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诗年单手给她捶了捶背,“今天干的活多吗?”
“哪天不一样?就那样,姥习惯了。你们吃吧,我先回屋了。”
沈诗年在厨房门口看着,确认她进了屋没去井台才转身要回去厨房里坐着。
一回头,就看见温子孺一脸羡慕。
“怎么了?”沈诗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经过他去碗橱里翻找着什么。
“没事。”温子孺低下了头。
他只是羡慕沈诗年。
羡慕她和姥姥家的和谐温情。
在他的记忆力里,奶奶似乎一直不怎么喜欢他,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奶奶干脆将他视作了仇人,从来没有像沈诗年的姥姥那样,对他慈祥过。
更没有关心过他。
从小到大,只要茅滢不在家,就没有人关心他害不害怕,有没有饭吃。
他不想让茅滢跟温奶奶吵架,所以他从来没告诉茅滢,他总是饿肚子。
后来他上了学,一直在学校吃饭,倒是能吃饱了。
“哎,你要不要蘸点辣椒酱?”
沈诗年欣喜的声音将温子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什么?”
“什么什么。”沈诗年端着一个碗走到他面前,她用脚勾了一个板凳放到两人中间,然后将碗放到板凳上。
“这是用干辣椒和大蒜一起慢慢剁成泥的,你尝尝,可香了。”
沈诗年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她将咸馍切成细长的一条,然后蘸辣椒酱吃。
咸辣的滋味在她的口腔弥漫,她吸溜着享受地眯了眼。
“虽然很辣,但是真的好好吃呀。”
见她吃得这么欢,温子孺忍不住尝了一点,然后就被辣得红了整张脸。
辣味里带着蒜香,很奇特,不过确实很好吃就是了。
让人吃了忍不住再吃一点,就是被辣得直呼气,也想再来一点。
“年,天热好上火。”
外面传来姥姥的声音,沈诗年吸溜着高声回答:“没事,我一星期就吃一回。”
“还是要少吃一点。”
“知道啦,再吃两口就不吃了。”
温子孺悄悄数着,发现她一连几口都蘸了满满的辣椒,不由趁她再次伸向辣椒碗的时候将碗举了起来。
“你干什么?”沈诗年不满地看着他。
“你说只吃两口的。”温子孺小声说,“你这都快吃一半下去了,你小心我告诉姥姥。”
沈诗年瞪他:“这是我家,我姥姥。”
“那你试试。”温子孺不为所动,他直接将辣酱放进了碗橱里。
沈诗年也知道自己吃得有点多,见状只能放弃。
她告诉温子孺:“这辣酱配馒头吃才是最好的。”
“哦,是么。”温子孺看也不看她,给她又拿了一块咸馍。
沈诗年摇头:“我早吃饱了,没停只为了辣椒酱。你吃着吧,我去把自己衣裳洗了。”
温子孺三两口将自己的吃饭,连忙跟上去了。
两人各自拿了一个盆,弯腰在井台上搓衣服。
“你怎么晚上洗衣服?”
沈诗年起身压水:“现在要是不洗,姥姥明天起得比我早,肯定就会帮我的洗了。所以我得抢在她前面。”
到了白天,差不多就干了,可以早点收了,省得被小鸟遗留下的痕迹将衣裳弄脏了。
温子孺点头,让她让让。
“干吗?”沈诗年噘嘴,“你等一下,一会就好。”
温子孺拎着她的衣服,将她拎开,自己帮她压水。
沈诗年抿嘴,轻声道谢。
月光清凉,井水也凉凉的,暑气全消。
沈诗年将洗衣服的水朝周围泼了些水,地面滋滋响。水里有洗衣粉,不能让它顺着小沟流进旁边的大沟里。
虽然旁边的大沟干的差不多了,但是小沟因为一直有井水倒进去,所以积了些水,鸭子喜欢在里面找食吃。
将洗干净的衣裳搭在绳子上,沈诗年笑着对他说:“明天我给你打枣子吃。”
“枣子?”
“嗯。”沈诗年指着拴绳子的树说,“这棵树结的枣子又大又甜。”
温子孺抬头,什么也没看见。
西屋里摆了不少杂物,沈诗年告诉温子孺,最中间的是麦茓子,专门用来装麦子的。
但是现在不怎么用了,因为小麦一收下来就会被卖掉。
除非当年的价格很低,姥姥姥爷不舍得贱卖,就会晒干了放一段时间。
见温子孺好奇,沈诗年从一个蛇皮袋子里掏了一把麦子给温子孺看:“这是留着喂鸭子的。”
温子孺拈起一粒看了起来:“原来小麦长这样。”
沈诗年点头:“对呀,而且才磨出来的面粉有点发黑,根本就不白。”
“快睡觉吧。”姥姥起身将收音机关掉,“都十一点多了。”
“好!”沈诗年应了一声,看了看小猫才转身出去。
姥姥让沈诗年睡在里面,省得小羊羔来骚扰她。
“对了,我刚才把你的衣服拿出去了。”姥姥小声告诉她,“你放在东屋就不怕羊给你咬坏?”
沈诗年脸一红,就要起身去收,姥姥哈哈一笑,告诉她第二天一早就会帮她收回来。
沈诗年还是不放心,姥姥无奈道:“你相信我,我肯定不会忘。而且屋里哪有外面干得快。”
沈诗年叹了口气,只能躺下。
晒在东屋确实是无奈之举,只是她确实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洗内衣、晾内衣,所以洗完澡直接洗了挂在东屋了。
不过,她好像没看见温子孺洗……咳,睡觉睡觉,都这么晚了。
熬夜会掉头发会变丑还会猝死。
西屋的温子孺有些睡不着,屋子里有些味道,不难闻,应该是各种五谷杂粮的味道。
堂屋时不时传来祖孙的声音,声音很小听不清楚,再那边的动物更加热闹,不仅有鸡叫还有羊的咩咩声。
姥姥喊了一声,东屋瞬间安静了。
温子孺一笑,闭上了眼睛。
他的枕头边,手机安安静静地躺着。
第二天,温子孺是在一阵声响中醒过来的。听声音,是姥姥在用大扫把扫地。
他有些惊讶,没想到昨天那么快就睡着了。
躺了一会,他听见了姥姥的声音:“你看,我没忘吧。”
沈诗年无奈:“我知道啦,姥你别说了。”
然后就是压井的声音。
温子孺赶紧起身出去,姥姥看见他,笑着问他睡得怎么样。
“很好。”温子孺笑得格外真心。
姥姥问他怎么不多睡一会,温子孺告诉她真的不困了。
姥姥一笑,让他也去洗把脸。
温子孺下意识摸了下眼睛,然后就不好意思了。
井边沈诗年正在刷牙,她指着井台上的未拆封的牙刷,含含糊糊地说:“这是我早上去小店给你买的,你将就着用吧。”
温子孺点头,一边拆着包装一边问她:“你不洗脸刷牙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