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看上去很苍白,在神情中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惊恐,好像小娇是一次死亡之旅,而不是去探听什么事。
“文阿姨,你就放心吧!”小娇说着,尽量的去安慰文老太太。
“那个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地方!你去了你会后悔的。她是个可怕的女人,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我和您说话一样的,您可要再考虑考虑呀。
悦菲就是跟她走了,就再也没见过,有些人传说在夜里见过她。。。。。。后来我们就。。。”
文老太太说到这里不再继续下去了。小娇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起来了,但是她控制住了。
“我相信,您的提醒是善意的,文老太太。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见到这个女人。”
文老太太紧张地紧瞅着小娇。
“我知道您已经决定了,卫小姐。”她说,“我这就把她的地址给您。您可要小心啊!”
小娇笑了,把地址记下来,然后和文老太太握手告别。
“您不久就会知道全部事情的真相,”小娇说,“您不久就会知道我答应您的那些事情。”
文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小娇的神情半信半疑。
“有时候,老太婆的忠告还是要听的!”她又添了一句,“关于您刚才答应的事情,我知道行不知道也行,反正结果就是那样了,但是我担心卫。。。”
文老太太刚说到这儿,小娇做了一个停的动作,示意她,她已经明白了。文老太太只得转移一下话题,
“去吧,可以再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注意那个镇上的猫是很多的。”
这句话之后,小娇半天没有说话,这也许就是定数。自是定数多也躲不过,好一会儿,总算恢复了镇定,
“是不是悦香常常向往有猫的地方?”
小娇说着,
“是不是你常告诉她,有猫的地方有她的亲人?”
在小娇离去的时候,文老太太没有再回答。她只是担心地看着小娇。
她的眼神总让小娇感到害怕。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留也留不住。一切顺其自然吧!
小娇从文老太太那里回来不久,市面上就热销了一种报纸,关于二十年前的一桩孩子掉包的案件被刊登出来。
是的,在这个难以理解的世上,细小的事与复杂的事,渺小的事与严重的事总是手拉着手一起走过所有的道路。不管你心还是不信,它们总会到来。
世间的某些情景,仿佛对一切都表示讥讽,甚至对人类的巨大的灾难也不屑一顾。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由于经历了一系列事变,此时的小娇已经身心交瘁、筋疲力尽,不但觉得软弱,也感到愁闷。甚至有时候感到人生的无力。
她不耐烦去听当地人闲谈所谓的最后烧了自己的孩子等与这次失火有关的新闻,不愿意在饭后答复他们那些琐碎无聊的问话。
小娇吃完了一段简陋的晚饭,回到一家宾馆休息了片刻,这家宾馆是她刻意的去开的,她希望可以在这里静静地休息,希望不再受到干扰,可以静静地去想念二姐和李医师,还有该想你的人。。。。
即使是以前讨厌的刘姐,她也开始怀念,她觉着她们已经去了她们该去的地方。
也是这些都是她们的归宿地,只是自己?小娇想到这里,不敢再去思考了。
记得三人最后一次吃晚餐的时候,小娇从未见二姐那么悠闲自在过。
那天晚上,二姐弹了琴,都是以前小娇常弹的几支优美古老的曲子。
琴谱也没有看。小娇一直没有机会知道,二姐是否已经改变了她早已打定的主意。
直到二姐开了口,她才从她的话里知道,二姐的主意并未改变,她很镇静地说,
“我弹琴的时候,大家要认真听,以后这种机会没有了。”
小娇一听脸就变了颜色,即使是在听她传来的片刻的话语中,小娇仍然紧盯着袁莹莹的脸。
早上去她屋子见到她的时候,就看见她的脸镇定的那么奇怪,整个早餐期间都是这个样子,甚至她坐在这里弹琴的时候,她仍能克制住自己。
长久以来,小娇感到自己和二姐之间一直是亲密无间的。
她这种性格中潜伏的力量,在一些深刻的东西不曾触动它之前,它始终不曾被人觉察出来。
甚至不曾被她本人觉察出来。
几首曲子之后,小娇不祥地站起来,去和她握手,觉出她的手都在微微哆嗦。
小娇在和二姐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今晚两人的会谈都决定了各自未来的命运。并且那晚她给小娇留下了遗产声明:
亲爱的小娇,认识你真高兴!你给我带来很多的快乐和幸福,你是我所有的财富!
我把公司给了家人,这套房子给了你。
所有的手续我都办完了。很快我就会去另一个地方,日后不必找我,
你也找不到我,那是一个没有眼泪的地方,我会很幸福!
