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宽妈对着陶宽消失的背影,有点感慨,这毛孩真的该管管了。转回身去水井边去洗鞋子了。陶宽不同,中午的事就算过去了,打没挨着,眯了会,精神好多了,也该去找他的另一只鞋子了。陶宽走过柳树,蹲着仔细看路边的草丛里,想想不对,还得把早上的棍子捡来,有个棍子就轻松多了。陶宽吃饱了,也睡了会,该是折腾的时候了。陶宽心里念着鞋子,眼睛却不愿去努力去找鞋子了,能找到一只鞋子也算是好运了,陶宽也相信自己能找到鞋子,还有半天呢。陶宽想着也就爬上柳树,坐在柳树的树丫上,折些柳枝,编成帽子,戴头上,可开心了。陶宽一开心就忘了找鞋子的事了,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更是如此。深秋的柳树上已没有了知了,陶宽也没必要爬得更高,而是坐枝丫上,迎面吹来凉爽的风,没有下过雨的秋天,老天爷呷着夏天的余威,天气依然是高温,但吹来的风却凉爽得多,已没有了夏日的闷热,而更多的是凉爽,可谓是秋高气爽。陶宽坐上面已没有了刚才的惬意,看着走柳树下过的人,大多是孩子,是到隔壁村庄上学的孩子,孩子们也没有看到坐树丫上的陶宽,陶宽反倒觉得自己自由自在,没有人管,也没有人催他做作业,陶宽也不知道那些学生晚上还有作业做,只觉得他们早上背个书袋,拎个菜筒,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就背着书袋回家了,中间这些时间去干嘛呢,陶宽想知道,陶磊更想知道。陶宽数着下面过往的学生,心想:到了明年,我也和他们一样吗?想到这些,陶宽便溜了柳树,对着那些学生叫唤:上学好玩吗,那些学生普遍都比陶宽大,见陶宽问得好奇,也存心回答:好玩啊,你去吥?陶宽回答道明年我也去上学。那些学生大部分家庭都没陶宽家的经济条件好,回家都要干活的,也没有再搭理陶宽,转身朝自己家走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陶宽溜下树,也不再爬到树上去玩了,而是去村庄口的溪水里,洗洗。陶宽走到溪水边,脱了衣服,才看见自己身上,衣服上都黏满了那种会黏人的植物种子,陶宽也叫不出来那些植物种子的名字,也分辨不出来,听大人都叫狗屎黏。陶宽见裤子上也有狗屎黏,干脆全脱光了,穿着小内内,慢慢地摘取身上的狗屎黏。陶宽很耐心,一根一根地摘,等摘得差不多,都感觉有些冷了,干净到水里去冲冲,冲完了走到路上,脚被硌痛了,才记起自己还有另外一只鞋子还没找到,同时也想起了陶宽妈的交代:没找到鞋子别回来吃饭。陶宽对陶宽妈的话还是有些顾忌的,想想还是应该去找鞋子,陶宽又打个赤脚,艰难地往回走。心里呼唤着:我的鞋子。南方的农村把鞋子读hai,zi。以前老听村民讲的笑话:农村的女人在溪水里洗鞋子,不小心鞋子被水冲走了,便打着方言的普通话,对着在田里做事的知情大叫:我hai,zi冲跑了,知情一听,是孩子被冲走了,干净从田里跑去帮农村妇女捞孩子,几个知青跳到溪水里,问农村妇女,你孩子呢,农村妇女手指着鞋子:诺,那就是我的hai,zi。知青很茫然,那是鞋子啊,没看到你孩子啊。农村妇女很肯定地说:那就是我的hai,zi。这时,村里的其他人也过来了,问了缘由,才对知青解释,农村的普通话的鞋子就是haizi。知青自然懂了,以后这笑话也就流传开了。陶宽也听大人们说过,开始也觉得很好笑,直到陶宽外出读卫校了,还把这个笑话讲给同学们听,但同学们都和知青一样很茫然,不知道这个笑话哪里好笑了,惹得陶宽自己也觉得无聊,此后,陶宽自己也没再讲过这个笑话了。陶宽走回到了柳树边,用棍子扒拉着草丛,刚才被摘掉狗屎黏的衣服和裤子又被新的狗屎黏又黏满了,陶宽也不在乎这些狗屎黏了,太阳已经很偏西了,按陶宽村庄里的话,叫日头搭岗了,就是太阳即将要下山了,所谓的:处分,秋分,日夜平分。意思是说到了深秋,白天时间和夜晚时间一样长,意味着太阳下山,夜会来得快些。太阳下山了,天很快就变得黑了。陶宽到现在,才有些慌了。也忘记了脚疼,也不管有刺没刺了,他眼里只有鞋子了。尽快找到鞋子才是陶宽最要紧的事,穿过了路边的水沟,踩着沟底的水草,早春的水沟水挺满的,到了夏天,水最深时候,都要到陶宽的大腿上,现在是秋天,也算枯水期了,水只能刚满过陶宽的脚背,水有些凉,但比踩在路上的石子舒服多了,虽然很凉,说水冷可能还更贴切。陶宽也不愿挽起裤腿,就让裤子湿在水里,陶宽倒喜欢这样得走,就这样,陶宽穿行在水沟里,眼睛盯着水沟两边的草丛里,也不时瞟向路上,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急着赶回家,谁也不愿搭理陶宽,都不早了,回家该干嘛还得干嘛,跟陶宽这样一个小屁孩无话可说,要搁上午或者是午间,不管熟与不熟的人都喜欢逗逗陶宽,但现在都晚了,早点回家才是。陶宽也没空搭理他们,陶宽的鞋子还不知道在哪呢。大概走了十几丈的水沟,陶宽自己都觉得有些冷,任陶宽怎么皮糙肉厚,长时间踩在水里,肯定是不行的,况且是在找东西,而不是开心得玩,陶宽只有在玩的时候才能废寝忘食,做事就没那么好了。陶宽爬上路面,心里直念叨,怎么办,找鞋子,怎么才能找到鞋子。陶宽有些失望了,算了还是明天再找吧。回家吧,也许明天鞋子自己会走回家的,陶宽又可怜自己的那双脚,唉!回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