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长夜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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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预言

很多人想要知道,如果做错事,成为了一个恶人,那他应该怎么办。阎怀瑾也问过这个问题,那个将要死在阎怀瑾刀下的老和尚告诉他。做错事,你就认错,接受应得的惩罚,然后做对的事情,不要再伤害别人,仅此而已。善恶有时候很难分辨,它是一条路,能指引人们走的更好更远,但是更多的时候,它是一个牢笼,让人永远处于痛苦的挣扎中。人的脸上贴着一个无形的标签,它标榜着善恶,贴着善的人,哪怕作了恶行,在世人眼里他也是个善人。如果贴着恶,那么你就算是做了善举,那也是别有用心的恶行。世事烦琐,总是给人套上无数枷锁,很多时候不是善恶,而只是对错的问题。阎怀瑾喜欢听老和尚念经说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他,但是他明白,如果他不杀,下一个来的人就不止会杀了老和尚,还会杀了这个深山小寺庙里所有的和尚。阎怀瑾的双手自十八岁起就沾满了鲜血,这个老和尚是唯一一个说他是个善良的人的人,即便是自欺欺人,阎怀瑾也愿意在某一个时候相信他的话。阎怀瑾多想将这些话说给潘连云听,哪怕只能开解他一小部分也好,可是潘连云太敏锐了,他很害怕潘连云会问他说这话的人下场几何。潘连云的外表总是喜欢粉饰太平的,也许是因为经常要和高位者打交道,潘连云不管是伤心还是难过脸上总是习惯性的挂着笑容,可是多年来的风霜雪雨,阎怀瑾知道他也只剩下表象平和了,内里他的感情是歇斯底里的,无论爱恨都是炽烈的伤人伤己。阎怀瑾一直怀疑潘连云性格上的转变和陈渝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棘手。阎怀瑾并没有发觉,他和潘连云就像是各自给陈渝贴上了善恶的标签,阎怀瑾觉得陈渝是善良的,即便他杀了潘连云的村庄的人,他还是心存侥幸,想要细查背后的真相,不愿意相信陈渝真的是个禽兽。而潘连云就打心眼里认为陈渝狼子野心,收养调教,所作种种皆是别有用心。阎怀瑾是一个相当矛盾的人,他的性格本质上还是温和的,只是多年来身不由己的艰辛过往,让他不得不变得冷酷。他不想杀死潘连云,可是如果真相真的如他猜测一般,他还是会杀了潘连云,就像他过去数年里做的一样。

阎怀瑾并不关心预言,事实上他很早就知道陈渝收养他们的目的可能并不是那么单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极为神秘的力量,有能力获得这种力量的人如同凤毛麟角。这个能力被人获得以后其实也没有固定的称呼,突破,先天,破境,随便你怎么叫。只是一旦你拥有了这种力量,你的寿命就会大幅度的增加,衰老减慢,不畏寒暑。就像是传说中的仙人,只是你还是需要吃喝拉撒,自然有人会好奇,这种和长生不老如此类似的力量,为什么一直没办法传播开来。自然是因为有本事修炼出来的人很少,事实上,就连阎怀瑾和潘连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力量是如何得来的,他们就是这样在某一天清晨忽然发现自己对周围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就是那一天之后,阎怀瑾和潘连云的脸就再也没有过变化,任谁都看不出来,其实他们都已经年过四十。阎怀瑾喜欢称呼那些被激发出来浮于身体表面的气体为元气,元气的颜色通常和五行有关,身体里的无形还有外部环境的五行,比如如果阎怀瑾身体健康,在荒漠之中他的元气颜色就会是代表土的黄色,但是如果同时他的身体失调,有身体上的问题,比如寒气入体,五内郁结,他的元气就会随着消耗慢慢转化为代表水的蓝色。一般情况下,使用元气到了透支自己本身的程度,就会对自身有很大的损害,轻则折寿,重则内衰死亡。

阎怀瑾对寒冷炎热并没有很大的感觉,但是在跨过荒漠和大雪山的界限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体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加快了,这明显是一种很不寻常的现象。温度开始骤降,地上反倒出现了许多绿苔植物,前面还能看见延绵不绝的松针林海。雪花飘飞,除了他和潘连云其余人都披上了袄子,呼吸都有了白气。所谓看山跑死马,即便他们进入了大雪山的山脚下,但是走了许久,距离上还是没有接近的感觉,不过倒是看到了由石块制成的刻着悬山二字的部落标识。标识不大,由三块石头堆垒而成,是一个三角的形状,神奇的是石块和石块之间严丝合缝,犬牙交互的咬合在一起,没有打磨的痕迹,好似天生就是如此一样。晚上众人围坐篝火旁休息的时候,阎怀瑾提出,他想要先脱离队伍,一个人去前方悬山部落里探查一番。

“预言和我有关,但是是好是坏还不知道,是好的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是坏的,你们和我一起进入部落的视线,那就是同罪,我一个人去,最不济还可以说是你们将我绑来,好歹为你们行个方便。”

第二天清晨,阎怀瑾不顾陆沅的阻拦,只是在她纠缠自己不愿让自己单独离开的时候轻声承诺道:“若是我不死,我就告诉你,我的剑是如何断的。”

陆沅松开了紧握缰绳的手,想要知道哥哥死亡真相的欲望,大过了他对阎怀瑾的担心。阎怀瑾一路策马,他不怀疑自己会找不到悬山部落的所在地,事实上,当他踏进悬山部落领地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很多的碎片,大多数都是模糊不清的,最清晰的是他看到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姑娘在一片湖边背对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他心里对自己知道悬山部落的具体位置感到很惊讶,甚至是惧怕,这股未知的力量引导着他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他骑了一整个白天的马,越是接近那片湖泊,他的心跳就越是剧烈,这种浓厚的期待,阎怀瑾很清楚的知道是不属于自己的,但是问题就是,这是属于谁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阎怀瑾心里惊疑,但是动作却是不停地抽打马匹,恨不得飞过去。终于在黄昏时分,阎怀瑾看到了湖泊,那个身穿红衣的姑娘就坐在湖边,背对着他,看向着远方。姑娘听到马蹄声,她猛地转身,乌黑的青丝在空中荡起,阎怀瑾在她身前不远处勒马,阎怀瑾看到了她眼里的担忧,她在担忧什么?是自己吗?但是那份担忧是一闪而过的,很快,姑娘的眼里就剩下欢快的喜悦。

藏央锦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和画像里的一模一样,二十多岁的年纪,眉目疏朗,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吉福,就是看起来大病初愈十分消瘦,苍白的脸被红衣衬的更加没有血色。他不像画像里那样带着淡淡的微笑,他蹙着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唇瓣翕合,而后重重的抿起。他看着自己,眼神里有疑问,有忌惮,也有着说不出的愁绪,就是没有喜悦,但是是这样的真实,鲜活。此时夕阳划过波光粼粼的湖面,照在了阎怀瑾的身上,他好像和这片天地交融到了一起,风吹过林海,卷起地上的残雪,藏央锦年快活的笑道:“夫君,你看,大悬山在欢迎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