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和氏璧:生死追踪中国第一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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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十拿九稳(2)

“可宗老师讲的事,比这更荒唐!”王嘉怡很是不屑。

“莫非这段录像是我伪造的不成?”宗天佑感觉冤枉。

“既然宗老师能够造一个假和氏璧骗人,造这段录像不是区区小事?”

“王小姐,我要再讲一遍,上海房先生的那次交易,我是中介人。我再三提醒过房先生,讲这个东西有问题,偏偏房先生执意要买,我也拦不住。”

“可上回我去你家采访时,你是认定那是和氏璧的。”

“那是受了房先生的委托,只好那样讲,不然以后没得朋友做了,也没得生意做了。”

其实呢,信不信这件事并不重要。

宗天佑说他今天看到了和氏璧,却白丢了二百五十万,因为卞正杰给他老鼠药吃,给他下了套,叫他上了当,然后把自己撞死,便死无对证了。现在这笔钱全汇到了一个叫庄香柳的账户里头,只有找到这个姓庄的女人,看她跟卞正杰是什么关系,方可挽回损失。

就算宗天佑说给辛苦钱是哄自己的,如果能弄清楚这件事,也好写到写和氏璧的书里。

这本书既有详尽的调查,又有人证物证,再配上现场图片,图文并茂,没准就成了畅销书,一下子就赚到好几百万,就有钱在市区买房子了。

宗天佑同意把这段录像拷给王嘉怡。其实王嘉怡也明白,即便把真和氏璧摆到自己跟前,也没眼力确认它。她只是想详尽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细节知道得越多越好,而不是着眼于证实和氏璧的真伪。

跟宗天佑分手后,立马拨通卞思诚的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卞正杰出了车祸。

“我这里有一段看上去是和氏璧的录像,里面有卞正杰的声音。”王嘉怡说。

“我们去哪里碰头?”卞思诚问。

“来我家好吗?你知道地方的。”

“我马上来。”

单建国的古董档口,是朝天宫最不起眼的一个。他什么都买,也什么都卖,档口里头既有木窗石磨,也有铜板玉镯,也有古书古画,杂七杂八的,像一处垃圾堆儿。他读了个大学,读的是三本,就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父母怕他成天待在家里看书,看出神经病来,就给他盘下这个档口,叫他坐在这里,每日买进卖出,跟人家打打交道,并不指望他赚多少钱,也不在乎他赔了多少钱。

单建国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手里捧一本书看。他只看玄幻小说,什么树下野狐的、油炸包子的、流白靓雪的等等,只要写魔法的,有占星术的,就一本一本看;到了没的看了,就把看过的再看一遍。除了精通这个,别的事情就稀里糊涂了,所以今天进了这件东西,还委实不清楚它值不值钱。

他跟那个女人讲,这是一块人造玉石,一碰就碎,是一句随口话。结果呢,自己也相信了,生怕不当心碰掉一个角,没人要了。这龙头还真的给碰坏了,包了一层铜皮呢。应该是一块白石头,却染了油污,乌漆抹黑的脏得要命。也是心血来潮,付了两千块钱,收了这个东西,又要给爹娘骂了。

把它摆在玻璃柜中,摆到一堆古钱上面,然后继续看萧鼎的《诛仙》。天太热,太阳毒,一下午也没有几个人过来。过来的也只是探一探头,看一下店主看的是什么书,不看玻璃柜里的东西。

对单建国而言,两千块钱不是小数目,所以心神不安,不时瞅一眼那个东西。边瞅边想,边想边瞅,后来就决定把它拿给行家瞧瞧,看行家有什么说法。于是从玻璃柜中拿出那个东西,用报纸包住,拉下卷帘门,从朝天宫边门出去,踩麻石路走在围墙边的阴影里,拐了好几道弯,走入宗天佑的玉器店。

旗袍女孩引他进了门厅,里面有三间屋子,到处摆了玉器,大的比水牛还大,小的比米粒还小,感觉哪一个都好看,挺值钱,怪不得人家讲宗天佑做玉生意做得大。怕人笑话,转了一圈就要走,没想到正巧碰上宗天佑从外面回来,瞧了瞧他手里的报纸包儿,问他是不是有东西要出手。

于是单建国将报纸包住的这个东西,露出一角给宗天佑看。宗天佑领他进里屋谈,吩咐旗袍小姐给客人上茶。这边的每个屋子都打了冷气,好凉快,怪舒服的。待茶来了,旗袍小姐走了,宗天佑才打开报纸,细细瞅起这个东西来。而单建国呢,只看宗天佑的脸。他心想,看这个玉老板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值不值钱了。

这就是上午见到的和氏璧,宗天佑极力捺住心头的惊讶与喜悦。他慢慢皱起眉头,露出不屑的神态,仿佛这个年轻人拿了一样廉价玩意儿看他上不上当。他把这个东西摆到报纸上,仍旧拿报纸包住它,转身从纸巾盒里抽了两抽纸巾,擦了擦手,然后问年轻人:“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年轻人说:“我在朝天宫有个档口,中午有个女人拿来这个东西。我知道这是人造玉石,不值钱的,只是这几条龙却雕得好看,就收下来了。我没做过几回玉石生意,也不懂人造玉石的价格,所以拿过来请宗先生鉴定鉴定,给宗先生笑话了。”

