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决定先放下这个问题,再次回到悦香的问题上来。
“您可曾注意到悦香长得像她妈妈吗?”
“一点儿也不像她。”
“那么像相先生啰?”
“有点,但是我们很少见到相先生。”
根本不像她母亲,小娇觉得检验外貌相似并不能提供可靠的证据,但是根据这种观点,也不能把今天自己到这儿的意义给全盘否定了。
如果能够发现一些与悦香出生前后有关的一些确凿事实,那样是不是可以充实这方面的证据呢?
此后,再提问题的时候,小娇就注意了这一点。
“悦香刚来的时候,您知道她是打哪儿来的吗?”小娇说:“您知道是谁抱着她来的吗?”
“先是悦香和方老太太一起来的,当时悦菲特别的虚弱,给我磕了个头,之后就跟着方老太太走了。后来就有一个胖胖的,看上去长得很端正文静的一个妇女抱着悦香来的。”
“那把孩子放下之后呢?”小娇急切地问。
“不记得了。”文老太太说这句话时显得慌慌张张。
小娇迅速地拐了话题。
“悦菲即将结婚前,是不是一直在给相先生做秘书?”
“是的。她不经常回来,每回来一次好像都是相先生开车送来。”
“她在那儿呆的时间很久吗?”
“大约有个七、八年的样子。究竟是几年,我也不能确定。”
“您可以确定抱孩子来的那个胖胖的妇女是谁吗?”
“当时,她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些钱物,给我留了一个地址和电话,此后,就再没有见她来过,我们镇子里其他的人也没有见她再来过。”
“她给我的地址我虽然没有打过,但是我现在仍然保留着,这个人比我小很多,现在也许还活着。万一将来要是需要找她,这些资料还是有用的。
这时,我已经完全的不同意一般人的看法,说什么悦菲姑娘嫁给了有钱人,我已经确信,她和相先生的幽会与隐情被认为玷污了她丈夫名誉的相夫人看见了。
但我又无法证实我的想法,一直搁到现在。。。。。。。”
小娇一面留心地听着文老太太的叙述,一面试探性的想从她口中知道什么,或者是能从她偶尔的谈话中获得更多的需要的证据,亦或者是称得上信息。
她只能引着文老太太去谈悦香的幼年生活。她想这样逐渐的谈下去,希望可以通过文老太太知道些什么。
“我还没有听您说起,”小娇说,“这个会带来很多麻烦的孩子怎么会交给您照顾呢?文阿姨。”
“因为没有人照顾这个无依无靠的可怜的小家伙,小姐。”文老太太回答,
“看来,从出生不久,就有人恶毒的仇恨她,好像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就可以天下太平似的!我为孩子感到难受,就像爱护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
“是不是自从那个时候起,悦香就一直由您带着?”
文老太太看了看小娇继续说道,
“也不是一直由我带着,小姐。
有个姓方的精瘦的妇人,自称叫顾英,常凭了一时的兴致来接孩子回去住一段时间,好像看着我对这个孩子很好,她就不高兴。
但是,她每次接孩子回去的时间又不能持久,每次可怜的小家伙总是又被送回来。而每次回来和我在一起后。
又总是感到很快乐,虽然在我这里也是过得单调沉闷的生活,而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生活的多姿多彩,可她还是挺高兴的。
有一回,小悦香被带走,那一次我们分离的时间最长。
我女儿正好难产去世,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我决定悦香不在我身边也好,那是她大概十岁的样子。
这个可怜的家伙读书很害羞,性情也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开朗,但是就一点好处,她的模样确实出落的标志。
我在这里一直等到那个女人送她回来,然后提议带她到我女婿那边去,因为,自从我女儿去世以后,我就离不开那个孩子了。
我也不愿意老在这里呆着吗,触景生情。
总觉得这些地方很悲凉。”
“那个妇人同意您的看法吗?”
“她不同意,当时那段时间,她变得冷酷无情,好像是。
人家传说的,她原来就有相先生招她来专门服侍悦菲的,当时两人感情很好,悦菲走的时候给她留下遗言。
她如果照顾悦香,悦菲在临死前给她留了一笔遗产,这个遗产好像就是有那个胖老太太负责的,只要孩子十岁的时候就给她一部分。
可是后来发现那些可怜的小钱还不够她跑腿的。
很可能那位妇人为了这件事感到很懊丧,但是,不管为了什么,她并没有伤害孩子。就是不许我带走孩子。
好像是要故意拆散我们,以为这样可以使我们两个都痛苦,当时,我只有悄悄地嘱咐悦香。
将来如果有什么困难的事情,可以跑到这里来找我。
但是,许多年又过去了,她始终没有来看我,可怜的孩子,我始终没有再见过她,直到那天半夜的时候,她敲开我家的门。”
文老太太说到这里,擦了一下眼泪,小娇怕她待会触景伤情,说不下去,只能继续问道,
“您知不知道,那个妇人,就是那个精瘦的妇人,为什么要紧盯着她?”
