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味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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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任健的徒弟

这个叫做张哥的厨师长得精瘦,两片嘴唇飞薄,一看就是能说会道的样子,他一脸冷峻的颜色,冲着我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阵,他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从他的嘴中吐出来,都好似是飞快的子弹,叮叮当当的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字字都听得清楚,两个小时,切90道菜。也就是不到一分半钟的功夫,就要切配好一道菜,我一下子慌乱了起来,昨天的忙碌的阵势,我是亲眼所见,所以我知道这个姓张的厨师所说的并不夸张。

我心里十分的清楚,这样的切配速度我肯定不行,说不定一个饭口忙活下来,我连自己的手指都切光了。

额头上不禁渗出了冷汗,心里开始琢磨了起来。那个自称高师傅的老头曾经对我说过,七分墩三分灶,炒菜的基本功都在切墩上,可眼下看来,要是做了任健的徒弟,根本连摸刀的资格都没有,那可怎么去练那七分的墩上功夫呢?

“想干就干,不干就脱下了工作服走人,要不是高师傅推荐了一嘴,我都懒得跟你说这些,一个月50,管吃管住……”

他冷冷的抛下一句话,转身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我彻底的愣住,反复的琢磨着他的这番话,虽然他的话说的难听,但我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我根本没有能力来在星海小酒馆当一名“切墩”的。

那么如此说来,难道那个高师傅让我来星海小酒馆,就说要让我当一名打杂的学徒?

这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前天的功夫,我还是霍家菜馆的头灶厨师,人人都称我一声叶师傅,可如今我竟然成了那个“任健”的徒弟。

一个月工资50,这简直就是一种施舍,是在打发要饭的。

我的心里十分的委屈,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任健拽了我一把,说道:

“来来,把这盆土豆子皮打下来……”

说完吧嗒的一声,扔给了我一把削皮刀。我下意识的把削皮刀拾了起来,拿在眼前,当然我得留在这儿,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我的身上只有几十块钱,而且我的房租也快要到期了,这里包吃包住,至少能让我先活下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不由自主的叨咕了出来,任健转过脸看了看我,其他的几个学徒,也朝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他们嘿嘿的笑着,说道:

“我靠,新来的倒是个秀才,这文绉绉的说的是个啥?咋一股酸黄瓜味儿……哈哈哈……”

我知道他们是在嘲笑我,我不指望他们能听懂我说的是啥,更没人能理解我此刻的心境,我伸手抓起了一个土豆,用右手里的削皮刀,削起了土豆皮。

既来之,则安之,武侠小说上所有的大侠在成名之前都会经历一定的磨难。

我在心里劝慰自己,削土豆的动作越来越快,可刚削完了两个,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还没等我转头去看到底是谁,只听见一个沙哑的嗓音说道:

“整一边去整一边去,在这削什么土豆皮?这是你能待的地方吗……”

我回头一看,正是昨天分配菜单的那个切墩,想必就是任健说的那个亮哥,难怪他的嗓子有些沙哑,昨天忙碌的时候,他负责分配切配菜品的顺序,厨房里干活的时候,风机的声音巨大,他一直在冲着那些改道嗷嗷的喊叫。

“任健,赶紧把这个新来的弄走,你咋不告诉他这的规矩?”

亮哥不耐烦的冲着任健喊道,任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伸手端起了我面前的土豆盆,转身放到了厨房的角落,对我说道:

“你咋跑亮哥的案板上去削土豆皮,是不想混了吧,赶紧的,老老实实在这干活!”

其实此刻,一股愤怒已经油然而生,不过我强压的怒火,还是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抬头看了看任健,但他看上去也是在呵斥我,不过他的语气相对柔和,还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能感觉得到,他还是对我有所照顾的。

于是我又咬了咬牙,蹲在那削起了土豆皮。

这一盆土豆,总有百十来个,削了好一阵子才削了不到一半,任健拿来了另外一个空盆,里面装着一些清水,把我削好的土豆泡了进去,到水池的旁边清洗干净,这才笑嘻嘻的端到了案板上。

亮哥拿着菜单清点了一下今天新买回来的菜品,便转身去了后面的休息室,跟那几个厨师抽起了烟来。剩下的那三个切墩,摸起了土豆,叮叮当当的切起了土豆丝。

我偷偷的转过脸看去,这几个人的动作依旧像昨天那般的麻利,土豆在他们的手中,好似柔嫩的豆腐一般,手起刀落之间,根本看不到任何的阻碍,他们一边切,一边互相的说笑,眼睛根本不看他手里,那菜刀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就在他们的指尖来回的飞舞,紧贴着肉皮,却伤不到半分半毫,咚咚咚的一阵声响,土豆被切成了均匀的薄片,而那些土豆片却并不散落,规规矩矩的粘在一起,他们只是轻轻的用左手一捋,便将它摊平,再次的抖动右手腕,土豆片便变成了土豆丝。

只是一个简单的切土豆丝而已,便把我看得入神,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削了好一阵子才积攒的那些土豆,已经被他们切完了多半。

有一个年龄稍微大一些个子不高的“切墩”,把手里的菜刀往旁边一放,转身上了灶台,点燃一个炉灶,在炉灶下面拿出了一个炒锅,添了点水,朝后面一挥手,任健慌忙的跑了过去,端起那些切好的土豆丝,放在了他身边的灶台上,仰着头,一脸嬉笑的问道:

“铁哥,今天伙食餐,咱们吃土豆丝啊……”

“嗯……”

他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说话,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切的这是伙食餐。

“铁哥,这土豆丝……是不是少点啊?”

任健试探着问道,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那个被称为铁哥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行了行了去吧,再切点土豆丝来!”

“哎,好嘞!”

任健愉快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