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对老马点了点头,两人随即如风而转,一剑一鞭就如同双龙共舞,两人气机相连,卷成一片,顿时场中狂风大起,而八思巴的身影也被淹没在风沙之中。
这两仪微尘阵以真气接引阴阳二气,演化周天五行,方寸之间,晦明幻灭,八思巴被围中间,所感则完全不同,只觉四周若混沌初开,时而雷霆涌动,这是柳叶的剑气,时而地龙翻滚,这是老马的长鞭。
八思巴见状,空中轻诵经文,左手中金刚铃一摇,阵阵波纹荡开,将四周的阴阳五行之气从周身隔开,而右手金刚杵向上云动,闲庭信步之间挡住柳叶的雷霆之剑,而他脚下生莲,每踏一步,便镇住地龙,八思巴笑道,“若你们就这点本事,那也太过稀松了。”
柳叶沉声道,“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话音一落,这阵法又为之一变,上下四合,难分左右,八思巴每踏一步,便只觉天旋地眩,不知从哪生出一阵阴风,凛冽之音,不仅动人心神,更似能侵入身体,八思巴只觉真气运行不顺,只能以莫大法力不断催动金刚铃,镇住心魔,但难分四合之下,八思巴似乎也无法分辨柳叶的剑与老马的鞭当从何来。
金刚杵时而空击于天,发出撕裂长音,时而拦捶于地,轰然作响,砸出莫大的坑,而柳叶与老马的身型愈发的快,三人在飓风中卷作一团,极速奔行,三人本还在城中心比斗,不过柳叶与老马根本就不想在这瀛洲城久斗,不知不觉,柳叶便与老马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挪移。
而八思巴不知,专心于应对阵法,三人身形极快,顷刻之间便转到了四周,四周围观之人躲避不及,擦着边锋即伤,若卷进去,不消片刻,便尸骨无存,而柳叶却故意绕着这瀛洲城绕他一圈,众人见状,不由哭天喊地,四散逃命。
捏古剌在远处一看,眉头紧皱,他算是看出来了,柳叶是故意的,故意害蒙古武林中人的性命,但他却不能出手,不能误了大事。
不消一刻钟,这瀛洲城就没有武者敢围观,柳叶沉声道,“走,出城!”
一出城,柳叶与老马便去繁就实,不再做虚弄玄,两人分阴阳而立,柳叶之剑法取阳取刚,老马之鞭取阴取柔,三人兵戈相交,短兵相接,却比刚才更加凶险万分,八思巴以刚克刚,以杵击剑,以柔对柔,以金刚铃之梵音对抗老马的勾魂夺魄之音,却不想阴阳本相生,柳叶的剑也可直中取弯,而老马的鞭也可弯中取直。
二人阴阳互换,倏忽之间,便是八思巴也是措不及防,身上中了一鞭一剑,吃了一个大亏,不过八思巴却是不凡,正如他所说,懂万种武道,几人打斗千百招,八思巴竟然一种武学都没有重复,柳叶与老马虽然合作无间,但每每遇到新鲜的招式,夜难眠在方寸之间发挥出合作的优势。
三人你来我往,倒是热闹之极,而柳叶与老马有意脱离蒙古可监视之地,三人时而驰骋于海面,时而战于礁岩之上,所到之处,浪遏滔天,礁岩崩裂,辗转五日,三人竟从瀛洲,沿着海面打到了崖山。
三人皆筋疲力尽,但柳叶与老马看着无尽涛波又生出无穷力气,柳叶站在崖山之上,感慨万千,原本的十万浮尸早已不见了踪影,但这崖边残破的战船与崖壁上的炮弹痕迹,还记着当时的惨烈。
柳叶沉声对八思巴道,“帝师,你不会不清楚忽必烈想杀你吧。”
八思巴闻言哈哈大笑,“若是能弘扬佛法,我即便死又如何?”
柳叶沉声道,“你倒是看得开。”
八思巴道,“我藏佛一脉已经在朝廷立稳,我也本想归隐起来,却不想皇上还是不容我,也好,也好,为了我佛,我本也是要寂灭轮回的,既然你要杀我,我也正好杀了你,为我佛除掉大患。”
柳叶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你我就只论佛道高低,用上真功夫吧。”
八思巴道,“好,那我便以时轮金刚法领教二位道尊的武功。”
柳叶道,“好,哪我便用道德二经的功法领教一番。”
老马道,“龙虎金丹,还请赐教。”
八思巴沉声大喝,“道果加持,清水灌顶!”八思巴说完,便浑身散发出阵阵清香,这是一种刚出世幼子的清香,而他的身形又变得极快,远远看去,就彷佛是四头二十四手一般,分东西南北而立,无论从哪一面看过去,都是直面。
八思巴一世道果施展出来,便又恢复了无穷精力,柳叶与老马不由一人吞了一口丹药。柳叶身形发挥到了极致,而他的剑也就快到了极致,这是道九剑法中的身剑,而老马的功法更好看,轻仙之术发挥到极致,便是肉眼也难见分毫,若不是长鞭如影而至,怕是还以是鬼神一般,柳叶与老马又脚踏阴阳,就像一个巨大的磨盘,将八思巴夹在中间。
不过八思巴这金刚豆也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一不小心,只怕这磨盘都要损毁,只听叮叮当当的声音作响,三人皆是奋死而战,不留余手。
千招过后,八思巴又开始第二世道果加持,时轮金刚法,分三种赤子灌顶,三种殊胜灌顶,一种最殊胜灌顶,若是这十一世道果全部加持,那便算是踏入四境半。
而柳叶与老马也不得不消耗寿元,继续强服丹药,道九剑法,情身意三剑可合为我剑,天地人三剑可合为道剑,而这八剑合一,便回剑法之本,纯粹的剑,道道剑气纵横,半个崖山都被削去,八思巴以肉身硬抗,可想而知。
而老马的鞭法也是如此,勾魂夺魄追命,整个崖山之上,阴风阵阵,天地颠倒,只是意境上的三鞭,但真正的鞭法不仅要手上有鞭,更要将自己的身体炼到像鞭子一样,刚柔而济,但更重要的,却是心中要有鞭,亏的八思巴十世宿慧,才扛过来。
但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两仪微尘阵法又是天下第一,再柳叶与老马的合力之下,其威能甚至能比肩冷月持圣器,八思巴越打越心惊,他还是太小看草楼观了,无论是武功、丹药、阵法,都是天下绝顶,如果将这样的资源放在自己身上,恐怕五境都有希望,萨迦派又何必为他主持十世道果加持?
