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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等着主人喂食的卷毛和黑妞看见主人爬在雪地上呜咽着,以为主人在逗弄它们,两只傻乎乎的、智商不甚高的藏獒凑到跟前,温顺的卷毛伸出前爪,不停用前爪抓挠着伊郁喆的后脑勺。
而调皮的黑妞直接爬在主人的脊背上,不停用沉重身体推着主人,被这两只藏獒骚扰得头脑开始清醒起来。
恢复了理智的伊郁喆直起上身,用手背擦拭沾满脸上的雪,捡起掉在雪里的眼镜,边抽噎着边用手擦掉眼镜上面的雪。
突然,卷毛像个孩子般朝她怀里拱,黑妞见了吃起醋来,也将它大大的脑袋蹭在伊郁喆的胸前,看着两个黑乎乎的大脑袋在自己怀里讨好得拱来拱去,就像两个撒娇的孩子在争风吃醋。
看到这一幕,她又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藏獒的可爱,更笑自己刚才的狼狈,就这样又哭又笑得爬起来。把桶底下剩下的一点狗食全部倒给了黑豹。
原本着急呜咽的黑豹在伊郁喆爬起来又哭又笑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它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默默注视着难过的主人。
卡斯罗是个很聪明的犬种,智商比较高,黑豹在幼时与主人相处的日子里,早就能从伊郁喆身上散发的气息、呼吸等正确判断出主人的喜怒哀乐。
这会儿,它见主人站起来给它喂狗食,好像主人心情好了,它不急着吃食,即使肚子很饿,又朝主人晃动着它的短尾巴,用他的方式来跟主人打招呼。
把黑豹这些毛孩子早已当成家庭成员的伊郁喆,也从黑豹肢体语言知道了它的需求和渴望,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拍拍黑豹的大脑门说:“黑豹,吃吧,妈妈不难过了。”
然后双手抱着黑豹粗壮的脖颈揉擦了一会儿,安慰着它。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语,黑豹朝主人叫了一声,走到狗食盆前低着头呱唧呱唧大口吃起玉米糊糊来。
看着没有一点肉腥味的狗食顷刻间被黑豹添得干干净净,伊郁喆心酸起来。
当初小叔子把黑豹送给她时,它可是个挑食的馋家伙,无肉不欢,啃肉骨头是它最喜欢吃的,营养丰富的狗粮都懒得搭理。
如今在自己家生活了两年多,早已改掉了原来那挑肥拣瘦的毛病,开水烫得玉米渣子也能吃个一干二净,没有一点嫌弃,真的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句谚语说得一点不假。
回到土坯房时,伊郁喆已经浑身湿透了,刺骨的寒意冻得她浑身发抖,脱下沾满了玉米糊糊的衣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开始洗起头来,狗食粘在发丝上黏糊糊的不好洗,多冲洗了几遍,才冲洗干净。
洗头的脏水已经把晚上使用的尿桶装满了,头发还没干够,伊郁喆提着桶出门把脏水倒在沙枣树的树根部,一阵寒风吹过,冻得她浑身哆嗦,赶紧把桶放到墙根处钻进房屋。
坐在铁炉边烤着火,但浑身依然发抖着,这才发现自己得了重感冒,赶紧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感冒药,就着温热的水吞下了药片。
身上依然颤抖着,她赶紧钻进被窝,盖上厚厚的两层被子捂起汗来,身上发发汗就会好些,千万不要得病了,不知是吃药的缘故,还是她这两天哭得太多,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是这么长时间睡得最沉的一次。
从县上办完事的傅韬心里惦记着妻子一人在偏远的果园里,怕她孤单害怕,已经到了吃午饭的点了,他顾不得在宁西县面馆吃饭,就开车往琼塔木乡赶去。
