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孺进了厨房,沈诗年指挥着他将水倒进里面的大锅里。
夏天热,用不着太多热水,沈诗年只让他拎了两桶,然后教他用火柴点火。
他一连毁了三根火柴,沈诗年让那他赶紧把火柴棒扔进锅底:“我姥看见要心疼了。”
温子孺叹气,以前他也玩过火柴呀,怎么今天总是翻车?
终于,“刺啦”一声,第四根火柴好歹点着了。
金黄的麦秸秆一遇到火就轰地着了起来。
明亮的火光让温子孺激动地红了脸,他兴冲冲地往里面塞着麦秸秆。
沈诗年无奈道:“麦秸秆大多是用来点火的,你放点其他的。”
说完她就继续和面了,面和好的时候,姥姥端着一个菜箩进来。
沈诗年靠近一看,是几个苹果、梨和桃子还有一小袋糖饺子。
糖饺子这里的人都叫果子,有饺子形状的,也有小棍状的,是油炸的东西,里面是浓稠香甜的蜜汁。
跟蜜三刀应该有些类似。
沈诗年拿起糖饺子,刚想说现在吃这个也太腻了,就看见下面竟然还有几颗黄澄澄的杏子。
“这杏儿是从你姨那边的庄里摘的,你尝尝,可甜了。”姥姥笑眯眯的,她冲烧火的温子孺说,“你别弄了,热。快来吃点东西。”
温子孺连忙说没关系,烧火还挺有意思的,让姥姥对他不用那么客气。
姥姥还想再说,沈诗年催她去擀面:“我先去把这些水果洗一洗,然后就来换他。”
沈诗年干活手脚麻利,一会功夫就将东西都洗好了,她尝了一颗杏子,就又去切葱,切完葱撒上盐、味精和一点香油,她才让温子孺起来。
“我没事,你吃点水果吧。”
“起来吧。”沈诗年塞了一颗糖饺子在他嘴里,笑着问,“是不是牙齿都要被甜掉了?”
温子孺只感觉到一股干面粉味和一点油味,过了一会才有丝丝甜意在他嘴里蔓延开来。
为了防止粘连,糖饺子外面裹上了一层熟米粉。
轻轻抿了一下,凉凉的糖浆爆了出来。
他点点头,确实很甜。
非常甜,齁甜。
沈诗年笑了一下,把他拉了起来:“你喝点水再吃水果,要不然啥味道都尝不出来。”
沈诗年拨了拨锅底下的柴火,已经化为灰烬的柴火簌簌落下,然后火着得更加旺了。
锅边很快冒了热气,沈诗年起身将热水舀出来,然后送进杂货间。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把厨房门关起来简单洗一下。
可是温子孺在,她总不能将人撵出去。
兑好凉水,沈诗年催温子孺快点去洗一洗。
姥姥听见了,好笑道:“小伙子哪用那么麻烦,站在井边上泼着洗不就行了?半拉厥子都这样。”
沈诗年偷笑:“人家从小在外面长大,不习惯。”
说着,她将温子孺拉了出去。
温子孺说自己不急,沈诗年就说自己有地方洗,不用他谦让。
“对了,半拉厥子是什么意思?”
“十几岁的男孩。”她看了温子孺一眼,说,“就是你这样的。”
温子孺赞叹:“这里的男生都这么狂野吗?”
“这就狂野了?”沈诗年一副你也太少见过怪的表情看着他,“如果我带你去东大河看人家一群人在河里抹澡,你是不是还要跪下?”
温子孺:“跪服,给跪。”
现在不比从前,河里干了不少不说,水也没有过去干净了,家家户户的条件好了起来,很少有人再去河里洗澡了。
沈诗年瞥他一眼,出去带上了门,她冲里面说:“我给你拿了衣裳,你将就着穿吧。出门在外,不可能准备齐全,有什么缺的,你自己看着对付吧。”
温子孺看了一下,沈诗年给他准备的是一件宽大的短袖和一跳肥硕的五分裤。
他捂脸,明白了沈诗年的意思——没有内衣。
“好歹是个女生,真是……”
越想越脸红,温子孺不再多想,脱衣服洗澡。
厨房里,姥姥问沈诗年:“怎么还给你同学打水洗澡?”
“哦。”沈诗年自然地说,“他今天住咱家。”
“住咱家?”姥姥惊了,她以为只是天太热了,让人家擦一擦好舒服一些呢。
“对。”沈诗年叹气,“我们一起救了小猫,他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回来,我没办法撵不走他,只能这样了。”
姥姥点了头:“也是,他家在城里,现在肯定回不去了。”
沈诗年将锅里的水舀出来,又添了些凉水进去,然后帮着姥姥将咸馍贴到锅边。
“姥爷呢?”
“你们回来之前,他带着良子去那边睡觉了。就前后脚的功夫。”
那边就是她大舅家了,大舅前几年盖了新房子,两层小楼。
但是家里常年无人在家,只有一个小孩,所以姥爷多是睡在那边。
一是陪小孩,二是顺便看房子。
咸馍用擀成薄薄的面皮,然后均匀洒上调好味的葱花,再叠成巴掌宽的长条。就是叠了好几层,也没多厚,所以熟得很快。
闻到一点淡淡的焦香就代表着可以出锅了。
姥姥手上茧子多,她徒手将咸馍从锅边上揭下来放到案板上。
沈诗年要刷锅,姥姥催她去洗澡。
“这又不是什么重活,快点去洗吧。”
沈诗年点点头,拎着水桶快速回了西屋。
她动作虽利索,出去之后,温子孺已经和姥姥聊上天了。
温子孺确实是第一次吃到咸馍这种食物,嘴甜地夸了又夸,喜得姥姥见牙不见眼。
不,姥姥牙齿不太好,掉了好几颗了,所以一笑就能看见缺了好几颗前牙。
却更显慈祥。
她见沈诗年出来了,连忙让沈诗年快点过来吃饭。
“要不要烧个汤?”
“不用了。”沈诗年拿起一块咸馍,她喜欢吃两头,馅虽然少,但是很薄,被铁锅炕得焦香焦香还脆脆的,“都这个时候了,喝点水就行。”
“行吧。”姥姥起身出去,沈诗年连忙拉住她,“你不要出去,回屋听广播去。”
“没事。”姥姥躲着她的手。
沈诗年更加无奈:“我都这么大了,自己衣裳会自己洗。”
被沈诗年发现自己的意图了,姥姥笑起来:“行,我知道了,我去铺床。”
他们回来的时候,姥姥是坐在床上的,这回要铺的,显然不是她自己的。
“用不着,我已经把西屋的床铺好了。”沈诗年得意一笑,“不信你去看。”
“信。”外孙女这么懂事,姥姥很欣慰,“那你今天就跟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