无奈之下,八思巴只能不断进行道果加持,而到了八思巴第九世道果加持的时候,一个剑意纯粹直极,一个鞭法刚柔合一,一个菩提道果,武道极致。再看看三人,累累伤痕遍布,三人的精神有些混混沌沌。
八思巴道,“你们两到极致了吧。”
柳叶与老马喘着粗气,不能说话,八思巴道,“十世道果!”八思巴顿时又精神抖擞起来,而柳叶与老马的丹药却已经用尽,更何况此时就算用丹药,也难以恢复。
柳叶与老马对视一眼,尽是无奈,这十世道果加持还真是厉害,看来今天真的要交代了,八思巴冷声道,“今日,你们两就一起死吧!”
八思巴说完,凌空而起,以掌擎天,聚轻灵之气,“万法寂灭!”,轰的一下,覆盖着整个崖山落下,八思巴也是不想着生还了,这一招几乎耗尽所有真气。
柳叶与老马背对而立,四掌对天,真气涌动而上,正准备出手,突然,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柳叶与老马的上空,连带八思巴三人都没有发现,只听一声大喝传来,“无量天尊!”
轰的一声,彷佛开天辟地,此人一击将整个崖山上空一分为二,将上空的八思巴掀翻,也将整个崖山草石与下面的海岸压低。
柳叶闻声,便知道是草楼观的太上长老,师祖来了,柳叶抬头一看,祖师苍老的身影正在渐渐散去,而太上长老的目光似乎也在看着柳叶,柳叶心中一阵哀叹,悲声道,“师祖!”
化道归墟,原来师祖一直不肯入归墟,便是等这一天吧,但这样一来,岂不是放弃了那飘渺虚无的道途?
柳叶愣神,但老马却没有,只见他扶摇直上,长鞭一卷,将在空中尚且混沌的八思巴死死缠住,风驰电掣,老马一个千斤坠急下,长鞭一甩,将八思巴咚的一下砸在地上,山石崩裂,一个深达丈余的大坑显现出来。
八思巴吃痛,长嘶一声,大喝道,“啊。。。给我开!”
只听撕拉一声,却不想八思巴竟能连这精炼的长鞭也能撑破,老马见状,以臂为鞭,死死的扣住八思巴,老马大喝道,“来啊”,柳叶回过神来,心下一狠,将浑身的力道汇于一剑,“杀!”
这一剑,有无量怒气与化不开杀气,有无数年的恩怨,更汇聚柳叶所有的精气神,如大日之光,避无可避,不着痕迹,直直的从八思巴以及老马的锁骨贯穿。
一刺之下,剑气在八思巴胸口纵横,顷刻间蔓延到周身,八思巴大痛,顿时癫狂起来,瞬间将老马震开,只见他双掌一合,将胸前的长剑夹断,一手搭在柳叶的右肩,一手搭在柳叶的左臂上,只听撕拉一下,竟将柳叶的左臂扯了下来,柳叶吃痛,长啸于天地,随即右手搭在腰间,抽出飞刀,直狠狠的向着八思巴的脖子上插了进去。
而老马见柳叶左臂被撕下,睚眦必烈,顾不上胸前的剑伤,飞身过去,用利齿咬住八思巴的脖子,八思巴阿的一声,几近昏厥,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随即强行将十世道果合一,顿时一股雄浑异常的真气从他的身上迸发,将老马与柳叶震飞出去。
八思巴随即哈哈大笑,随即淡淡的看向柳叶,又转头看向天际远处,“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来,八思巴便定格住了。
而柳叶与老马见八思巴死了,顿时长舒一口气,但顿时又觉得无穷疲倦,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眼皮子不住的往下耷拉,远远的,似乎有捏古剌与赛因的铁杖声,有奥木格里格的声音,有阿茹娜策马而来的声音,更有冷月的舞动着赶牛鞭的声音。
而柳叶,只是觉得天上似有一片柳树叶子,悠然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