路上,又接到老陈的电话,在消防局签字时,老陈就打了一个电话了,让他回果园时一定拐个弯到他家去。在农业局办事时,库尔班江也打电话让他无论如何到房子去。
开着车思忖着,今天这是怎么了?布拉克村的老百姓跟约好似的跟他联系,看来一会得拐到村里去看看,不知老陈、库尔班江,还有当年那个在自己果园打工的艾力木江都找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商量,或者他们找他帮什么忙,没再多想,开车拐到了布拉克村口。
傅韬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已经成为布拉克村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大家都为他惋惜。
那天自家保鲜库着火,当天下午,布拉克村所有老百姓都知道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琼塔木乡的老百姓都知道了,大家议论纷纷、嘘唏不已。
那天下午,上门给一家农民脱了一吨玉米后,30岁的艾力木江开着拖拉机拉着他的玉米脱粒机,慢腾腾从乡里赶回村里,就看见村头的百姓簇拥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忙了半天还没顾得上吃饭的艾力木江,没有向往常般停下车询问,直接回了家。
拖拉机刚熄火,就看到妻子阿依古丽抱着一岁的儿子站在屋门口对他说:“艾力,傅老板家着火了。”
“啥,你说谁的家?”艾力木江心一沉追问媳妇。
“就是山上那个汉族老板,傅老板,他家放苹果冰房子着火了,全部苹果烧光了。”阿依古丽给丈夫说着刚才她逛商店时在路上听到的消息。
“傅老板,你说是傅老板,他人有没有事?”艾力木江从妻子手上抱起孩子,关心得问道。
“人没事,火烧起来的时候,库尔班江在,他知道。”阿依古丽知道丈夫非常敬仰感激那个傅老板。
艾力木江一听,把孩子递给妻子,朝库尔班江家走去,顾不上妻子喊他吃饭。
已成为布拉克村农机户的艾力木江常常对街坊邻居说,如果没有山上的傅老板的帮助,他家至今还是个贫困户,就没有他艾力木江的今天。
当傅韬开着车刚拐到村口时,就看见艾力木江穿着黑色棉皮衣,戴着顶帽子,站在桥头朝他的车招手,脚底下放着一些盆盆罐罐的东西。
以为他要搭车,傅韬将车停到他跟前,艾力木江打开副驾驶车门,将一个维吾尔族特色的带着盖子的大黄陶瓷罐放在副驾驶座下的空位置上。
艾力木江没有上车,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对傅韬说了句:“傅老板,今年开春,你家的玉米地我给你播种,别人不给咹。”
然后,用他的话语安慰鼓励着眼前这个亲切的大叔:“傅老板,我们维吾尔族人有个讲究,火烧起来旺,谁家不知道咋样着火了,那三年后这家人要发大财,最多三年,你肯定发大财。”如果当年不是这位慈眉善目的大叔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他还是个贫困户,他要用自己民族的礼俗来给他加油。
最后,他指了指放在车内的黄罐说:“里面的羊肉热着呢,回家就吃。”说完关上车门,生怕傅韬会拒绝自己的好意,赶紧快速朝桥头西边的家里走去。
望着艾力木江的背影,傅韬欠过身体揭开副驾驶座下的黄罐上面的盖子,只见热气腾腾,一大罐羊肉连带着羊肉汤,满满的。此刻,他才明白艾力木江是为了什么,看来艾力木江已经知道自家保鲜库烧的干干净净了,这个话语不多的维吾尔族巴郎子在用他的方式关心着傅韬。
眼睛湿润了,可能是年纪大了,人老多情吧,倘若追出去拒绝艾力木江的好意,肯定会伤了人家的好心,就默默把这个巴郎子的好意铭记在心吧。
傅韬对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高声感到:“艾力木江,热合麦提!”不知前面的年轻人听到没有。
车上有盛着羊肉的罐,生怕开得太快把里面的羊肉汤攉出来,傅韬开起车来比刚才的速度慢了一些。
