曰要帮她喂兔子,结果差点被扔进天火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都爬上头顶了,三人还在打。
千秋有点坐不住了:“她们平时也这样?”
“才不是,以前关系好着呢。”姬少白摇头叹气,“青丘一直由她们姐妹几个共同治理,各司其职,别说打架了,脸都没红过,即使不选出狐王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哎。”
千秋:“除了中邪,我一时真想不到什么原因能让亲人变仇人。”
姬少白:“要是中邪反而好办了,她们啊,统统毁在两个字上——男人。”
“......”
千秋抽了抽嘴角:“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大动干戈四分五裂,这姐妹情未免太不值钱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姬少白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缓缓念道:“生命不息,浪漫不死,正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死不瞑目。”千秋接道。
姬少白:“......”
“我哪里说错了,懂不懂什么叫色令智昏,再聪明的人沾上了情字都能变成白痴,想永远开心快乐,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一切......哎呦!”
突然被指尖传来的疼痛打断,看了看食指上一排小小的牙印,再看看一直在假寐的“白兔子”,心道他大概是睡糊涂了,便没放在心上。
千秋扭头道:“都几个时辰了,不去劝劝?”
姬少白登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还不想死。”
等那边打出结果,不用想都能猜到。
一个披头散发,一个衣衫不整,一个连最宝贝的指甲都断了,三败俱伤。
“姬少白!”
“在呢在呢,来啦。”收到传唤的人以最快速度冲过去,聆听吩咐。
“这件事交给你了,不管镇元符丢失与否,十日之内给我答复。”
姬瑶说罢便带着手下打道回府,另外两个也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
姬少白满脸都在愁如何交差:“这下好了,都落我头上了。”
千秋:“想知道真相有何难。”
姬少白:“小师妹有办法?!”
千秋对着天火的方向努了努嘴:“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姬少白刚刚才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熄灭。
千秋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有什么方法能把这火给扑灭呢?”
姬少白耷拉个脑袋:“要么上天宫求神尊收回天火,要么......”
“不行!”千秋一口拒绝。
“为何?”姬少白不明白她怎么反应这么大。
千秋犹豫片刻道:“你大姐只给了你十天期限,等天宫派人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你以什么名目求神尊?就凭一件还不知道到底丢没丢的宝贝?万一在神尊面前折了灵狐族的面子,你那几个姐妹非杀你祭天不可。”
姬少白摸了摸脖子,大白天的竟感到一丝凉意,连忙放弃了向天宫求助这个选项。
千秋背过身子,低头用密音道:【不是说水火相克么,你的仙法岂不是正好?】
龙黎烨:【相生相克之说大多为纸上谈兵,不可盲信,天火的威力非比寻常,就算我用尽全力也只能冻结一部分火焰,无法彻底将它熄灭。】
千秋:【也不一定非要把它扑灭,只要火势稍微小点,足够咱们冲进去就行了。】
【不可。】龙黎烨细心分析道:【若我们走到中途天火重燃,后果不堪设想。】
只靠她和龙黎烨不知要想多久,当下正是最需要大家群策群力的时候,那几个女人居然还忙着因为一个男人内斗,简直皇帝不急太监急。
“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心思去找那个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的臭男人!”
漫不经心的一句抱怨,却让姬少白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不定他还真能。”
千秋:“......啊?”
姬少白连忙解释道:“我之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如果是他的神器说不定可以......”
“带我去找他,立刻!”
连是谁都没问,出了青丘后,姬少白带她来了一处风景如画,绿树成荫的山谷。
山谷入口处的石碑上清晰刻着三个大字:
卧龙谷。
再仔细瞅,后面还跟着两行小字,写的是“妖邪出没,凡人勿近”。
“又是龙又是妖的,里面到底有什么?”千秋心中不断犯嘀咕。
两人一兔沿着小路慢慢往里走,走过一个石桥时千秋忽然感到一股波动,旋即驻足不前。
“怎么了?”姬少白问。
“......没事。”千秋缓了一会儿,小跑两步跟上了他“这里应该被人种下过结界,且是极其坚固的那种。”
“那就对了。”提到那个凭一己之力把青丘搅得鸡犬不宁的男人,姬少白哭笑不得:“他被天宫流放后就一直被关在这,名曰流放,其实就是禁足,如今期满释放,结界自然也消失了,只剩像你这样对灵息极其敏感的人才能察觉出异常。”
“......”
一路走过山涧小溪,松林绿石,除了渺渺青烟,便是鸟语花香。
同样是犯错之人,千秋深深地为其他流放者感到不值。
远望山坡处坐落的一栋小木屋,千秋以为终于找到了,兴奋地飞身上前。
岂料这时!一阵疾风迎面刮来,打乱了她的重心,害得她与姬少白双双被吹飞好远。
只见银光一闪,龙黎烨瞬时恢复了人身,一手托背一手挽膝,稳稳接住了她。
“可有受伤?”
“没事没事,吓死我啦。”
千秋有人护着,自是毫发无伤,姬少白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吃一嘴泥不说,腰差点摔折,费了吃奶的劲才爬起来。
然而这种种都比不上眼前的惊吓:“龙、龙龙龙龙......”
“龙什么龙,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千秋帮他把下巴安回去,顺便抬头看了眼龙黎烨。
见识了方才的招数后,龙黎烨大致猜到了谷中之人的身份,思索少顷后朗声报上名号。
“本君一行来此并无恶意,还请三殿下现身一叙。”
听这语气,对方分明是同族,千秋隐隐地有些不敢相信:“三殿下?龙三?听雨的哥哥?!”
转头向姬少白求证,得到的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此人正是听雨小师妹张口闭口都离不开的哥哥,龙族三殿下——龙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