祝你幸福——袁莹莹。”
小娇被袁莹莹的举动吓坏了,预感不详的未来已经到来。
她立刻联系到那个让自己恐惧的梦,还有自己的未清醒的时候的那段时间的漫游,她知道一道巨大的鸿沟已经把她们隔开了。
她握着那揉皱的纸条站在那里,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似乎一夜之间二姐已经把什么都计划好了,小娇呆在那里汗水亦或是泪水大颗大颗地留着,但是她必须强自镇定。
这位女人具有高贵的忘我精神,施与的是那么多,索取的是那么少,她从未想着自己,只挂念着别人。
好久,小娇想到这里,很久以后,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小娇从宾馆回到相家的时候,心情已经安静下来,感到比以前更加的沉着,也更加的坚定了。她对这件事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当她再去相家,再经过相夫人的窗子时,她是不是应该再去看她一眼呢?
不,悦香的死是她早已盼望和最希望听到的信息,这肯定早已传到了她那里。
那天早晨当地的报纸已经用很大的篇幅刊登了这件案子的全部经过,方老太太亲自口述的,而且她还态度诚恳的认罪,之后,据说她在家中自缢,警察找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下落。
至于方老太太自缢,小娇怎么也不能相信的,她觉得她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眼。
至于相夫人这里,小娇觉得自己再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可以告诉她了。
以前很想听到她说话,听到她谈论一些东西,此刻,小娇感觉已对此再不感兴趣了。
“再告诉你,只要犯了罪就会被发现,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小娇清晰地记得,她曾经说这话时,脸上明显地显示出那种蔑视和嘲笑。可是此刻,她好像永远不会记得了。
她走出房间时那种对世俗的不屑一顾。由于一种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的本能。
小娇现在觉得自己只要一想到她就感到厌恶,于是,小娇选择绕过她的屋子。
绕过之后,她忽然又感觉自己的卑微。
小娇在经过慕管家的住处时,她早已恭恭敬敬地坐在那里了。
当小娇开始叙述事情所有的经过时,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那本圣经。当小娇把一切事情都交代完毕说出一句话的时候。
她始终保持着镇静。
小娇忽然感到,她让她很气愤,她让她转了一大圈,其实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原因,甚至连结果她都知道,
“其实整件事情,你从头到尾都知道!”
慕管家并不抬头看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您还有别的事吗?”慕管家的声音温柔慈和。
“我还有几句圣训,”小娇回答:
“与世无争的态度是高贵的,也是高尚的,那么您就抱着这种态度吧;家庭中的安详宁静的气氛是永远可爱的,那么您就享受这种气氛吧;生活中的风暴不会侵犯世外桃源的安乐窝,那么您就在这个安乐窝里住着吧。”
她脸上的红晕又淡下去,安详的脸上永远透着女性的本能,她又开始她的圣经:
“很多时候我们都未能过一个稳定良好的灵修生活,以致不能真正明了神的心意 。
我们发现,如果人们能够不断从神的话中与他建立亲密的关系,又能够在灵修读经时体会到生活的应用,且对灵修生活不舍不弃 。
人的生命,就在这个过程中,被塑造、被建立起来,且活得更像耶稣基督。”
“你!”小娇大吼着。
慕管家无动于衷。
小娇知道任凭自己怎样,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该说的她会说出来,不该说的,她会烂在肚子里,这就是事实,小娇应该清楚的。
这就是她之所以在相家存在,长盛不衰,这就是她之所以存在的理。
当小娇想到这里的时候,慢慢转过身子。
她知道关于慕管家只能到这里,只能到此为止了。
小娇仔细回想着,自己以前曾怀着怎样敬畏的心情去聆听慕管家讲读那些《圣经》,其中记忆尤深的就是那句:
“父母犯下的罪,会延其子孙,”
要不是眼里容不下那粒沙子,人家就不可能趁机施展阴谋,以至于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当做了欺骗的工具,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由于自己的贪心漫不经心地犯了错,于是,随着一系列事情的发展。
这件事情直接地影响了自己的孩子,好不顾惜地迫害了自己孩子的生命。
考虑着这些事情,想到如今埋葬着悦菲和悦香远在异国的那一小片墓地。
小娇又想到自己怎样趴在墓后看她用那可怜柔弱的小手敲打着她误以为是她母亲的坟地,怎样疲乏地、无力地在她的小画上表达她的愿望:
多么希望以后和她的妈妈葬在一起!
自从她表达了这个愿望,到现在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可是,多么的离奇,有多么的害怕,这个愿望竟然实现了,有人真的把她葬在了悦菲的身旁。
在她的心中,也许躺在地里的那个悦菲永远是她的妈妈,就让这一切都成为事实吧!
这位不幸的姑娘,随着时光的指引,目睹了人世间的罪恶,经历了曲折的道路而走向死亡,终于达到了她理想的归宿!
就让她安息在那个神圣的地方吧。
其实,这一切好像慕管家都清楚,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