这年轻人蛮谦虚,又实在,也尊重行家,也是这里的东西多,一下子把他镇住了,此刻宗天佑心里有了主意,脸上露出平和的笑容。

“我正要找一个这样的东西,拿它摆到前厅,当人造玉石的样品,给顾客讲真玉假玉的区别。这种东西广州华林寺那边多的是,近来没空去广州挑拣,正巧你有这个东西,我把它收下来,你付了多少钱,我添二成给你,不让你白辛苦,好不好?”

“好的。”

“那你是多少钱收的?”

“两千块。”

“我付你两千四。”

宗天佑正要拿电话叫会计来一下,单建国却说,这会儿还不能成交。

“为什么?”

“我在电话里跟我爹娘讲了,他们要我今晚带过去给他们瞧一瞧,所以明天上午才能给宗先生拿过来。”

“好的,明天上午我在这里等你。”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爽快的办法是,此刻就掐死这个年轻人,和氏璧就归自己了。可一则力气不见得比他大;再则店里的人都看见他进了自己的屋子,出了事警察必定拿自己当头号嫌疑人。杀人越货的事做不得。

可夜长梦多怎么办?他拿回家给他爹娘看,他爹娘拿给乡邻看,乡邻七嘴八舌,说不定会有人说,这就是报纸上讲到的和氏璧,就坏事了。

客气跟这个单姓年轻人握手,送到他店门口,然后把雪雁叫来,给了雪雁两沓子钱,叫她赶紧脱了旗袍,换一件随便一点的连衣裙,去朝天宫C区207号档口,将刚才那个年轻人拿报纸包的一块雕了龙的白石头买到手。

“他是两千块钱买来的,你讲你愿意给他一万块。价格再高,也要把它买下来。钱不够就给我打电话,我叫人给你送来。”

“明白了,宗先生。”

思诚跟思伍见了一面,心里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都是同宗兄弟,何必剑拔弩张?思伍持枪夺宝是事实,背弃诺言也不假,但毕竟东西没丢,去害他的性命不是多事吗?和为贵,诓他来了一个蒙面人,把他敲了一记,把东西拿走了,这事就跟自己没关系了。都是一个祠堂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必结这个冤家。

以后的事情是,在金陵卞氏中,找谁顶替思伍,重组三人小组?学生里头,有两个合适人选,都是言而有信的,可惜一个去了北京,一个去了美国,都不在本地了。

王嘉怡来电话说三叔出事了,脑子轰地一下给炸蒙了。

祖宗的东西在三叔手里,他若死了,那东西会不会丢?

赶紧给三叔家的老三打电话,老三也吃惊不小,问他怎么知道的。赶紧一个打电话问110报警站,一个打电话问120救护站,而此时此刻,警察正通过大成巷派出所找死者的家属。很快就从警察那里知道出车祸的老人是叫卞正杰,他身上有身份证;救护站也知道这件事,说死者的遗体收在第三人民医院的太平间。

分头赶过去,思诚看到了三叔的遗体,脑浆都出来,给撞得厉害。老三缠住警察,打听肇事司机姓甚名谁,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很快三叔家的老二也来了,老二文静些,没有这样冲动。思诚跟老二也熟,就跟老二说,三叔那里有一个紫檀木盒子,假如看到了,就告诉他一声,老二一口答应。待三叔家的老大赶来后,思诚才离开太平间,转身去王嘉怡家。

进屋时,做钟点工的保姆刚打扫完屋子要走。王嘉怡问卞思诚喝什么,她这里有咖啡、洋酒、绿茶、酸奶、玉米汁、普洱茶,卞思诚说他喝普洱茶,王嘉怡就到吧台那边掰茶块去了。她穿一身粉色花边内衣,头发盘在头顶,露出雪白细长的脖颈子,性感迷人,尤物一般。

接着她就坐到卞思诚旁边,手把手教卞思诚拿她的手机看那段录像,脸都贴到卞思诚的面颊了,看他起不起念头。怕是心思不在这上面,怕是录像里的对话令他发蒙,卞思诚神情麻木,呆子一般,一语不发。

“现在你该承认你们在新街口银行放的是和氏璧了,对不对卞先生?”王嘉怡脸上颇有得意表情。“你三叔卞正杰雇小偷劫了银行,把和氏璧卖给宗天佑。拿到了第一笔钱,有二百五十万之多,就撞了公交车把自己撞死,给宗天佑只留了一个空盒子和一张纸条;那是一个紫檀木盒子。那笔钱就给了一个叫庄香柳的女人,和氏璧就留给了他的子女。这老人蛮想得开,宁愿自己少活几年,也要让庄香柳过得舒坦些。如此一来,宗天佑就倒霉了,白丢了那么多钱,心疼得不得了。不过这也说明,这录像里头的这个东西,就是和氏璧,不然宗天佑那样精明的人,不会做这笔生意。”

“庄香柳是谁呢?”卞思诚自言自语。

“我以为你知道卞正杰在外头有女人。”

“没听说这样的事。”

“宗天佑要我替他找到这个女人。”

“上哪去找呢?”

