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曾国藩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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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宜时时内省,处处反躬自责

【原文】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二十六日王如一、朱梁七至营,接九月初二日家书。二十九日刘一、彭四至营,又接十六日家书,俱悉一切。

沅弟优贡喜信,此间二十三日彭山屺接家信,即已闻之。二十七日得左季高书,始知其实。二十九日得家书乃详也。沅弟在省,寄书来江西大营甚便,何以未以一字报平安耶?十月初当可回家,为父亲叩祝大寿。各省优贡朝考,向例 在明年五月。沅弟可于明年春间进京,若由浙江一途,可便道由江西至大营兄弟聚会。吾有书数十箱在京,无人照管,沅弟此去,可经理一番也。

自七月以来,吾得闻家中事,有数件可为欣慰者:温弟妻妾,皆有梦熊之兆,足慰祖父母于九泉,一也;家中妇女,大小皆纺纱织布,闻已成六七机,诸子侄读书尚不懒惰,内外各有职业,二也;阖境 丰收,远近无警,此间兵事平顺,足安堂上老人之心,三也。今又闻沅弟喜音,意吾家高曾以来,积泽甚长,后人食报,更当绵绵不尽。吾兄弟年富力强,尤宜时时内省,处处反躬自责,勤俭忠厚,以承先而启后,互相勉励可也。

内湖水师,久未开仗,日日操练,夜夜防守,颇为认真。周凤山统领九江陆军,亦尚平安。李次青带平江勇三千在苏官渡,去湖口县十里,颇得该处士民欢心。茶陵州土匪,闻窜扰江西之莲花厅,永新县境内,吉安人心震动。顷已调平江勇六百五十人前往剿办,又派水师千人往吉防堵,河道或可保全。

余癣疾迄未大愈,幸精神尚可支持。王如一等来,二十四日始到,余怒其太迟,令其即归,发途费九百六十文,家中不必加补,以为懒漫者戒。宽十在营住一个月,打发银六两,途费四千。罗山于十四日克复崇阳后,尚无信来。罗研生兄于今日到营。纪泽、纪梁登九峰山诗,文气俱顺,且无猥琐之气,将来或皆可冀有成立也。余不一一。

咸丰五年九月三十日书于屏风水营

【注释】

向例:惯例,向来的做法。

阖境:阖,全。原指全境,此处指家乡。

【译文】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二十六日王如一、朱梁七来到军营,带来了九月初二日的家信。二十九日刘一、彭四来到军营,又带来了十六日的家信,都已经看过了。

沅弟考为优贡生的喜讯,在二十三日彭山屺收到家信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二十七日收到左季高的来信,知道了具体情形。二十九日收到家信才知道详情。沅弟在省城,寄信到江西大营非常方便,为何没有来信报平安呢?十月初应该就能回家,为父亲磕头祝寿。每个省的优贡生参加朝考,按照惯例应该是在明年五月。沅弟可于明年春季到达京城,若是经过浙江,可以顺便经过江西到大营与为兄聚会。我有几十箱书在京城,没有人照管,沅弟这次去,可以整理一下。

从七月以来,我听说了家中几件让人欣慰的事情:温弟的妻妾,都有得子的喜兆,这足以慰藉九泉之下的祖父母,这是第一件;家中的妇女无论大小都纺纱织布,听说己经有了六七张织机,诸子侄读书不算懒惰,内外各有职业,这是第二件;家乡取得了丰收,贼匪都被消灭干净,这段时间兵营中的事情都很顺利,足以让堂上的老人安心,这是第三件。今天又听说了沅弟的喜讯,这意味着我们家从高祖、曾祖以来,积德甚多,后人享用,绵绵不尽。我们兄弟年富力强,更应该时时内省,处处反躬自责,勤俭忠厚,继承先人,传承后人,互相勉励。

内湖水军,很长时间没有打仗了,日日操练,夜夜防守,非常认真。周凤山统领九江陆军,也非常平安。李次青率领三千平江士兵在苏官渡,离湖口县十里,与当地百姓关系很好。茶陵州土匪,听说流窜到江西的莲花厅永新县境内,惊扰的当地人心惶惶。刚刚已经派平江士兵六百五十人前往围剿,又派出水军一千人前去防堵,河道或许可以保全。

我的癣疾还没有全好,幸亏有精神支持。王如一等来到大营,二十四日才到达,我对他的迟到非常生气,命令他立即回家,给了他路费九百六十文,家中不用再给他了,作为对于懒漫人的惩戒。宽十在营中住了一个月,走的时候给了他六两银子,路费四千。罗山于十四日攻克崇阳后,还没有来信。罗研生兄于今日到达营中。纪泽、纪梁所作的登九峰山,文气通顺,并且没有猥琐之气,将来或许都能有所成就。就说到这里。

咸丰五年九月三十日书于屏风水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