不一会儿,皮卡车停到老陈院落前,发出刹车的声音,刚下了车,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从老陈院子里传出来,院门从里面推开。
老陈媳妇身后站着好几个人,手上都端着或提着东西,老陈媳妇对站在皮卡车旁的傅韬说:“傅老板,快把车门打开,这些都是我们大家的心意。”
见愣在原地的傅韬没有反应过来,看来,保鲜库着火对这个善良的老板打击挺大,老陈媳妇同情得看了眼傅韬,她上前走几步打开了后排座车门。
只见高大壮实的老陈抱了坛腌菜罐放进后排座下,说:“老婆子腌的油辣子,今年腌制的多,我们家就两口人,吃不完,给你分点,自家的辣子哦。”
身材高大的库尔班江提着一壶10公斤的牛奶,放进车厢里,说道:“老板,我家的母牛下牛娃子了,以后有牛奶喝了,不要去街上买了。我的牛奶不掏钱。”
个头瘦小的小李子提着一尿素袋,看上去很沉,他吃力得放到车厢说:“我家自己种的红薯,今年种的多,看你果园的菜地没有种红薯,吃完说一声,甜得很。”
许久没见的哈萨克族朋友别克手上也提着一个白色食品袋,放到副驾驶座的座位上,对着双眼微红、眼圈湿润的傅韬说:“老板娘最喜欢吃的奶疙瘩,我老婆做的,纯纯的牛奶做的,好吃得很。”看样子冬天转场放牧,从雪山上下来居住的别克,这个冬季要在村里的家渡过寒冬了。
自己平时也没咋样帮助过别克,就是每年把自家玉米地用不完的玉米秸秆送给他喂牛。每年冬天,自己家玉米地满地的秸秆成了别克牛羊的冬牧场,这都是举手之劳呀。今年冬天雪后,大雪把秸秆全部掩盖了,别克已经一个多月没把牛羊往自家玉米地赶了。
看见傅韬一个劲对大家说着谢谢,都有点不好意思的老陈赶紧把他搡进皮卡车里,跟傅韬多年来对他们这些人的帮助,这些东西算什么呀,他挥挥手说:“天冷,快回去吧,你媳妇还在果园呢。”刚才跟傅韬联系时,听傅韬说的。
被这些农民朋友们朴实的举止和话语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感谢之类的话语在这些浓浓的情意中显得那么多余而苍白,哎----傅韬心里想,什么都别说了,记得这些雪中送炭的朋友们吧。
多年来,这些农民、贫困户在傅韬果园打工,与其说傅韬与他们之间是老板和打工者的关系,不如说是没有嫌隙和芥蒂的朋友关系。
出生农民家庭的傅韬从没有老板的架子和派头,跟他们跟朋友般交往,谁家有困难他都在鼎力相助,这么多年来,与这些农工们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从后视镜望着车后朝自己挥手的朋友们,傅韬再次暗下决心,为了患难与共的妻子,为了这些朋友们,他要坚强挺下去,要坚持,总会有成功的那天。
皮卡车开到布拉克村相对繁华的小街道时,正在摆着摊卖牛羊肉的依明江大叔看见熟悉的皮卡车,走上前拦住了傅韬。
摇下玻璃后,傅韬才想起一个月前,来依明江大叔给卷毛它们买牛骨头时说过,让依明江大叔下次宰牛时多给自己留点牛骨头。
“依明江大叔,骨头给我留下了吗?”赶紧下车与伸出手来跟自己握手的依明江握手问好。
依明江大叔是布拉克村男女老少都喜欢的一位老汉,都这样亲切称呼他的。
依明江已经70多岁了,从年轻到老一直干着卖牛羊肉的生意,童叟无欺,为人和善,大家都叫他依明江大叔。
70多岁的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家境相当富裕了,大冬天的还在卖牛羊肉,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从小喜欢卖牛羊肉,今后就是老死在这个生意上,他也开心乐意。
实际如今卖牛羊肉早已不是他谋生和养家糊口的职业了,而是他晚年生活的一种爱好和兴趣。
家庭富足的他完全跟其他老人一样,喝个茶、抽个烟,坐在村头商店前面的长条椅子上嗮太阳。可是老人非常享受用利刀剔肉的过程,他剔下的牛羊骨头,那真是名副其实的骨头,不带丁点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