“宗天佑给了我一个账号,是建设银行的。如果建设银行有人,就能找到开这个账号的庄香柳。”

“银行对储户信息有严格的保密措施。”

“这事好办,有钱能使鬼推磨;要多少钱,问宗天佑拿。”

卞思诚对庄香柳的有无,能否找到她,并不在意。他只关心和氏璧,假若三叔当真把它留给了他的三个儿子,那么重新拿回它的可能性有多大?三叔家的老三是暴脾气,却心地善良,没有贪欲;老二是文质彬彬,知书达理,顶好说话;只是对老大不熟悉,他年纪大,卞思诚小时候滚铁圈时,他已经读中学了,不在一起玩,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

关键是,和氏璧在不在他们家。

宗天佑打来电话,告诉王嘉怡一个新消息:庄香柳住在剪子巷。

宗天佑还讲了庄香柳的手机号码,烦请王小姐去查一下。记者去查访方便,有记者证拿出来给人家看,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找人家问问题,人家不会怀疑,没了戒心,就能问到真实情况。

王嘉怡请卞思诚开车送她去剪子巷,卞思诚欣然答应。

王嘉怡蛮佩服这个数学教师,老婆都跟他分居了,跟别的男人睡在一起了,他却坐怀不乱,既不紧张慌乱,也不假装正经,仿佛没事一样。或许这方面他有某种障碍,或许他老婆就是因为这个跟他分居的,没准是同性恋呢。

同性恋也是一个绝好的报道选题。

3

店里十七八个漂亮女孩中,雪雁是宗天佑最信得过的一个。她没有一点儿漂亮女孩的那种得意与傲慢,明白她出水芙蓉的美丽,是天生天成,并非自个的本事。有五六年了,没出过一个纰漏,没发现一点儿私心。也是漂亮的缘故,也是举止温柔,言语谦和,讲话常讲到点子上,她成交的生意就多,拿到的提成奖金也多,对宗天佑亦有感恩之意。她是穿了一条蓝印花连衣裙出去的,挎了一个红颜色的包包,里面装了两沓钱。

出了店门,雪雁往朝天宫走。走入巷口一个洗手间,在里头脱了连衣裙,从包包里取出别的衣服,于是上面穿了一件乳白短袖T恤,下面穿了一条深色包臀裙,脚上拖着一双红拖鞋,并将长发盘起来用发簪别在头顶,再戴上一副宽边墨镜,就变成另一个模样了。最后将红包包翻了个面,将里子翻到外面来,就成了黄包包了。

出了洗衣间,便拿银行卡去提款机上取钱,取了一万元。然后,再次拿包包里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感觉没问题了,这才进了朝天宫,去找C区207号档口。虽是同行,都是做古董生意,但雪雁不喜欢来这里,有事情要来,也叫别的女孩来,所以这边的人,都觉得她是个生面孔。

这里大热天没有空调,电扇咔啦咔啦响。有的档口连电扇也不装,摊主赤膊袒腹,穿一条裤裆宽大的短裤,脚臭味、狐臭味扑面而来,直往鼻子里钻。

通道顶头拐弯的这个档口,便是C区207号。坐在柜台里头看书的男孩儿,便是宗老板叫雪雁来找的那个主儿。雪雁拿指头敲了敲玻璃台面,男孩给吓了一跳,抬头问做什么事。

雪雁指着玻璃柜里头拿报纸包住的东西,问这是什么古董。男孩讲,这东西卖掉了,有主了,又低头看书。

雪雁再次敲了敲玻璃台面,敲得很重,仿佛不在意美女的光顾,无视美女的存在,是污辱了美女,惹美女生气了。男孩只好给手里的书插个书签儿,起身笑脸相迎。

“姐姐想看什么?”男孩笑嘻嘻问。

“哪个是你姐姐?”雪雁绷着脸说。

男孩从柜台里头取出那个东西,揭了包它的报纸,拿在手上讲:“这是一块白石头,给弄脏了,乌漆抹黑的了,别弄脏了姐姐的白衣服。”

这就是报纸上讲的和氏璧呀!

果不其然,这一面有“大魏受汉传国之玺”八字,另一面有“天命石氏”四字,底面呈正方形,有篆字印文,认得出这些字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正如自己估猜的一样,这肯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然宗老板不会叫她赶紧过来,急于把它弄到手。而这个呆子,却只晓得看玄幻小说,不知道报纸上几次讲过和氏璧。

“这东西我要了。”雪雁仍拿报纸包住它,将它攥在手里。