“我从悦香口中知道了一点儿,卫小姐,这个可怜的孩子常常谈到这一点。
她说好像顾英给相夫人瞒着一件什么事情,就在她带她到她那里住的时候,她在一次和某人的密谈中,某人把这件事泄露了给她,顾英一知道这件事,就立刻对她监视起来。
但是,每次我问她,她始终不能告诉我到底她听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可以告诉我的是:
这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她的命就没了。我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悦香知道什么,我可以从她口中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只出自于她的幻想。瞧这个可怜的家伙。”
小娇觉得自己也不止一次地想到了这一点。
也曾对悦香表示过怀疑,当顾英和某人在密谈的时候,悦香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一些情况呢?
悦香自以为知道这件秘密,其实只不过是无意中听到顾英和某人在无意中泄露的一句话而已,而她就妄加猜测,这确实是与她的敏感的神经完全吻合的。
假如是这样,顾英由于心虚生疑,当然会产生误会,以为悦香已经知道了一切,正像她同样怀疑小娇是不是也知道了一切一样。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一个上午过去了。
小娇觉得即使再在这儿待下去,也未必会从文老太太口中得知更多的有用的材料。
况且她已经感觉已经发现了一些与相夫人和顾英以及有关的一些事情和家事的底蕴。
而且已经从这些需要搜集的材料中作出了全新的结论,它们对于以后事情的发展会有极大的帮助。
于是,小娇站起身来,决定告辞。感谢文老太太热心提供的情况。
“您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太爱寻根问底了,而且还有点多管闲事,”小娇说:“我提出的这些问题,多数人是不乐于回答的。”
“我都是一个老人了,一个要作古的人了,你随便问什么,我都会热烈欢迎的,”文老太太回答,“像卫姑娘这样的人,如今已经不多了,现在的人都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谁还往自己的身上扯啊!
说到这里,她沉默下来,略有点犹豫地瞧着小娇:“我多么希望,”这个可怜的老妇人说:
“您这位好心的闺女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悦香的情况。而是一些真实的情况。
您刚刚坐下来的时候,我好像从您的神情中看出,您可以告诉我的。现在我连她怎么样了都不知道。
您真的没法想象,这叫人多么的难受啊!只要能够知道确实的消息,我就会感到有一丝安慰,感到舒服一些的。
您刚才说,咱们不能再指望去见到她了,您可知道,好闺女,难道是她脱离了这个让她受难的苦海了?”
她这样的问话,小娇听了感到很为难,如果此时再拒绝回答的话,那么小娇将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卑鄙和残酷啊。
“恐怕这件事已经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小娇低着头,不再去看文老太太,只是慢慢地说:
“她好像在人世间的烦恼已经结束了。”
可怜的老太太一下子颓废地瘫倒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卫小姐,您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的,您的这个消息确切吗?”
小娇看到文老太太确实悲伤,于是真诚的说道,
“谁也没有告诉我,文老太太,但是我有着相信这件事情的理由——我向您保证,一等到说明的时候,我会再过来,您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我确实知道,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并不是没人照看的,用不了多久您也会知道,她已经被躺在了一个幽静的地方。
即使您给她办后事,您也无力选择那么一个幽静的地方的。”
“安葬了!”文老太太说,
“她还这么年轻就安葬了,人生还没有开始,反而让我这个老太太来听这个消息啊!
是我教会了她走路,是我教会了她说话,是她第一次对着我叫妈妈!如今,我还在,她却先走了。是这样吗!”
可怜的老太太一面说着,一面用袖子拭泪,开始不停地看着小娇,
“你能确定她被很好地安葬了吗?是不是安葬的也很体面,很风光?”
小娇开始向她保证,说确实是这种情形,
“文阿姨,你就不要难过了!”
听了小娇的答复之后,她好像开始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满意情绪,获得了任何更好的理由所不能带给她的更大的安慰。
“她生前那么的苦难,如果她死后再得不到很好的安葬”
她真情流露地说,
“那我可要伤心死了。”她看了一下小娇接着说:
“可是,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卫小姐?是谁告诉您的,还是您亲眼见到的呀?”
小娇再一次请她等待,说将来会讲全部实情告诉她,
“也许,再过几天,等您情绪稍微平静了些,我一定再来看您,”小娇说,
“因为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哎呀,可别为了我的缘故,耽误了这件事,卫小姐,”文老太太说:“只要这件事我能尽力的,我一定会帮你,您先不要考虑我的情绪,您现在就可以说。”
“我只要再问您一个问题?”小娇说:“方老太太是不是和顾英有什么关系,她的地址是哪里?”
关于方老太太是不是顾英的亲属,小娇只是猜的,她的地址才是小娇想要的。况且那晚的谈话中,无意之中扯不出了姐姐和方老太太,小娇于是这么着问下去。
文老太太听了小娇的这个问题大吃一惊,一时间好像把悦香的噩耗给忘了。她突然间止住泪,茫然无助地坐在那里,惊慌地瞪着小娇。
“我的天呢,卫小姐!”她说:“您要去顾英姐姐那里,为什么?”
原来这个方老太太还真是顾英的姐姐,小娇心里一面想着一面保持着内心的平静。
“为了探听这件事,文老太太,”小娇回答,“为了要知道那件顾英惧怕的秘密,还有一些您和您的街坊都没有怀疑到的事情。
她们两人之间还隐藏着一件我们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我现在要去看看方老太太,我一定要把那个秘密探听出来。”小娇说着。
“卫小姐,您可要考虑好呀,”文老太太一面说一面急着站起来,一只手握住小娇的手,握得那样紧,生怕一松开,小娇会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